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鸢尾（九）
限期第七天。
“啊——”一声尖厉的喊叫划破了小村寂静的早上。
左邻右舍纷纷赶来查看，看到矮个子倒在小院的一片血泊之中，胳膊不知何处去了，吓煞众人。
“这边也是！”邻屋高个子也是同样的死法……
“墓地昨晚也总是传来诡异的声音和闪光。”阿宽站在人群里，抱头惊呼出声，“报应……这是报应！”
人群一阵喧哗。“这怎么办……”“快！快去请神女！”“我刚娶了个漂亮媳妇啊……”“神女保佑，救救我们……”“我不该撒谎啊……”
半刻钟后，神女被人用车拉了过来。下车后，神女一言不发，抱剑站在原地，默视着这一切。
正当村民愣在原地面面相觑的时候，阿宽和一群小孩呆滞着目光走出来，跪伏在地，像是中了邪。
村民吓坏了，纷纷问这是怎么回事。可小孩子们一声不吭，只是跪伏在地。
“善恶因果。”神女终于开口，伴随着铃音，缥缈得像是天外之音，“冤魂于此遮天蔽日，你们不知道吗？你们造下的孽，结在了孩子身上。”
“神女！！！有没有解决办法！！”“求求您！！别惩罚孩子！”
“以死告慰天上冤魂。”神女低下头，看着跪在面前的孩子，“他们。”
“不行啊神女不行啊！！！这都是我们的命根子！！”“不行啊！有没有别的办法……”
“有。”神女抬起头朝向天空，不愿面对这群污秽之人，“她们要你们做一件事。”
“别说一件，一万件都行！！！我们有钱我们有钱！！”几个人扑过来挡在小孩们面前。
神女掏出盛水的杯子，撒入的豆子直直朝墓地的方向指去：“寻其尸骨，写清罪孽，才能安魂。”
“快去安魂！大家快通知左邻右舍去墓地安魂！”“神女啊，这下安完魂我们的命就保住了是吗？”
“非也，报应未解。”
“敢问神女是否有解决方法？”
神女掐指片刻：“搬至阳气充足之处，此地由我来驱邪。”
“神女可否指点一二？”
“之前做的事万不可再碰，去到依山傍水阳光充足之处，人多之处，尤其是警察局，都是可以的。”
村长眼睛骨碌碌一转，想到又有吃又有住，还都是老熟人，等到驱邪完立马就能回来，确实是个再合适不过的地方。想到这里，他背起手乐呵呵地通知村人去了。
村长很快联系好所长，在看守所安排好了位置。不出一小时，村人们就收拾好东西，一同出发离开了油壶村。
“好了，大家整理一下心情，继续计划吧。”蒙湉在电话那头拍拍手，“如果成功，我们今后的工作会更加顺利。”
“加油！”佟霁伸出手。季净初见状将手也放上去：“希望一定要成功！”王颋拉过阜秋的手一同放上去：“加油！”阜秋心不在焉，浅浅附和：“加油。”
很快，阿宽将自己在墓地偷偷录的村人们的话全部放到网上，一时间在网上掀起惊涛骇浪。
省公安厅也同时收到了一封匿名举报信，第一站便是蓝山市油壶村，务必将油壶村相关人员全部缉拿归案。
————————
时间回到中午。看守所里的村人本来还乐呵呵地刷着手机，忽然发现断网了，来送饭的警察解释说网络出故障了正在修理，并让大家都回到屋子里，否则网络影响容易打不开门。同时，佟霁抱着胳膊，把停职调查的人都堵在屋子里，不给他们向外传递消息的机会。
阜秋他们来到油壶村，一时间，整个村子人去楼空，只剩下小孩子们和无辜的女人，是神女特别授意她们留在这里的。
阜秋他们挨家挨户走访调查，试图帮助他们找到家人朋友。
经过高个子家时，那个咬了莫寄北的小男孩跑出来，甜甜地喊了声姐姐。
阜秋往屋里张望了一眼：“你怎么在这里？”
“神女说我留在这里跟着奶奶好。”
季净初终于问出心中的不解：“都说神女，这神女到底在哪里？”
小男孩看了一眼面无波澜的阜秋，扬起脸回答季净初：“她已经离开了。”
“姐姐你能帮我找我妈妈吗？”
“她……还活着吗？”
“不知道……”小男孩低下头，失望地摇头。
“你的眼睛，一定很像你的母亲。”阜秋蹲下来拍拍他的肩膀，语气温和许多，“我会努力帮你找到她。”
“真的吗？”小男孩眼睛亮起来。
阜秋：“嗯。”
