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黑心
此刻李宏那双盯着自己快要冒出火的眼睛让武五知道，李宏惩罚来财不是因为他顶撞了自己，而是来财坏了李宏定下的规矩。
这让他突然觉得自己与来财那样的小人置气，实在是不智之举。
“让他停手吧，咱们进去谈谈价格。”
李宏双目依然没有挪开，没说话只是挥挥手，来财领悟了他的意思，弯腰点头，挪着小步开始往后退。
李宏又发出一声冷哼，吓得来财一颤，然后明白过来，将腰弯的更低，抱拳向武五施了一礼：“谢客官仁慈。”
来财退走，武五与李宏进了堂中开始讨价还价。人中黄这味药是最便宜的清热解毒药，全国各地皆能产出，且产量巨大，鼠毒之前，此药价格不过区区四十文一斤，但此刻李宏说出的价格是六百文。
“李宏，师父说你做生意不掺私情，但我觉得师父这话错了，你之前说将药价涨十倍，那也应该是四百文，怎么到了我这里变成六百？”
“呵呵...”李宏冷笑一声，扔出一个账本“往常卖多少钱，自己看。”
武五翻开，只见是一本流水账，上面密密麻麻记着昨天的账目：
城东方员外一石每斤七百五十文共计九十两。
城南方师傅一石二斗每斤七百五十文共计一百零八两。
城北田多多两石每斤七百五十文共计一百六十五两。
隔壁王师傅二斗每斤八百文共计十九两二钱。
看完账目，武五疑惑，账本中最小的分量都是按照斗计，将疑惑问出，听到的答案却是让武五两肋生火。
“散着卖怎么能把家家户户存的几两银子掏空？”
听得此话，武五心中怒火更胜，没想到这李宏如此黑心，将药价提到了八百文一斤不说，还只能以斗出售。
“李宏，你发这不义之财，就当心不怕遭了报应？”
李宏大笑道：“哈哈哈？报应？报应来了用钱砸也能砸回去。”
实在压抑不住心中火气武五起身便要动手，却又想起来之前与师父的保证，狠狠给了茶几一拳又坐了回去。
李宏纹丝未动：“不错，有了丝长进。本想着你要动手我就提到六百五十文，现在五百八十文给你吧。”
“五百五。”
“说了五百八就是五百八，你没有讨价的本钱。再多说你就回去吧。”
武五还想再开口讨价，却是被李宏冷眼一扫，便停了口。
从怀中掏出宝钞递了过去。
李宏小心接过，查验真伪之后装入怀里，然后“噼里啪啦”打起了算盘，不多时算出数量。
“一共是一千七百二十四斤一两三钱七分，取个整算你十四石四斗。”
交易完成，李宏皮笑肉不笑的将武五送出药行。
之后武五花钱雇了几辆牛车，将药送到了医笑堂。
喜郎中出来见到牛车上的草药，眉头皱了皱问起武五：“多少钱一斤。”
“五百八十文。”
喜郎中一怔，以为自己听错，又问了一遍：“你说多少？”
“师父你没听错，是五百八十文。”
喜郎中双手一抖，看了几下看那辆牛车，叹了口气：“哎~造孽啊！”
这十四石的药材看起来很多，但是和赢州城内十来万的灾民一比，每个人分不到多少。
只是第一天，就放出去来了五百多斤，看着少了将近三分之一的药材，喜郎中愁的直叹气。第二日又是五百斤，第三日还是五百斤，一千两银子，只用了三天就花光。
第四天灾民们又早早在门前排队等候，只是日头升了老高仍不见医馆开门，灾民们开始慌乱起来。
“喜郎中今日怎的还不开门？会不会不放药了？染上鼠毒可怎么办？”
“不会不会，那日我可见了好几辆牛车拉着草药进了医笑堂。这才第四日，怎么会没药了。”
“你是没留意，我昨天在医馆没钱等了一天，估摸着进去了四五百人，每人一斤就是四五百斤，这三四天也就差不多见底了。”
此话一出，众人一阵慌乱，有胆小之人开哭了出来，这人一哭带着整群的灾民更加慌乱。有人大声喊叫“喜郎中，出来见见我们吧。”有人拼了命的拍门，更有的已经爬上了院墙。而此时武五、喜郎中与喜乐，就站在医馆的门后边。
三人都没有出声，就那么静静的听着门外灾民们的哭喊。武五此刻心中难受极了，这难受是种深深的无力感，明明知道事情的解决办法，但就是没有能力做到，像一座山压在胸口够得着推不动。
“开门！”喜郎中的声音已经嘶哑，眼睛已经通红。
“吱呀~”老旧的木门发出一阵响动，声音不大，但是让门外骚动的人群寂静下来。哭喊的抹干了眼泪，拍门的放下了巴掌，爬墙的缩回了墙下，叫嚷的闭上了嘴巴。
喜郎中就这么站在了大门口，下边是成百上千的灾民，双方静立，谁都没有开口。
“喜郎中还有没有药？”终于有人忍不住先开了口。
“有！还有很多！”
“喜郎中，我这两日一直在这，我可数着药用的差不多了。”又有一人问道。
“没了就去买！”
“爹，咱家没钱了。”喜乐轻声提醒一句。
“没钱就去借。”
“喜郎中，如今这人中黄可是将近一两银子一斤，这么多的钱谁会借你？”灾民中又开始骚动起来。
“我用这医馆抵账，我用我这罗锅身子抵账，不信我就借不出治病的银子。”
底下灾民又恢复了平静，人们抬头看着这个身量不高的罗锅，觉得无比放心。
“呜呜呜，喜郎中。”有人哭出了声
“喜郎中菩萨再世。”有人下跪了磕头。
“喜郎中，我长大也要做个郎中。”也有小孩子对着喜郎中喊着。
“呦，没银子逞什么英雄？。”一阵刺耳声音传来，武五想不到此时还有人说这等风凉话。心中火气压抑不住，只想动手将说话之人揍上一顿，循着声音找去，待看清说话之人，心中火气一下尽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