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非是等闲之辈 （四）斗富（2）
王蕨有点生气了。这一株远超过他的。人群中窃窃私语，说是比先帝赠予国师的那株都大，而且最难得的是那种奇异的色彩。哪怕在这种宝石的产地，这样的珊瑚也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王蕨的大女婿萧准出来解围，适时放出一只超Q的大犀牛。犀牛这里拱拱，那里撞撞。好像要骚扰宾客，弄得一些女眷失声惊呼。
鎏绣的一颗心全在殷郦身上，不禁站起身来，生怕犀牛马上吃了她似的。
只听殷公子道：“郦儿别害怕，有驯牛的在。”果然，一个非常健壮的，像相扑选手的驯兽师跟着出来了，肥肉抖动，手执锦鸡翎毛做的一根棒子，正训斥犀牛。在小张看来这根毛棒子像是逗猫棒。
驯兽师拿出一大串绿色的果子，犀牛就不闹了，乖乖的吃起来。爆浆红色的汁水滴答滴答的，满地都是。小张也不认识那是什么果子，觉得像番石榴。宾客们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犀牛这里了，认真看它憨憨的吃果子。
王蕨那眼神好像在说：“我的牛儿不错吧！”这时丁执的仆人掀开一块云雯织就的布料，露出嵌着各种宝珠的方形笼子。一只小巧玲珑的锦鸡从中走出。仆人朝天洒下一大把谷粉，好像故意洒到牛儿那里。这只锦鸡见谷眼开，一下子跳到了牛背上。
众人轻轻的“呀”了一声。犀牛只稍稍昂了一下头，也奈何不得这只锦鸡。锦鸡在牛背上轻快的啄食谷粉。那犀牛好像还挺乐呵呵的。可能身上有一些寄生虫，这个锦鸡的啄食好像在它背上挠痒痒一般，它还挺高兴。
在外人看来，此时王蕨和萧准的牛儿已然落了下风。这时外面进来一人，在丁执耳边耳语一番。丁执听完后笑呵呵的向王蕨告辞了。王蕨完全没有挽留的意思，连客气也不客气，就只淡淡的说“送客”。王家仆人们争先恐后的送丁执出门。丁执到了马车上，一个家奴便撒下众多钱币。怪不得这些人都争着送，原来丁执小费都给了不少。
王蕨气的咬牙切齿。
吃了些什么珍馐佳酿，小张也不记得了。小张其实也在这长案边上与周围的人说说话，给谢少府斟了一杯酒。谢玮道：“每次都那几个人斗富。其实我挺烦的。你们是今天的新客，让你们看看他们是怎么显摆的。哈哈。”
小张道：“他经常举办这样的宴会吗？怎的刚才那位只是员外，居然这样富有？”他本来想说“炫富”的，但担心谢玮听不明白，就说“富有”。
此时，做东的王家人已扫兴而回。萧准留下招待宾客。大家自己宴饮，闲谈杂论，说什么的都有。
旁桌一人插嘴道：“丁员外今日表现确实有些反常。他一直就是座上宾，并不特别显山露水，今日一出手就是大手笔，直接砸掉王司农的珊瑚。”
众人道：“是啊。今日为何砸了珊瑚？”
“这珊瑚比国师家的都高呢！”
“国师那个珊瑚是先帝御赐的，怎么能光比大小？”
“光比大小，王司农这个也没占上风啊！”
……
谢玮却不说话了，只静静的听，喝酒，笑。
有人点名问他：“崇德兄家历经五代帝王。兄今日所见，有无可圈可点之处？听说这珊瑚似有江山寓意啊！”此人说着还故作神秘的探头到谢玮这里。但小张听了不禁敬佩：原来谢家已历经五朝。和谢家相比，连王家也是暴发户。
谢玮仍然喝酒，举着个玲珑剔透的琉璃酒杯。大家的目光被吸引到这酒杯上。他说：“诸君不想想，今日的食材、盛器、犀牛，哪一样是我中土之物？这较的劲恐怕不是在内，而是在外！”
然后谢伟就不说了，吟唱起当月最火爆的乐府新篇来：“夭夭桃华，琼枝玉露……”
这大概是最近谱写的新歌。王子公孙们都跟着吟唱起来：“桃之如面，美人顾盼……”
大家一起三三两两的唱，被萧准夫妇听到了。父亲今日拂袖而去，家中有些失了面子，不禁想要挽回。他们想，宾客们既然自己唱起歌来，就叫家人歌舞助兴。
王蕨长女、萧桢的妻子王氏马上唤来家人乐伎，拿来一个很长的弹拨乐器，摊上了丝绸长毯于地，也跟着一起弹唱。
乐伎、舞伎衣饰华贵，皆坠以金银掐丝环臂。这乐器弦首缀以绿松石珠宝，在阳光下熠熠生辉。她们跳的好像是胡旋舞，丝带绚烂，气氛热烈。
殷郦道：“王家姐姐、姐夫品味卓然。司农府上美乐，定也是所丁氏不及！”
众宾客连连附和。萧桢代妻子谦虚一番，觉得面上有光。当然，此时丁执已经回去了。这时候，没有人可以比富，东道主王家继续尽显风流。
王氏显然觉得殷郦刚才说的一番话特别受用。她一曲罢了，发现殷郦案前消失的最多的蜜饯梅子、葡萄干一类的，想来她可能喜食此物，遂吩咐贴身婢女：“去，为殷小姐再加二两蜜饯！”
这就被殷公子、崇拜者鎏绣同时听到了。殷公子诧异道：“小妹今日怎么喜食蜜饯？平日小妹在家不喜梅子，怕酸，最喜樱桃。”
殷郦嘟着嘴，也像樱桃似的，看着王氏撒娇道：“别听我哥瞎说。那是因为府中蜜饯所用的蜂蜜不若王家姐姐的，我故而不食。今日的香甜，无苦涩酸味，我故而多吃了几颗……”
王氏笑道：“原来如此。我这蜂蜜是在普通蜂蜜上掺入了昙花蜜，世间不可多得，当然滋味甚不一般呐。”
众宾再次惊呼。昙花开花几乎都很难得见。要去采它的蜜，简直天方夜谭。
小张心想，昙花蜜的比例应该不是很高。做这么多蜜饯，需要大量蜂蜜，可能王氏夫妇在显摆吹嘘。不过今天这里本来就是一场炫富的大会，宾客也全是有身份的人，无人会当面质疑，他们只是相互吹捧。
鎏绣心中已经柠檬精作怪了。在他的家乡春陵，蜂蜜也是极为难得的珍品。他们家平时作为营养补充才服食，而王家随便腌制一下蜜饯，不用普通的糖，却添加蜂蜜，尤其是昙花的蜜。这位殷小姐这么喜欢，鎏绣如何供得起？他想，恐怕此生也就这一次与女神一起吃饭的机会了吧。
今日鎏绣见识的最多的，恐怕就是金饰了。当然也还有其他的，但生于春陵的鎏绣当日的眼界也仅限于此。很多宝石他见也没见过。
他就此播下了一个梦想，那就是做官当执金，娶妻当殷郦。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