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断肠人
明月，月似钩，钩人心肠。
人若断肠，路在何方？
抬头问月，月无声。
天涯海角，月都相随，可却从未给人答案。
一声长叹。
李梦晨已经记不清自己已经站了几个时辰。
他在等。
能值得李梦晨去等的人，并不多，更何况李梦晨一向不是一个很有耐心的人。
但他不得不等。
白天在拐角后的巷子里，的确有过一场恶战，一场惊心动魄的恶战。对手共有七人，七人都使刀，都是左手使刀。
他们都是独臂，只有左手。
李梦晨被这七把刀围在中间，就像被一团寒光紧紧包裹住。
李梦晨连刺数剑，一剑快似一剑，到了最后，出剑快的几乎看不清，可是每当剑气碰到了这寒光，便烟消云散。
李梦晨的手握剑握的更紧。
李梦晨感到了压力，并不完全因为这精妙绝伦的阵法，还因为他想到了一个名字。
一个可怕的名字。
关东七杀刀！
二十年前，关东七杀刀就在江湖上恶名昭著。他们在江湖上肆意妄为，无恶不作。当时的名门正派侠士，皆曾想将他们杀之后快。可七杀刀仍然好端端的在江湖上兴风作浪，连一根毫毛都不曾伤过。
因为他们的刀法实在太高明，太可怕。
他们曾创过一种“千金无极阵”，将刀法和阵法融合在一起，丧命在这套阵法的高手，不计其数。
一时间，关东七杀刀风头无量。
可是，就如此让人闻之色变的七人，却在一夜之间像人间蒸发一般突然消失，再无消息。
有传言说：这七人曾在长白山脚下被一少年击败，而且只用了十三招。更不可思议的是，这少年用的是刀，一柄柴刀。
对于在刀法上苦心孤诣数十年的高手来说，这是多么让人绝望的事。
七人无地自容，自斩右臂，从此归隐山林。
传言终究是传言，这七人究竟为何退隐江湖，没人说得清。唯一能确定的是，关东七杀刀已经成为了江湖上的传说，一个逐渐被遗忘的传说。
——可关东七杀刀，又怎会重出江湖？又怎会在此埋伏？
雪停了。
大地上一片寂静，只有一声声刀剑相交的声音不断传来。
寒光越缩越小，李梦晨的处境越来越凶险。他曾几次想要纵身跃出圈子，可都被这七把森寒的刀给逼退。
这七杀刀的阵法远比李梦晨想象的更可怕，长时间的快攻也让李梦晨的体力消耗殆尽。
李梦晨的额头上流下几滴汗，掉在积雪之上。
汗落在雪上，将雪融出几个小洞。
李梦晨突然心念一动，开始不再进攻，而是用剑护住周身。七人见李梦晨攻势一弱，心头一喜，出招更加凶狠。
李梦晨手上出剑并未减慢，双脚却开始不断踢起积雪，一时间周围积雪砂石纷飞，令人难以睁眼，就在这时，李梦晨七剑连出，快如惊雷闪电一般。
只听得“当当”连响，七把刀同时掉在地上，同样掉在地上的还有七只手，七只血淋淋的手。
七杀刀的手。
刀阵虽被破，但这破阵之法近乎无赖。名门高手相斗，绝对不会用这样下三滥的招数。
——所以，曾经挑战七杀刀的正派高手，都死了。
七杀刀呆呆的看着地上的手，难以相信这是自己的手。
断手不断流出鲜血，地上的雪被染红了大片，在阳光下映出光芒。
李梦晨收剑入鞘，道：“我不杀无用之人，你们走吧。”
走？
去哪？
没了手的七杀刀，还能去哪？
七人纷纷苦笑。
李梦晨转过身，走向马车。
马夫早已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跑了，李梦晨将剑放在车上，跃上车，牵起缰绳。
突然，呼啸声起。
七把刀急速飞来，来势很快。
没有手的人仍然可以用脚将刀当做暗器踢出，这本就不是多难的招数，更何况这七人都是用刀的名家。
但对于李梦晨来说，躲开飞来的七把刀，是轻而易举的事。
可李梦晨没有想到，这七把刀并不是打向自己，而是打向马车。
李梦晨急忙纵身一跃，双手齐出，连接六把刀，可这最后一把刀无论如何也接不到，贴着他腰间的葫芦飞过。
刀从马车穿过，又飞了数丈，没入雪中。
李梦晨一声长啸，手上刀“呛郎朗”掉到地上。
寂静，周围死一般的寂静。
李梦晨直勾勾的看着马车。
突然，李梦晨的眼睛里闪出光。
为何马车里没有血流出，甚至没有叫声？
难道马车上的女子，躲开了这一刀？
或者，刀穿过马车时，速度减慢？女子刚好躲过？
哪怕，哪怕只有一线希望也好。
李梦晨像发了疯一样，跑到马车前，一把扯下车帘。
李梦晨做好了心里准备，无论见到的是冰冷的尸体，还是一个活蹦乱跳的人，李梦晨都不会觉得惊讶。
