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月如钩 （完结）

听到这，李梦晨又是心头一震。

金古通斟了杯酒，道：“皇上手中的赤狄古籍，可比齐王爷手里的多，程天笑很快便发现了地涌金莲的秘密，并回禀了皇上。皇上这下惊喜非常，命程天笑暗中盯着齐王爷，等到时机成熟，夺取地涌金莲。”

李梦晨有些奇怪，问道：“皇上为什么不直接派兵去赤狄，剿灭齐王爷那些人，反而搞得这么麻烦?”

金古通笑道：“李教主，你如今已经成为一教之主，怎么连这点事都想不通?那地涌金莲本来就是天地奇物，要是皇上派兵去赤狄，齐王爷来个玉石俱焚，把晋言古树直接毁了怎么办?”

李梦晨心中一想，觉得确实如此。

金古通道：“程天笑的事，也就这些，接下来该说的，是我们这些赤狄旧人的事。”

金古通又斟一杯酒，继续道：“我在很多年前，曾经参与执行了一件任务，但是却失败了。我按照组织的规定，咬破了口中事先准备的毒药，但是由于我修行的化骨掌要用毒药去催，所以身上早已是剧毒缠身，以毒攻毒，反倒捡回了一条命。

我死过一次，醒转后对死亡充满了恐惧，于是我便逃了。我怕组织的人发现我，追杀我，便利用曾经见过的那些江湖名家的档案，用尽各种手段，把许多江湖高手当做我的仆人。

其实组织早就发现了我，他们的眼线真可谓无孔不入，但是只是没有杀我罢了。但是你见到我的那天，组织却对我下了杀手，而其实他们的目的只不过是保护你。所以，李教主，其实程天笑对你一直都是有感情在的，要不然他怎么会为了保护你，把我的手下全部屠戮。

好在我其实一直都留了个心眼，我平生最讨厌喝茶，不论什么茶，只要一喝，身上就会起很多红色的疹子。我却骗我那些手下，只要我一喝茶，身上化骨掌便破功。

那天我刚与你喝了几杯酒，就觉得身上开始起那些红色的疹子，我便知道，要有人对我不利。我那天是真的想杀了你，可转念一想，若是真杀你，程天笑绝对不会放过我，便逃了出来，投奔同为赤狄后人的温良侯。”

李梦晨点点头，似乎又回到了那满是尸体的屋子内，又见到了那大汉的尸体。

金古通道：“当时温良侯，还是一心以为醉判官是他的仇人，一心想着怎么灭掉生死判。当时，我把赤狄之战的真相都告诉了他，同时告诉他，赤狄真正的敌人是齐王爷和皇上。”

“皇上?皇上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吗?”

“李教主，你到现在还以为那皇上是传闻中的那么平庸吗?其实齐王爷背地里做的那些事，不论是暗中在朝中结私营党，还是挑拨赤狄之战的发生，皇上都十分清楚。

皇上不仅不平庸，还是个世间少有的聪明人，他需要分出哪怕一点精力，就足够把这天朝治理成太平盛世，就像他在少年时期，只练了一年剑，便是能够和醉判官打成平手。”

李梦晨微微皱了皱眉头。

金古通察觉到，摇摇头，道：“怎么，不信?我现在还有什么可骗你的?你大可以去问醉判官，当年和他在终南山下斗了三天三夜的楚千愁，和位及君主的皇帝齐竹，是不是一个人。”

李梦晨道：“不是不信，只是在传闻之中皇上一直都是个只顾求仙炼丹的昏庸之主，李某难以把他和举世一等一的剑客楚千愁联系起来。”

“你这么觉得也正常，可这就是事实。楚千愁，你知道他为什么化名叫楚千愁吗?就是因为他觉得世间万物都被他支配，但是却仍旧逃不脱生命的短暂，这一憾带来千般愁思。你看，一个国家的君主仍旧不满足，这是多么贪婪的一个人?若不是他的贪婪，他的自私，他的自信，我们还真就无法设计杀死他。”

“他死了?”

“死了，说起来，他的死跟你还有关系。”

“怎么说?”

“别急，继续听我说。当时我把赤狄之战的真相告诉温良侯后，他并不完全相信，又让贾辞安在生死判暗中打探，才相信了我的话。但是一个江湖组织，又如何能对抗齐王爷，如何能对抗皇上?

他几乎翻遍了奉天教内所保留的所有赤狄古籍，终于在一本书里找到了答案。

那书上写了地涌金莲下一次的诞生日期，又写了金莲是世间奇物，但是若遇到同根邪物干扰，就会变成剧毒。而这同根邪物究竟是什么，却说法不一，只知道要是源于地涌金莲之力的力量，若用来杀人，就算同根邪物。我们当即想到，你身上的莲华意言功。”

“可李某学会莲华意言功已经是诛魔会时候的事。”

“你以为一个计划的产生，需要多久?你以为我们是一开始就盯上你?你错了，我可以很明确告诉你，温良侯其实一直都把你当朋友，之所以后来利用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要不，他又何故把这诺大的奉天教拱手让你，又何故觉得愧对于你，决定后半生都留在赤狄，再也不出来?”

李梦晨沉默。

“我们一步步引你到了晋言古树内，在地涌金莲诞生的时候，让你到了那。我们知道，程天笑那个时候也会去，而齐王爷如此厉害的人物，必会定下杀招，那个时候，你一定会出手。只要你在金莲旁边使用内力，那金莲就会随之异化，变为剧毒。”

“但程天笑回京之前，封云起曾抢夺过莲子，当着程天笑的面吃下，化为灰烬。程大哥应该不会让皇上吃下莲子的。”

“这多半就是程天笑的死因。皇上如此自私自信一个人，又生性多疑，怎会信他的话?程天笑定是不肯让皇上服用莲子，皇上起了疑心，便杀了他。”

金古通推测的完全符合当时的情况，但是金古通不知道，皇上杀程天笑，没有丝毫犹豫，面对这个最忠心的手下，皇上对他没有一丝感情，就像碾死一只虫子一样杀了他。

“皇上最终还是服下了莲子，带着他所有的欲望，所有的心计，所有的傲慢，化成了灰烬。”

李梦晨沉吟不语，半晌后才开口：“那皇位给了谁?醉判官吗?”

“他只是臣子，何来资格要皇位?皇位最终落给了如今实力最大，也是最有血脉资格的一个人，你猜是谁?”

李梦晨想了很久，道：“小王爷?”

“没错。”金古通大笑：“没想到吧?我们策划了那么多，结果谁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却让齐王爷生下的那狗杂种捡了这个大便宜。什么九五之尊?什么绝世剑客?现在不过都是尘埃罢了。”

李梦晨低下了头，一晚上知道这么多消息，他一时有些难以接受。

金古通喝的脸已经微红，道：“李教主，现在一切事情都已经结束，再也没有人盯着你，追杀你。你想当你的教主也好，想当生死判的七贤也好，再也不会有人阻碍你了。结束了，一切终于已经结束了。”

金古通直接拿起酒壶，笑道：“明天，我就要离开听安崖了，这一切结束，我也倦了，我再也不想置身这江湖与朝廷之中。最后再敬你一杯吧，干杯，李公子。”

李梦晨点了点头，道：“你去罢。”

李梦晨站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屋里金古通唱着一只语言奇怪，曲调优美的歌，不时笑几声。

李梦晨叹了口气，抬起头，看着月亮。

今夜的月，依然如弯如钩，钩人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