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过阴（下）
刚才我明明是从楼梯上下来的啊？我嘴里嘟囔着，往那边走着，手里的手机光线也不停的寻找着来时的楼梯。
“小心！”要不是被张枫拉住，我险些掉下去，原来楼梯的位置，竟然凭空出现了一个巨大的深渊，仔细看下去，能看见星星的红色光芒在流动，难不成是岩浆？我走到地心了？这才多深啊？
“是岩浆，算了别琢磨了，告诉你，咱们现在里地狱不远了。”
“啥？我怎么下地狱了！”我不敢相信张枫的话。
“有啥稀奇的，你能碰见我，就说明了问题了。”张枫又走回巨门的位置仔细的上下打量着。
“那你是怎么下来的？”
“我？我每次出现的位置，按常理说应该是在门里面，这次不知道怎么了，跑外面来了。”张枫用手抚摸着巨门，嘴里满是疑惑。“我说你啊你，都说了别碰我，这下好了，咱俩都回不去了，我妹妹可咋整。”
我也不知道说什么，心里有点点愧疚，现在张玲一定是急坏了。
“这好像是个槽，你过来看看！”我顺着张枫手指的位置看去，果然是一个熟悉的槽。在边上的位置，还有一个嵌入其中玉佩的形状，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我从兜里掏出玉佩，小心翼翼的要放上去。
“等一下，你真想好要进去了么？你要面对的可能会超出你的认知，并且会影响你的一辈子。”张枫抓住了我的手，认真的问我。
“反正已经身在其中了，想回头也回不去了，不是么？”我对他坚定的说着，张枫也知道确实没什么退路了，就点了点头。
“要是能回去，一定要让师傅他老人家收你为徒，虽然你资质平平，但却总能制造惊喜。”张枫的话可能不怎么中听，不过是实话。
“能回到阳间，我一定去找张木真拜师。”我一边说一边把玉佩放了上去，用力的向下一压，赶紧往后退了几步，等待着巨门打开。
我俩盯着门看了半天，也没什么反应，我瞅瞅张枫，他也用同样的表情看着我。
“怎么一点反应没有啊？是不是我放反了，我去看....”话还没说完，地面突然开始小幅度的抖动，在左边的门上面渐渐凸起，浮现出野兽轮廓的样子。两扇门中间也出现了缝隙，黑色的尘土一点点的从缝隙中散落下来。
“你把这个拿着，一会儿可能会用上。”张枫递给我一把铜钱剑，又咬破了自己的中指，把血涂在了剑上。
张枫在我耳边大声的喊着：“记住，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逞强！”
这道门的门栓貌似是上锈了，开门的声音简直能穿透人类的鼓膜。
开门的过程十分漫长，我紧紧的攥着铜钱剑，额头上都渗出了一层汗，也许是对门后的世界的畏惧吧。
“你跟着我走，别掉队了。”张枫开始向门里走了过去，我紧紧的跟着他，这下面可没来过，万一走丢了，可没有“人”来帮你了。
“咱们现在的位置是‘灰色地域’，在这里，大多数能碰见的都是孤魂野鬼，不成气候的妖孽，偶尔会有一些鬼差之类的。但是也不多，而且鬼差更难缠，给你一把钱，以备不时之需。”
张枫说罢递给我一把天地银行的黄色纸钱，心想这钱这个东西，无论死活都是必不可少。
“等我死了就给我爹托梦，让他多烧点钱。”
“算了吧你，托梦只有在灰色地域才行，等要是碰见鬼差再要就晚了。你记不记得刘建国说过，他死了的老伴给他托梦，我怀疑她那时候已经不在这了。之前你看见的那个有尾巴的东西，应该是借用了他老伴的生辰八字给他托梦的。”
“借尸还魂？”我也不知道怎么蹦出这么一句。
“说你资质平平，还真没说错，我觉得应该是那个妖孽要修炼，吞了老太太的魂魄吧。一般刚死的人都意识不到自己已经死了，很容易在黄泉路上被其他的妖魔给吸收了，可怜啊！”
“那就没人管管么？不对，没鬼管管么？”张枫听了我的话，轻蔑的哼了一声。
“你在上面是什么样，下面就是什么样，有的时候，反倒觉得这下面更好，不用那么勾心斗角，尔虞我诈。”张枫的一席话，说的我哑口无言，仔细想想真就是这么个理儿。
“不过也有例外，比如你生前做尽好事，下来还能混的舒服一些。”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对了，枫哥你下来多少次了。”
“第二次。”
“....”