可当李梦晨扯下帘子的那一刻，惊讶到说不出来话。
李梦晨楞在那里，瞳孔开始收缩，耳朵开始嗡嗡作响。
马车里果然没有尸体。
虽然没有尸体，但也没有一个活蹦乱跳的人。
因为马车里什么都没有。
马车根本是空的！
空空如也。
“左七步，右七步，江湖郎，愁断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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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洒下，李梦晨在月光下已经站了很久。
他在等。
静谧的夜，淡淡的月光洒在雪上泛着光，别有一种凄静的美。
可李梦晨没有心情欣赏。
等人的时候，心情总归不会太好，何况李梦晨已经等了很久。
可他不得不等。
与七杀刀一场恶战之后，李梦晨发现了马车里的女子被人劫走，至于女子被带到哪里，自己一点头绪都没有。
七杀刀什么时候逃走的，李梦晨并不知道。李梦晨只是呆呆的站在马车前，看着马车。
李梦晨无论如何也想不通，瞎子到底用了什么方法，能将一个活生生的人无声无息的劫走。
李梦晨的眼力虽然比不上唐门的暗器高手，但也差不了太多，就算是一点很微小的差别，李梦晨都能瞬间发现。
可一个活生生的人，竟然能被人劫走，而自己竟然毫无察觉。
难道这世界上还真有法术不成？
也不知想了多久，李梦晨突然感到有人正在拽自己的衣襟，转过头一看，竟然是酒楼里的店小二。
小二看到李梦晨回头，吓得退了几步，颤声道：“李..李大侠。”
李梦晨刚想说话，小二扑通一声跪了下来，不停磕着头，带着哭音道：“别杀我，别杀我，李大侠您大人有大量，不要杀我啊。”
李梦晨把本来想说的话憋了回去，一声冷笑。
小二磕头磕的更快，道：“我上有七十老母，下有十岁的娃，做个跑堂的糊口，没偷没抢，更没对李大侠你不尊敬，千万别杀我啊。李大侠，你大人有大量，大人不计小人过，你大人...你大人...”小二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恭维之词，一时语塞，楞在那里。
李梦晨道：“若是你再啰嗦，我便一剑刺死你。”
小二连道：“是是是，小人不再啰嗦。小人来找李大侠，是有人托我给李大侠传个话。”
李梦晨道：“传话？”
小二拼命点了点头，从怀里取出块月牙形的玉，颤颤巍巍的递给李梦晨，道：“那人说，李大侠一见这块玉，就知道他是谁。”
李梦晨看着这玉，道：“温良候？”
小二摇了摇头，道：“小人不认识什么温良候。”
李梦晨道：“那人是不是手拿折扇，一身公子哥打扮？”
小二道：“她没拿折扇，也不是公子哥打扮，她是个挺漂亮的姑娘，怎么会是公子哥的打扮呢？”
李梦晨瞳孔有些放大，道：“姑娘？”
小二点了点头，道：“是个姑娘，她说她叫柳绝烟。”
——柳绝烟就是马车上的那个女子。
李梦晨愣住了，柳绝烟为什么会拿着温良候的玉，难道他们曾经认识？
李梦晨突然感觉，对自己来说，柳绝烟的背景与过去都是一片空白，好像自己对她丝毫不了解。
小二看李梦晨在发呆，便轻声叫：“李大侠？”
李梦晨并没有反应。
小二提高音量，叫道：“李大侠？！”
李梦晨这才回过神，道：“你怎么还没走？”
小二道：“我不敢走啊，李大侠，我的话还没传到呢。”
李梦晨道：“她让你传什么话？”
小二道：“那位姑娘告诉小人，让李大侠千万不用担心，她只是有事要单独去办，过一段时间自然会来找李大侠。”
李梦晨道：“过一段时间？过多久？”
小二道：“这小人就不知道了。”
李梦晨道：“她还跟你说什么了？”
小二道：“她让李大侠等在这里，说什么，今夜三更，会有人带李大侠去一个地方。”
李梦晨道：“去哪？”
小二道：“那姑娘没说，只是让李大侠务必要等到这里。还说什么，知道李大侠心里一定有很多问题要问，今夜李大侠见到的那个人，会解答李大侠的问题，要李大侠务必不要浪费这个机会。”
李梦晨点了点头，道：“她让我见什么人？”
小二道：“好像是叫什么筋骨，筋骨..”
李梦晨道：“金古通？”
小二一拍脑门，道：“对，就是金古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