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番外——神女
回到阜秋被人绑架的那天的晚上。
阜秋仔细阅读了张晓芳叔叔给她的证据,再加上阿宽打听来的消息,她已经基本摸清了这村子的基本人际关系以及各家各户做过的事。
既然正面硬刚刚不过,不如借点歪门邪道,吓他们自己进入圈套。阿宽和老爷子都说这里的人最为迷信,最是尊崇山上的神女,大事小事都去找她,便想着从此处下手。
“我算到了姑娘要来。”神女蒙着眼,面露笑意。阜秋走上前,试图看清她到底是不是盲人。
“我已在此等待姑娘多时,没想到姑娘身上还带了一个人的魂魄。”神女轻撩衣袖,向震惊的阜秋摆出一个“请”的动作。
神女摘下眼上的黑布条,露出一双无神的眼睛,“我勉强能看到一点。”
“她长得和你有点像啊……阜秋姐。”雁南忍不住开口。
“人降于世,是为了赎罪。”神女转过身打开书柜,“师傅指引我来到此处赎罪,我一直不解,为何要我在此面对这些,今日等到了姑娘我才明白……”神女从书柜中掏出一本泛黄的本子,放在她手中,“他们每次来,所说所做都被我记在这本上,现在交给姑娘你。”
阜秋翻看,里面是她这些年记下的家家户户的事。比阿宽和张晓芳叔叔提供的那些消息还要详尽。
“他们虽然信奉我,但不会在我面前提及自己所做的事,只敢对着神女像低声说。我眼虽盲,但耳可听八方,于是平日里我便藏在神女像里,将他们所说听的一清二楚。”
阜秋站起身来,后退一步深鞠一躬:“多谢神女,事成之后必定来跪拜上香。”
神女挥手让她坐下,轻咳两声:“不必多礼,姑娘代替我前去即可,村人对我极其信任,我再教您几招障眼法,可瞒天过海骗过众人。”
阜秋怔住:“为什么我去?”
“灯枯油干,命数已尽。”神女缓缓摇头,“刚刚只是站在门口等你就已经体力不支了,更不用说下山面对那些人了。”
神女拿衣服给阜秋换上,又教给她一些小“法术”,让她留在这里休息,等明日村人找上门。
“这杯子和豆子里原来是有磁铁啊,怪不得会自己运动指向一个方向。”雁南哭笑不得,“就这几招就能骗过这些人这么多年?没文化真是可悲。”小黑屋里的雁南咂舌,看着阜秋手里的小血包又不禁笑出声。
阜秋捻着衣衫袖口,内心不安:“我如果露馅怎么办?”
“姑娘来之前肯定已经做好计划,我教你这几招足矣。油壶村气运已尽,姑娘尽管大胆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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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季净初带人去墓地里撒了些磷粉,伪造出墓地鬼火点点的样子,吓煞了几家离墓地近的人。
等到凌晨两点所有人熟睡之后,将矮个子院里偷偷栽上一片鸢尾花,在周围的树上挂了两件红白纱衣,风一吹便会飘动。
次日,叫两名女警扮做苏舒雪的样子在他们家周围乱晃,又往他们家里投了几个微型音响,时不时冒出句话来吓他们。此时再去请阜秋扮成的神女,略施小计,吓他们将有报应。
如此,圈套便成了一半。
只要第二天再吓一下村人,神女引导他们住进看守所。再将网络一断,将他们困在屋里①,趁机便可救出受害者。
至此,圈套便成。
……
“不好了!季净初刚刚传来消息,那两个人死了。”王颋看了一眼手机,跳起来。
“胳膊都被人……”他比划了一下肩部,“咔嚓了。”
“啊?谁干的?”佟霁实在想不出除了他们还有谁在关注这俩人。
阜秋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人影——莫寄北,这个人来得蹊跷,离开得也蹊跷。
雁南倒吸了一口凉气:“谁下手这么狠啊!?”
“那这样的话……咱们是不是也不用做什么所谓的‘报应’了?”王颋看向阜秋。
阜秋点点头,看时间也不早了:“叫季净初回来休息吧,我先走了。”
“陈、陈神仙!”佟霁开口叫住她。阜秋转身等他问出问题,却见他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有话就说。”
“你、您……昨天去哪了?”