听到他的回答，我有点想打退堂鼓。
“虽然我是第二次来，但是这次是我一个人来的，不算上你的话。”我听了他的话，差点吐血。
“枫哥，你这不就等于第一次来么？”
“那怎么能一样，上次来也是九死一生啊，上次来的时候连鬼差都见到了，师傅说每过一次阴，寿命就会大打折扣，而且身体也会变得虚弱。要不是我们学道之人要济世救人，打死我都不下来。”张枫说的兴起，看见我突然不动了，还督促我往前走。
“前面，好像有人走过来了！”我看见前面不远处，有个身材巨大的类人型影子，正在不紧不慢的朝我们走过来，就立即停下了脚步。
“不妙，真碰到鬼差了！咱俩先躲一下吧，实在不行就把钱给他，这条路上说不准要碰到多少这样的鬼差怕是钱带少了。”张枫示意我快点走，躲在边上一处惨破的废墟里。
刚才一直听他说话，都没仔细看过门后面的世界。即使进了门，也依旧是不怎么明亮，要很努力才看得清楚周围的环境。
来时的路是用黑色的巨石铺成的，跟门的材料应该是一致的。上面好像刻着一些字符，不过看不懂是什么文字。路两旁都是类似灰烬的土包，有点像坟包。稀疏的不知名的枯树杂草，散落的道路两旁。
偶尔经过一些废弃的建筑，看不出是什么风格的建筑，但能确定的是，这些废墟中都散发出一股邪魅的气息。
我东瞧瞧西看看，希望别突然蹿出个什么巨型耗子啊，大长虫什么的。张枫则聚精会神的看着远处，离我们越来越近的那个鬼差马上就要走过来了。
我还在四处观望着，忽然觉得脖子上有一股凉凉的感觉，我用手一摸，摸到一把黏糊糊的液体，脑子里立马想起了异形里的镜头。慢慢的抬起头，嘴里还对张枫说着：我头上好像有东西。
张枫可能是太入神了，根本没听见我说什么，继续透过墙缝观察着外面。
我说你啊你，你没那么大本事，你挑这个大梁干啥呀？
我见他没反应，左手持剑，右手迅速点开手机的手电按键，猛的往上一照，一张巨大无比的大嘴还不停的流着口水，映入眼帘。
“卧槽，这啥玩意儿，太特娘的恶心了。”张枫听见我说话，也顺着光线看去。
“你别轻举妄动，这个应该是水蛭成精了，你自己看，他的身体。”听了张枫的话，我一转方向，看见了大嘴湿滑的身体，埋在废墟之下。
“这玩意也能成精啊，真是长见识了，不过枫哥，你给我指条明路行不。我看它这口水量的大小，大概感觉到，咱俩不够它吃的。”
“你别慌，这玩意，对血液敏感，咱们不乱动，他应该不会主动吃咱们的。”枫哥虽然说话的声音很坚定，但是我察觉到他的手一定在颤抖。
“可是它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咱们不能在这干耗着啊，”我说。
“没事儿，等鬼差过去了，咱们再撤，直接跑回大路上去。铺路石上面有降妖咒，它不敢靠近的。”听到这总算是安心了，就这样我们就这样僵持着，听着鬼差手里的铁链拖地的声音越来越远，才松了一口气。
“我说一二三，咱们就快跑，一，二....”，就在张枫打算数三的时候，我把手按在地上做着准备动作，打算冲出去。哪知道地上有一块凸起的石头边缘十分锋利，一下就划开了我的手掌，鲜血噗噗的流了出来。
我暗骂，这人都死了咋还流血呢？我不是魂魄状态么？水蛭怪似乎也察觉到血液的味道了，身体颤抖了一下。身上黑黢黢的肥肉来回抖动了一下，看的我直反胃。然后它扭了扭身体，全身的肉都仿佛缩小了，挤压在了一起。
“不好，快跑！”张枫话音未落，人就冲出去了。我顺势一滚，站起来就跑。身后传来一声巨大的声音，感情这蚂蟥刚才是在蓄力。
我俩估计是用尽了毕生最大的爆发力了，几步就冲到了石路上，俩人躺在石头上大口的喘着粗气。
“差....差点就....连魂都没了！”张枫断断续续的说着，我也索性闭着眼睛，感受身下石头带来的凉爽。
