第40章 殿下,臣还没准你死
梁寻豫的一双美目迷茫地睁大了些,仿佛有些搞不清眼前的状况。
可是眼前冰冷的三寸青锋并没有丝毫让步的架势,那份冷厉的寒意真实地抵在梁寻豫的胸口,是带着恨意的力度,仿佛她再往前一步,就会毫不留情地刺穿她的胸膛。
梁寻豫嗓子紧了一紧,艰难问道:“你…要杀我?”
萧容与的面容变得无比陌生,似乎从未和她执手温存过,他唇角泛起讥讽冷笑,道:“不应该吗?长公主殿下。”
面前的人分明还是熟悉的人,那个抱过她吻过她的温柔男子如今用他的剑直指她的心脏,想要取了她的性命。
梁寻豫眼眶发红,浑身从心口开始一路凉起来,她嘴唇微微有几分颤抖,哑声问道:“为什么…”
“殿下是在和我装傻还是真的半分愧疚都没有呢?”萧容与的眸子陡然凌厉,那双不带一丝感情的眼睛如同冰冷的刀子一般投掷过来。
梁寻豫笑了笑垂了垂眸子,努力把泪光掩饰过去,淡淡道:“萧大人要判我死刑,总要让我…死个明白。”
萧容与抓着剑柄的指尖用力了几分,指节发白,盯着她惨白的脸沉默了良久。
他缓缓吸了一口气,猛地把剑挥开,飞快地挑起了桌案上的一张纸,又把这剑带着那张纸重新抵在她胸口。
他这一剑比上一剑多带了几分力道,剑尖刺破了她的云白色长袍,刺入她肌肤半寸,鲜血涔涔地从胸口雪白的绸缎中渗出,星星点点的染红了那张纸。
萧容与神色微动,握着剑柄的手又紧了几分。
梁寻豫分毫未退,胸口痛楚不及她心中痛楚一二,如今拿剑伤她的这个人是曾万般护着她的人。
曾经有一个夜晚,他拉住她的手,温柔认真地说道:“殿下不要涉险,臣心疼。”
梁寻豫嗓子生疼,她定定地看着萧容与笑了笑,退后一步,拿起了那张染上鲜血的纸。
“皇后欲对萧姊下手,如其愿。”
字字触目惊心。
分明是她自己的字迹,鲜血殷殷地正好附在那个萧字下,那故意拉长的一竖。
她曾笑着对他说:“这是我的专属写法。”
她的手指渐渐颤抖起来,怎么可能?
面前纸上十一个字明明白白摆在这里,也明明白白地是她的字迹。
可是自己怎么可能会写这样的东西呢?自己怎么可能去害婉安姐姐呢?
那是婉安姐姐啊……
她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这张纸上,不可置信地抬眸看着萧容与,一字一句地说道:“不是我…”
她仿佛想起了什么,抬眸道:“日下行…日下行知道。”
萧容与眼里泛起讥讽与冷漠,抵着她的剑半分没松,淡淡说道:“这信就是你传给日下行的,不是吗?”
梁寻豫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心头骤然一冷。
日下行?
日下行要害她吗?
为什么?
梁寻豫一时脑子里什么都想不明白,思绪乱作一团。
她目光定定地看着萧容与,苦涩问道:“你…不信我?”
不是说过什么时候都相信她吗,不是说什么时候都会站在她这边吗…
如今这般,连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她,是把曾经那些话都当作戏言吗?
萧容与目光中闪过沉沉痛楚,无声笑笑,眼眶微红,缓缓说道:“殿下,还想臣怎么信你?”
她说是皇后杀了家姐,他信了。
她说德妃不是杀死家姐的主谋,他也信了。
所以现在事实摆在这里了。
主谋是谁?
是你吗,殿下?
“不是我…真的不是我,这不是我写的。”梁寻豫带了哭腔,无助地张开手,想去像以前一样抱住他。
萧容与冷笑一声,一只手死死地握着剑。
梁寻豫满眼都是绝望,眼泪止不住地往下落。
她嘴角泛起苦涩冷笑,身子往前进了半寸。
萧容与来不及反应,想收剑时剑锋已然进了半寸。
梁寻豫胸口传来尖锐的刺痛,剑入皮肉声音锐利,她一时间浑身的力气都仿佛被抽干了一样。
她看着自己胸口渗出的血,觉得这一切都仿佛像一场噩梦一样。
萧容与双目通红,死死地盯着她,问道:“殿下是打算就这样认了吗?”
梁寻豫带着痛楚冷笑,声音哑得很,嗓子紧的生疼,勉力说道:“不是我写的,我为何要认。你若有本事,就直接杀了我。”
她说罢,脊背挺直,就要再往前走。
萧容与瞳孔紧缩,几乎是下意识地就要把剑撤出来,可是这剑自重太大,跟本躲不过她跟过来的速度。
他极快地用手臂挡了剑身,这才堪堪避过她。
长剑清脆地落地,萧容与手臂上一道长长的伤口触目惊心,汩汩流出鲜血来,他却恍若未闻。
没了剑的支撑,梁寻豫只觉得身上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胸口涩涩地发疼,还带着一阵阵潮热。
她身子陡然一软。
一双手扶住了她,她勉力睁开眸子看了看,发现自己倒在他怀里。
她抬眸看着男人通红的双眼,轻声笑了笑,道:“我不亏,证据确凿了,你也不忍心杀我。”
恨意和无措掺杂在萧容与的眉眼中,一时之间,他不知道应该作何反应。
明明想好了的,今日一见,哪怕不能杀了她,今后也要与她为敌,恩断义绝。
可看着这人生命气息渐行渐弱地躺在自己怀里,萧容与心脏的某个位置忽然开始揪心地疼起来。
他薄唇紧抿,下颌线绷得紧紧的。
梁寻豫口中缓缓呢喃着:“萧喻…真的不是我…”
她躺在萧容与怀里,眼泪慢慢就顺着脸颊滑落下来,落在萧容与墨色绸缎云袍上,洇出一片苦涩的痕迹。
她哽咽道:“我怎么会……害婉安姐姐呢…我怎么会呢…”
她疲惫地半阖了目,呢喃道:“萧喻…你信我一次…”
萧容与沉默地看着她,手心凉意更甚。
她心口出了不少的血,他皱了皱眉,抬手按在她出血的位置,眸子中神色复杂无比。
他眼睛红得骇人,声音嘶哑道:“殿下,臣还没准你死。”
她说不是,自己还能再信她一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