“需要和你报备吗?”阜秋抬起下巴,“怕我泄密?”
“不!绝对不是!”佟霁以为她生气了,慌忙摆手,“我、我就是,就是担心您!”
王颋看出不对劲来,笑着打趣:“佟哥你这舌头怎么了?怎么结巴了?”阜秋借机离开了。
“我哪儿结巴了!”佟霁白了他一眼,随后看到阜秋离开的身影,开始后怕,“她不会真生气了吧?”
“你明明比我接触她早啊喂,她那就是想让你少问多做,没有真生气。”王颋拍拍他,“陈顾问虽然不苟言笑,但是脾气还是挺好的。快休息吧,明天还有一场大战。”
佟霁以为他在胡诌:“你怎么知道的?”
王颋瞪大眼睛,指着门一脸不理解:“这不明显吗?!”
佟霁难以置信:“这很明显吗?!”
“孩砸,道阻且长啊……”王颋背着手摇头坐到自己的床铺上,留下佟霁一人闷头回忆阜秋的表情。
王颋拿出手机,输入密码打开“手机保险箱”②,看到一人给他发来消息。
“你还没探出来她究竟是不是陈雁南吗?”
“我又不熟悉她以前什么样,莫队长您不是也没探出来吗?”
“下次再有机会接触她,提前和我说,免得被贱骨头们用脏手碰了。”
“她万一猜到是你做的怎么办?”
“没证据能拿我怎么办?”
“但如果你被她抓到,那不就有机会见她了吗?”
“算你聪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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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雯雯站在墓旁,苏舒雪去世前的音容笑貌反复映在眼前。
“雯雯,今天下班一起去吃饭吗?”女孩总是亲昵地挽住她的手。
“你有喜欢的人吗?”女孩摇晃着酒杯的手指尖泛起粉红,她的眼睛猫儿似地眯起,眼尾带着一抹娇羞的红。
于雯雯没回答,只是看着她。
“总是有人这么问我。”女孩有些苦恼地撑着头,“可我对男人不感兴趣……”
“你经历过那些,抵触是正常的。你是自由的,想喜欢谁就喜欢,不想喜欢就不喜欢。”
“你说。”女孩凑近了些,果香味轻轻柔柔地扑在自己身上,“我长得漂亮吗?”
“当然,你是我见过最漂亮的人。”
可女孩并不高兴,长长的睫毛垂下,眸光闪烁:“可我最恨的就是这个,漂亮有什么用……我喜欢的人不会因为这个而多喜欢我半分,反而招来横祸……”
“我到底做错什么了?”
“凭什么长得漂亮就要被人骚扰……”
“被我拒绝的人还要来造我的黄谣!”
“我应该是自由的,可他们好像并不想我自由……”
“不是你的错……”于雯雯抚摸着她的头发,拭去她的泪水,最后转为一个大大的拥抱。
美丽的姑娘正处在最美好的年华,她应该和孩子们在一起,她应该在自己的事业上发光发热,她应该享受爱恨,她应该好好活着,哪怕只是活着。
她应该是自由的。
凭什么?
凭你什么都没做错却遭受这些痛苦?
凭什么……
于雯雯捧起她生前写的教案,一页一页地翻看着。她的字很娟秀,每一粒字如一朵小小的花绽放在纸上,一如她温柔的笑颜。
教案的封皮上刻着一句话:“人有三样东西是不该回忆的,灾难,死亡和爱,你想回忆却苦不堪言。”③
于雯雯看着自己移栽来的这片鸢尾花,蓝紫色的花在阳光下被浸染成半透明的光泽,好似花的魂魄,又似展翅欲飞的蝴蝶,不知要飞往哪里。
那是苏舒雪最喜欢的花。
想念你。④
“我好想你。”于雯雯合上教案,苍白的脸上布满泪痕,拳头握紧,却最终只能深深地叹了口气。
阜秋也来到苏舒雪的墓碑前,送上一束鸢尾花,在于雯雯身后静默站了三分钟。等她结束回忆,缓缓走近了些:“对不起,是我们来晚了……”
于雯雯抹着泪水看向她:“不,陈顾问……是那些混蛋……呜呜呜我该怎么办……”
“我会帮你的。”阜秋不忍心看到她眼里的泪,捏紧衣角,想到省里不知何时才能派下来的调查组,“就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