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主宰时间 动荡
秋原未央三人一路行了几日，所过之处，不见鸡鸣，但见白骨。
天下比之从前，似乎变得更加昏暗，要想在这样的世道活下去，许多人早就抛弃人性。
有的，只是世人悲戚的呜咽，不见半点平凡世界的祥和。四处都是纷争，随时可见动荡。
秋原走在这样空旷的路上，还是少言寡语，但气氛还算融洽。
红绡则是和世心聊得挺来，两个人跟在秋原身后，互相交谈着现在，过去和未来。
今日，三人在高处远远便望见远方一处小镇，为了补给食物和其他用品，他们要前去镇子里。
上次峡谷之内，为了换得世心的安全，红绡把大部分东西都给了那些难民。
虽然知道最后会是什么结局，但她还是这么做了，总之，让自己心里能过得去就好。
这几天来，省吃俭用，直到现在，肚子还是空空荡荡的，能去镇子里吃些东西，红绡早就喜出望外。
所以，再次经过半个时辰的跋涉后，三人到了目标的小镇中。
不过，这里的情况就和红绡所见过的大多数地方一样，虽然还说不上萧条，但看上去总是行人稀疏。
路边的面馆没有客人，红绡一马当先领着秋原和世心过去坐下。
面馆老板的脸还算润色，但在红绡看来，总觉得他的眼中少了些什么东西。
麻溜的点好了三碗面条，老板便去准备，只留下秋原三人坐在小桌子前，一时间陷入沉寂。
小镇上阴暗的天空似乎在诉说着它所面临的混沌，红绡抬头望望天，感受到一股压抑。
“怎么了”，秋原看着红绡的动作，不由得问了句。
“咦?你还会主动和别人说话吗”，红绡笑笑，故作有些惊奇，“平日里不都是一副别人欠了你钱的样子”
“秋原兄也不是什么孤僻的人……”，世心朝着红绡道。
“我知道，逗他玩呢”，红绡看了看秋原，秋原却把脸转向了一边。
“真是的，又来了，什么时候能活泼开朗一点，像我一样多好”，红绡道，“你这样子真有女孩子喜欢吗……”
“你别说，秋原兄又厉害，人也长得俊朗，还是……”，世心补充说。
“那是你以为的吧”，红绡白了世心一眼，“上次为了救你，可是赔了大多数家当，今天你得请我们吃这顿”
“啊——这个自然”，世心无奈地笑笑。
“不过，话说回来，这几天还没问过你要去哪儿呢，还是说和我一样就四处游荡罢了……”，红绡突然对世心提起。
“我是为了找一个人”，世心答道。
“哦，什么样的人”，红绡问。
“秋原兄这样的人”，世心带着一脸和善的笑容，看向秋原。
世心说话时，秋原不由得看了看他，眼神中有些波动。
“那还真巧了，我其实也是在找他这样的家伙”，红绡说，“不过，虽然就在眼前，但是……”
她正要继续说什么，面馆老板一声把面端来的吆喝打断了她。
秋原则不管不顾把碗端到面前，低沉着头，开始吃面。
看到秋原不再理会，红绡也就没有继续说下去，毕竟肚子也饿得不行了，吃过一碗也会觉得不够，她还想再来一碗。
在过去师父的话语里，有一个人能带给世间安定，与那个人命运相连的，还有自己的命运。
而现在，她觉得那个人就在眼前，却有些恍然，只是专心吃着东西，不再去想，再想恐怕就将失神。
三个人吃过面后，又去了镇子其他地方购买东西，随后，经过短暂的逗留又将离去。
就如同无处可依的浮萍，它就在那里，却无人注意，好像没来过，也好像没走过。
混乱充斥一切的时日里，也没有人不随风飘荡。
……
当一切准备妥当，天边已经透黄，黄昏忽至，日暮西山。
幸好上一次虽然被难民们打劫了，但世心是真的富有，身上除了被劫走的东西外，随便拿出一件都是价值连城。
这倒让红绡对世心刮目相看了，她也不去过问世心真正的身份，反正现在姑且算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对于世心她不怎么担心。