“你说，咱俩....命....命还真....”张枫话说到一半就没了音，我正等着下半句呢，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个巨大的身影。
我原本以为鬼差应该穿着乌纱蟒袍，跟电影里演的那种，清朝服饰。可其实不然啊，眼前这位鬼差大哥的身材八尺有余，眼若铜铃，一对巨大的獠牙呲在嘴边。赤发黑颜，手持一条碗口粗细的铁链，上面还沾着未干的血迹，活脱脱一个恶鬼罗刹的形象。
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洗发水，一点风都没有的情况下，他的头发竟然向上飘着。
“站，起，来。”我们哪敢怠慢，麻溜的站起来，脑袋里仔细回想着人该怎么笑。不是有句老话么，举拳难打笑脸人。
“这位大人，不知道找小弟何事啊？”张枫嬉皮笑脸的跟鬼差说着话。
“别嬉皮笑脸的，你们阳数未尽为何闯入冥界，从实招来！”鬼差说话的节奏十分慢，还自带混响，听起来霸气十足，让人心生畏惧。
“大人，实不相瞒，我乃张木真后人，习得一身玄门之术，本着济世救人，才私闯冥界。想调查一番，如有冒犯，请大人恕罪！”张枫的话说的是头头是道的，有点不相信踏实小学的文化程度。
“哼，据我所知张木真并无后人，你是哪冒出来的？”我有点不相信这个鬼差，竟然知道张木真。
“大人不知，我本是江南人士，被家人遗弃。张木真偶遇我和妹妹，一并收留了下来。”我偷偷斜眼瞧了一眼张枫，他满头大汗的解释着。
“就算你满嘴仁义，这里也不是你们尔等凡人随便来去的，既然来了，就别回去了。”说罢，抄起手里的锁链，看架势是要把我俩捆起来。
“大人且慢，小人知道大人公务繁忙，这次来并未空手二来。”说完，给我使了个眼色，我赶紧把进门前张枫交给我的纸钱掏出来要交给鬼差。
“大胆，还敢贿赂本差，你怕是吃了熊心豹子胆！”我见他并不感兴趣，顿时有点慌，转头去看张枫，张枫也不相信这狗东西竟然这么正直，赶紧从自己的兜里又掏出一大包元宝递过去。
他看了一下张枫手里的元宝，想了想道：“这还差不多，不过还是太少了，我只能放过你们一个人。”感情这老家伙只认硬通货。
“大人，慢着！小的不知道现在是什么行情，所以未带足银两，待我们办完事回到上面一定多给你带些，你就放过我们吧！”说完，就拉着我一起跪下。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狗鬼差竟然给我一种上中学交作业的感觉，课代表和他的嘴脸简直是如出一辙。
“你们凡人嘴里没一个说话算数的，刚才让你走你不走，这回就都别走了！”就在他说完话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慢着！”
我顺着鬼差的腿缝看过去，发现是一个身穿一席白衣的女人，身材瘦小，脸上带着一个面罩。
女人快步走了过来，看样子她并不怕这个鬼差。
“你是何人？”
女人没有回答，而是从腰间取出一块好像令牌的东西对着鬼差。鬼差一见此物立刻向后退了两步。这块令牌貌似不单单是令牌，通体泛着白光，洁白无瑕，跟我之前捡到的玉佩有点相像。
“这二人私闯冥府，小的想带回去见上差大人，谁知这二人竟想....”，没等他说完，女人一摆手示意他别说了。借助着令牌的光芒，我看清了鬼差的脸，原来他说话嘴都不动的。
“这交给我了，你走吧。”
“可是....”鬼差还想说什么，可看见女人手里的令牌好像很害怕，就点了点头，随后朝我们身后了过去，铁链拖地的声音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