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鼠王 暂宁
混乱与恐慌已经蔓延了整座城市，每个人脸上都带着无法擦除的绝望。那些疯狂涌现的老鼠，如同死神的差使，不断索要着人命。
三个多小时过去，天色将要破晓，老鼠群不再如最开始那般疯狂，但仍然不是凭借人力可以抵挡。
有的人已经开始自发反击了，他们冲向与老鼠的前线，奋勇抵抗，但很多人也因为这样死于非命，尸骨无存。
林末一直保持着移动，他害怕一旦停下就会被黑暗角落里冲出的老鼠包围，然后撕咬全身，活活吞吃。
他从未相信过老鼠会杀人，但现在的情况是它们不仅会杀人，更在吃人，他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开玩笑。
他跑了一路，目光走过的地方一片狼藉，城市的每个地方都早已经满目疮痍，似乎面对这样的事情，没有人愿意出面去解决。
他从凌晨三点多开始逃命，连跑带走已经过去几个小时，早就筋皮力竭，全身发软，只是求生的本能强迫他去移动。
可是越逃，他就越发现这城市好像根本就没有一处安全之所，就算是自己前进的路上，不断逃跑的人也是纷纷不绝。
随着不争气的肚子叫了一声，林末顿时觉得全身无力，毕竟从昨天开始，就是一直疲惫不堪。他没有多余的力气再跑了，而是选择停下等死。
这时候，后方传来巨大的动静，前方几十米外也不断有老鼠出现。原本奔逃的人们开始被撕咬，一个个发出绝望的叫喊和咆哮。
林末心想，如此死去虽然残忍了些，但他本就对生活不抱希望，和死了也没什么分别。
十几米外一个几岁大的孩子面对即将到达的鼠群，正瘫软在地上痛哭流涕。林末不想去救人，可脚步却不由自主移动。
他确实对自己的生活不抱什么期望，可内心的正义感从未消失过，那是他最本真的自己，即使在绝望中也无法完全抛弃。
他朝小孩奔去，一辆吉普车从他身后飞驰而过，又立即远去，肮脏和死亡快速接近，天上，黎明渐渐亮起。
林末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已经抱起了那孩子，但即便如此，却再无出路。来自所有方向的老鼠已经将他彻底包围，接下来，就只是在绝望中挣扎着死去。
林末不再去逃了，那孩子也没有哭了。两个人甚至还对视了一眼，互相看见了只属于人类的暖意。
冲得最快的一只老鼠已经到了林末脚下，林末抱着孩子，心中充满平静。他的死，要不卑不亢，至少能坦然自若。
尽管生理上还是无法接受，一想到那种场面就几乎要呕吐出来，林末还是一动不动，打算平静面对死亡。
一瞬间，破晓来临，阳光倾洒在了大地。这个于夜里一片混乱的城市终于迎来了今天的曙光。
林末身处老鼠群中间，却并未等来意料中的撕咬。在他的眼中，随着初晨的阳光照射而下，老鼠群便放弃了进攻，开始退散。
本以为必死无疑，都从容准备赴死了，却这样捡回一条命，林末也不知是该哭还是该笑。
他把那个孩子放下，牵着她的手，一同站在朝阳之下，如同沐浴劫后余生的圣光。一辆车适时从远处朝着林末二人倒车而来，不偏不倚停在他面前。
“要搭车吗”，一个女人从窗里伸出头来，朝着林末笑了笑。
林末认出，这是刚才一闪而过的那辆。他看了看牵着自己手，眼泪都还没干的小姑娘，点了点头。
“上车吧”，女人示意林末带着孩子上车，林末一时间也不知道能去哪里，打算先一起，也好有个照应。
一路上，车里的人都没有说话，女人专心开着车，林末目不转睛看着前面，小女孩则怯生生地望着窗外，小声哭着。
二十多分钟后，女人才叹了口气：“我说大叔啊，你不是被吓傻了吧，怎么像个闷葫芦一样话都不说”
林末听见女人的话，顿了顿：“哦，谢谢你，我叫林末，这孩子我还不知道名字”
“……”，女人悄悄翻了翻白眼，“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去救人，可是种愚蠢的行为”
“嗯，其实我一开始也没打算能继续活着”，林末直言。
“咳咳……”，女人心中无语，“那看来我不该载你们了，大叔”
林末愣了愣，过了一会儿沉吟道：“把我留下没问题，但我请求你带着这个孩子”，他说着，那孩子也看了看他。
“得了，就算我倒霉吧，怎么就跑回来拉了你们两个”，女人又暗自翻了翻白眼，“我叫向伊，二位不嫌弃就跟我一起逃吧”
“那再次多谢了”，林末又说。
“不用客气，大叔，我也只是想要增加些活下去的概率”，向伊坦言，“关键时候有人照应，总比一个人要好”
“确实如此”，林末点点头，“不过我还没到当大叔的年纪……才二十八岁”
“这样啊……”，向伊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又很快转回去，“但我觉得对我而言叫你大叔也没多大问题，毕竟我年纪小嘛”
林末听着，这才发现向伊是个精致时髦的女孩，看上去也很年轻：“那么你多大了……”
“二十七”，向伊回答。
“那我们不过是彼此彼此吧……”，林末小声嘀咕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见。
“这小妹妹叫什么名字”，向伊又问道。
林末本想说他也不知道，但向伊的发问明显是冲着小女孩本人去的。
“我叫萱萱”，小女孩弱弱地回答说。
“嗯，萱萱啊，以后可不能再哭了”，向伊笑了笑，“你父母呢”
“他们丢下我跑了”，萱萱快要哭出来，但又忍住了。林末听着，心情复杂。
“是吗……”，向伊沉默了一会儿，“那以后跟姐姐一起吧，但你不能再哭哦”
“嗯”，萱萱带着哭腔，强忍着眼泪没让它留下来。
“对嘛，这样才是乖孩子，姐姐只保护乖小孩”，向伊说着，心中却很不是滋味。
不过，她并不知道，萱萱的父母是为了引开老鼠群，让萱萱活下去才抛弃她的。
萱萱没有再说话，紧接着，林末和向伊也不再说话了。车内一片寂静，只有发动机的声音时刻响着，车子在阳光下奔驰。
良久，林末的肚子又叫了起来，引得向伊和萱萱一同看了看他：“有吃的吗……”，他略带腼腆地朝向伊问着。
向伊从副驾驶的车柜里拿出一个面包，递给他：“逃得匆忙，只有这一个”
林末一手接过，又给向伊递了回来：“先留着吧”
“拜托，我看你都要饿死了，大叔”，向伊又递给林末，“再说了，萱萱应该也饿了，你分一半给她吧”
林末犹豫再三，接过了面包，又分了一半给萱萱，然后就开始狼吞虎咽。等他吃完，向伊又把仅剩的一瓶矿泉水给了他，林末一口就给喝了大半。
“怎么样，吃饱了吗”，向伊问。
“还没……”，林末实话实说，又很快转移话题，“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出城去”，向伊说，“城市里的网络和通讯已经瘫痪了，但瘫痪前我上网看了看，其他地方好像挺安全的”
林末这才想起，他并不知道其他地方的情况，或许只有这个城市发生了灾难。
“就是真的世界末日了，也绝不能轻易认输啊”，向伊又说，“我可还想活下去呢”
林末听着，点点头：“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