唯独秋原似乎对于世心有些格外注意，在红绡看来，那是一种谨慎与戒备。
她不知道为何，总能看出秋原的一些异样，不过，这一次，她还是觉得秋原多心了。
三人一路到了镇郊，眼中所见皆是一派乱像。
一些逃兵和流氓混在一起正在调戏落单的女人，独腿的老者躺在地上，似乎已经死去。
三五个人正在殴打一个没饭吃偷东西的贼，从旁边走过的年轻人畏畏缩缩，赶紧跑开。
过路的人们对这一切不管不问，专心走着自己的路，天空上，飞来几只乌鸦，在头顶缓缓盘旋。
红绡微微停顿了一下，心中涌上一种说不出的感觉。
“走吧，这与你无关”，秋原回头看她。
“我知道，不过我……”，红绡朝不远处看去，几个孩子站在那里，衣衫褴褛。
“你不是说世间好似幻梦吗，或许这些不是真实”，秋原忽然说道。
“可这些就是实实在在的，就在眼前，就是真的”，红绡说，“他们不是梦……”
“不是梦也恍若梦罢了”，秋原叹息道。
红绡有些茫然了，当初秋原说她是梦，她并不相信，反而说这世界也如同一场幻梦。
但这许多年来，现实总在疼痛，深入骨髓的烂疮还在侵蚀，要这世界保持清醒，这难道又不是时时刻刻提醒万事万物之真切吗。
“那么我对于你，真的只是梦吗”，红绡突然有些怔怔的问。
“我不知道……”，秋原愣了一下，声音有些沙哑。
世心站在二人身后，若有所思，一言未发。
“为什么……”，红绡有些低落，秋原并没有明确的答案，而她心中，现在也是一样。
秋原无法回答，低头沉默，他的心里害怕着什么，再也不能多说。
“既然如此……”，红绡说着，把上次世心给她的金子拿出，朝孩子们走去。
与此同时，不远处一支浩荡的队伍正缓缓而来，旌旗在黄昏的风中飘舞。
一时间，这种怪异的场景让红绡有些恍然，但她还是要前行，这世界或许真的无药可救，可若是什么都未曾做过，说这种话是不负责任。
“停下吧”，一声呼喊传来，是世心。
红绡回头望去，秋原正盯着自己，世心继续说道：“就算你把钱给那些孩子，他们也无法就此活得更好”
“反而可能被周围看见的有心人给抢去，或者这些孩子本就难以支配这样的财富”
“乱世里，谁会相信几个孩子能有黄金呢，可若他们真的有，这又是乱世……结果自不必说”
“当然，谁也没有错，孩子们没有，你也没有，黄金同样没有，要怪，就怪这个世界是现在这个样子……”
“是吗……”，红绡突然自问道，转头回去，目光所及处，孩子们已经因为那支军队的行进而吓得跑开。
她把那小块黄金收了回去，回头朝秋原和世心走去，三个人赶紧走到一旁。
其他闲杂人等同样惊慌失措的逃窜，因为突然到来的军队会做出什么谁也不会知道。
路中间残腿老人的尸体被马蹄踏烂，又被士兵的鞋子践走而过，看上去让人觉得荒谬。
一个人即使已经死去，仍然没有获得生前不能获得的尊严和体面，灵魂也许永世不得安息。
但就算不能安息，又有什么人在乎呢，又有什么人害怕呢。
当一切在轮转中颠倒，黑白混杂之中，无声无息而又浩瀚磅礴席卷整个世间的，便是那无可休止的动荡。
红绡三人一直驻足观望着这支军队进入小镇，谁也不知道他们的来意。
当最后一个士兵消失在视野中时，所有人能做的就只有祈祷，此时，夜幕已经遮住了天空，空气有些微微发冷。
一阵风吹过，什么也没有留下，只有路上那具残破的尸骸，似乎还在咒骂，带着些许的冷涩。
秋原、红绡和世心准备再度上路，就算是黑夜里，该前往的还是要前往，原地踏步走不出答案。
三个人经历了刚才的事情，心中皆是各有所想，全都无声开始走路。
一直到月亮出现在黑幕里，秋原才终于发声，他只想随便问一句，也想能问出更多的什么。
“红绡……你相信宿命吗”，月色之下，秋原在静夜的微微凉风里，忽然问住红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