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与三角
吐蕃崛起于青藏高原,位于唐朝的西南,与吐蕃相邻的是少数民族政权吐谷浑。在地理关系上,吐谷浑夹在唐朝和吐蕃之间,所以三者在利益的驱动下存在着摩擦、战争、合作。
大唐的弘化公主已经嫁到吐谷浑,吐谷浑与唐中央政府之间存在着和亲关系。需要指出的是,吐谷浑与吐蕃不一样,吐谷浑与中原政府之间的和亲是老传统了。吐谷浑原本是鲜卑族慕容氏的一支,原先居住在塞北,后迁到甘肃一带建立政权,慕容世伏隋朝开皇年间,娶到了光化公主。在唐代,吐谷浑的首领慕容诺曷钵又成功娶到了唐朝的弘化公主。吐谷浑接二连三地娶到中原王朝的光化公主、弘化公主,松赞干布能不忌妒吗?再者,居住在河西走廊的突厥处罗可汗的儿子阿史那社尔在贞观十年(636年)入唐请婚,也顺利地迎娶到了衡阳公主,衡阳公主是唐高祖李渊的女儿,李世民的姊妹。松赞干布见到别人一个个地请婚成功,并非无动于衷,他也早早地向唐朝请婚,可惜结果并不如意,事情得从几年前说起。
贞观八年(634年),松赞干布派遣使者到长安,希望与大唐和亲,当时吐谷浑首领也在长安请婚,两个政权都试图凭借和亲与唐朝加强往来。面对吐蕃的请婚,唐太宗没有爽快答应。因为赐婚不是随便赐的,是讲原则的。什么原则呢?一般是当边疆政权对唐朝表示臣服时才赐婚。
此时的吐蕃并未明确表示臣服。或许唐太宗觉得,古往今来中原还没有跟吐蕃交往过,我凭什么把公主嫁给你呢?于是,太宗派一位叫冯德遐的人充当使臣,前往吐蕃安抚了一番。怎么安抚的呢?《旧唐书·吐蕃传》记载了四个字“入蕃抚慰”,也就是让冯德遐亲自前往吐蕃,当面向松赞干布说明了情况,顺带介绍了朝廷对吐谷浑的政策以及对吐蕃的态度,但对于与吐蕃和亲,唐朝的态度是拒绝的,这一拒绝不要紧,激起了松赞干布的野心。
在此之前,松赞干布已经征服了尼婆罗,娶了尼婆罗王的女儿尺尊公主,他为什么还要急于迎娶大唐的公主呢?松赞干布是一个怎样的人,他这样做的真实动机是什么呢?
617年,松赞干布出生,这时是中原王朝的隋朝义宁元年。松赞干布的父亲是吐蕃王朝的第32代赞普——朗日松赞。赞普是吐蕃百姓对君长的称呼,根据《新唐书·吐蕃传》的记载,吐蕃“谓强雄曰赞,丈夫曰普,故号君长曰赞普”。赞普,既表示雄健的男子,也表示王的意思。吐蕃民族有尚武的传统,欣赏强壮雄健的男子。在唐代汉文文献中,松赞干布的名称还有多种翻译,比如称呼他为弃(器)宗弄赞、器宋弄赞、弃苏农赞、弗夜氏、不弗弄赞等,这些均为音译。藏文称赞普为墀松赞。墀的意思是“舆”“王位”,松赞是名字;干布则是尊号,藏语意思是“深沉莫测”。从这些字眼中,我们可以感受到松赞干布的性格特征。为什么松赞干布会有深沉莫测这样一个尊号呢?他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背景中长大呢?这要从他特殊的成长经历说起。
松赞干布三岁的时候,他的父亲朗日松赞率领吐蕃灭掉了吐蕃周围的苏毗部落,为青藏高原的统一奠定了基础。在这样一个尚武的家庭里,松赞干布被寄予继承权力与事业的厚望。朗日松赞对儿子的培养和教育极为关心,在很多事情上亲力亲为。这使得松赞干布受到百般宠爱,也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和严格的训练,逐渐成为精通骑射、角力、击剑的壮小伙。松赞干布武艺出众,又爱好民歌,善于吟诗,小小年纪文武双全,他势必成为一位前途无量的王子,也势必成为吐蕃的继承者。
铜鎏金松赞干布像,清代,高25.5厘米,长15厘米,底宽11厘米,罗布林卡管理处藏。松赞干布是吐蕃第33任赞普,吐蕃王朝的建立者。
然而在629年,松赞干布的父亲朗日松赞被仇人毒害而死,年仅13岁的松赞干布不得不继承赞普之位。即位后,他一面缉查凶手,一面训练军队,很快平息各地的叛乱。随着年龄的增长,松赞干布开始掌握实权,他领导下的吐蕃处于急剧扩张时期,采取横向一体化发展战略,为争夺土地、草场和其他资源与周边民族频频发生战争冲突。《资治通鉴》记载,吐蕃“蚕食它国,土宇广大,胜兵数十万”,意思是说,吐蕃政权仰仗强大的兵力,逐渐兼并了周围弱小的政权与部落。
松赞干布逐渐称雄雪域高原,都城也由山南迁都逻些(今拉萨)。与吐蕃相邻的部落,如唐旄、苏毗、羊同、党项、白兰,都遭到了吐蕃的攻击,不得不表示臣服。
吐蕃东北部还有一个受唐朝保护的政权——吐谷浑。
吐谷浑,也称为吐浑,本来是鲜卑族慕容部的一支。在西晋至唐时期,位于祁连山和黄河上游谷地,是盘踞于今青海和甘肃一带的地方政权。吐谷浑曾被隋炀帝灭,隋朝建立后,在吐谷浑的领地上设立了四个郡县——河源、西海、鄯善、且末,其中鄯善和且末二郡的领地均已探入今天的新疆境内。这样,隋朝基本扫清了中原通往西域的门户,狭义上西域是指玉门关以西和帕米尔高原以东地区。隋朝攻下吐谷浑为进一步经营西域打好了根基。可惜,后来的隋炀帝将军事重心转向征讨辽东,并因三次远征辽东而耗尽国力,再加上隋炀帝在国内的暴政,开凿大运河等劳民伤财的工程,使得隋朝气数已尽,很快灭亡,未能继续在西北边陲建立霸业。
趁着隋末的大乱,吐谷浑成功复国。634年,唐朝派遣一万兵力,花费一年多时间击败了吐谷浑原有政权,扶植了与唐朝关系亲密的半傀儡政权,吐谷浑自此又沦为大唐的属国。其实,吐谷浑在三者之间属于小兄弟,土地面积小,人口数量少,再加上地理位置处于唐朝和吐蕃之间。吐谷浑已经向唐朝臣服,相当于唐朝与吐蕃之间的缓冲地带缺失了。这时的吐谷浑首领已经迎娶了大唐的一位公主——弘化公主。借助和亲,吐谷浑有强大的唐朝作为靠山。
松赞干布意识到,既然唐朝是吐谷浑的“老大哥”,那么,吐蕃与大唐的直接冲突不可避免。松赞干布向大唐直接请婚不成,他做出了一个一箭双雕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