大街上女子们得见天日，抱头痛哭，庆幸自己终于能够离开此地，找回家人。“陈顾问！！感谢你们！！我终于能够出去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阜秋轻拍着她们骨瘦如柴的后背，有些心疼。但其实她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够将她们全部带出去，目前解决的这才仅仅是第一步，后面是否能真的调查还要看上面是否作为。很难保证那些警察、审判者不会是他们认识的人，只要他们动动心思走后门，很可能不出两天就能全须全尾地回来，然后继续他们的犯罪，继续残害这些可怜人。
特别小组唯一能做的就是尽快把这些女人带出去，找到她们的家人，回到家的庇佑。
此外还有极个别女子舍不得这里的家庭，虽然受尽折磨但还是选择留在这里，期待着男人回来放她出去。斯德哥尔摩效应对于解救者来说十分不友好，她们只会把解救者当做敌人，选择与那些罪犯同呼吸共命运。
王颋劝得口干舌燥，擦擦额头的汗，余光瞟到了那几位当地的警察。他们只是在那里站着，一声也不吭，一点事也不做，搞得他很是恼火。
劝说完，阜秋站起身，带着小组的大家准备离开。一位警察拦住他们的脚步：“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做？”
“放弃吧。”阜秋绕开他，头也不回地说。
“你说什么？就这么放弃？”警察瞠目结舌。
“不然呢？”阜秋微微侧头，面容有些嘲讽，“像你们那样站着什么也不干？”
“哎哎哎，你会不会好好说话？？”警察追上去想要跟她理论，被王颋一把摁住，他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消消气，咱这都是实话。”
警察本来听到他前一句不打算追究了，听到第二句睁大了眼睛：你们小组的人都有毛病吧？？
王颋本来憋了一肚子的火，看到阜秋怼了他们火气消了一半，笑呵呵道：“给你们条忠告：你们要是真想干出点什么成绩，不如好好想想怎么和那些官官相护的上级对峙。”
几个警察面面相觑。
他继续“煽风点火”：“打开手机看看网上的风波，看到上面要开展旧案要案专项斗争的消息了吗？咱们这次干的是顶天的大案，把这些人都救出去，表彰起来，各位就是最大的功臣……但若是被上级摁下了这些事情，这出人头地的机会……可就失之交臂喽。”
几个警察也是不愿在这个小破市待着，期待着一个升官发财的机会，如今这个机会就在眼前，他们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我们该怎么做？”
王颋看了一眼蒙湉姐那边的消息，答道：“我们把她们先拉到我们那里的保健院，你们配合我们一起调查找回她们的家人。只要找回一个，我们便可以开始积极造势，到时候功绩簿上一定会写明各位的名字。我们特别小组秘密办案，万不能被人发现我们的真实身份，所以就更需要各位的声名来遮盖我们的身份。”王颋紧盯着几位警察的表情，阜秋也附和地点点头。
听上去是双赢的事，几个警察很快答应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阜秋静静地等他们说完，终于开口：“这里剩下的几位妇女，还需要各位多多开导，如果没有女警察，去城里找几位热心大姨也是可以的。”
几位警察点点头，然后带着妇女们上了警车，一辆辆警车载着她们终于走出了油壶村。一路前往冬青市。
阜秋开着车跟在后方护佑，王颋坐在副驾驶，一直盯着前方和侧后方的车，不敢闭上眼睡觉。
“王哥，你说这些警察信得过吗？”坐在后座的季净初有些担心，攀住副驾驶的座椅问。
“没有人愿意待在这种破地方一辈子，这一点是可以确定的。”王颋宽慰地拍拍他，“放心，不管信不信得过，我们至少已经成功一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