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舞台剧五十六 进行曲一
好容易苏悦凡终于想起自己该做什么,回神后积极加入进来推动剧情,二人总算是长松了口气。还好没有出现破绽,没造成太大耽搁。如果观众粗心点,是很难发现这个中蹊跷。
那无故延长的二分钟打斗在路纪言和林舒文眼里曾变得十分漫长,二人心里难免对苏悦凡有些意见。四目相对那一瞬间的眼神像是诉说了冗长的一段话,大概是议论抱怨苏悦凡的态度不认真之类。
但是下一瞬,双方划分出了阵营,锦风与晴南站在了一起。毕竟这是剧里,他们还有没完成的演出。
双方停搁一段时间,展开了一系列问话。其中锦风对这莫名其妙突然出现刺杀自己,貌美心狠出于某种憎恨面目狰狞的美女感到十分疑惑不解。
路纪言收剑回鞘,以示友好,上前一步问道:“在下与这位姑娘素不相识,不知姑娘缘何对在下痛下杀手?”
林舒文长袖一挥,利剑随之在半空划出一道完美的弧线,可是这弧线此时透出的皆是杀气。
她眉头紧锁,眼里充满暴戾,语气冰冷,说道:“菀幽君是你什么人?”
“那是家师。”
锦风双唇未阖,还欲言些别的话意,可是湘芜满目燃灼的烈火已经烧到了极致,她已经等不及要杀了锦风以报失去爱人的仇恨。
“那还解释什么?”
湘芜已经近身,一拂袖用剑背推开毫无抵挡之力的晴南,晴南顺势倒地。再一挥剑,锦风就地倒下,似是湘芜这一剑杀伤力巨大,对他造成了很大创伤。
可能是苏悦凡太羸弱,或者是林舒文一时太过认真太过投入,苏悦凡被她一推,直直摔出去两米远。通过他们衣服中藏的麦可以听到嘭的一声,她的上身重重摔在舞台木地板上,胳膊与地板剧烈撞击。她的眉头仅仅蹙在一起,鼻翼翕动,似是很痛苦。
这有些夸张,但确是事实的一摔,让近处观众大吃一惊,楚明成直接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险些动了冲上台去的念头。很多人不由得脊背生寒。心里暗暗想道,一定很疼,怕是有骨折的倾向。
虽然之后随着剧情的发展,大部分的人把注意力放在了湘芜和锦风那里,但还是有近处观察到苏悦凡痛苦神情的少数人注意到了聚光灯外面色发白不太好受的她。
看起来她的情况不容乐观,她的仰慕者已经注意到并开始议论她要不要紧,有的斥责那个湘芜太用力之类。
台下近前方开始微微躁动,但是仅过了十几秒,随着她的面容恢复了平静,喧哗声便逐渐消失了。
湘芜击败了锦风二人,便准备痛下杀手,让菀幽尝一尝失去多年静心栽培的爱徒之苦。
她提剑走向锦风,随之将剑身平举,准备刺入他心间。
锦风知道他已是将死之人,从交手过程中也已猜到她的身份,对师父的行迹也有所耳闻,他便猜出了湘芜要杀他的原因。
可是,才与晴南定下婚约的锦风还没来得及与爱人品尝爱的滋味,他心中有遗憾,他不想死。
“我知道我必死无疑,我想死之前弄清楚我到底是为什么才死的,也好做个明白鬼!”
锦风挣扎着要做起来,却被林舒文补了一脚,重新躺回冷冰冰的地上。
听到锦风的话,湘芜决定让他做个死的明白的鬼,扔掉手中的剑。
“你师父惨绝人寰,不给我丈夫一条活路,这就是我杀你的原因。谁让你是他菀幽唯一一个出类拔萃,为他争尽荣光的徒弟,失去你,他门下后继无人,他才会痛彻心扉,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虽然我不清楚我师父到底为什么杀你丈夫,但是我知道,我师父为人正直,他绝对不会错杀好人。”
锦风见湘芜的杀意眼神已经减弱三分,便趁机扶着一株桃树挣扎着起身。
“好人?”
林舒文眼里的嘲笑写得轻轻楚楚,背景光束中有几束打在她的脸上,表情很到位。
她缓缓走进锦风,伸出手抑住了他的脖子,仰天苦笑几声,想到自己生死未卜的爱人,她的眼中又增添了几分凄楚。
再次收回目光,看向锦风时,林舒文不由得为之一怔,木讷了几秒,她看到了锦风脖子间那条熟悉的项链。
楚明成这个最前方的观众也开始好奇,这个要取锦风性命的美艳女子此刻究竟因为什么原因,竟然对他脖子间的东西看得如此入迷。但是大部分观众都只是期待后的发展,并没有过多疑问。
一时间,林舒文脑袋里铺天盖地钻进的都是有关夏晨音的记忆。这是她的软肋,是她永不可以在人前提起的秘密记忆。
因为,一想起夏晨音,她的心就会蹦发出无限哀伤,她的泪水就会决堤。
但是,意志清醒的她,明白她正在做什么,所以极力压制住眼中汹涌的泪水,想把自己拉回现实。
可是,再怎么压制,那种心酸难过,仍旧腐蚀着她的周身。
睫毛轻轻一动,一滴饱满的泪从她早已蓄满清澈潭水的深邃眼中跌落出来。
路纪言清楚地看到了这一幕,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的吃惊,更多的像是一种得意或者快意,抑或是一种报复的笑。林舒文再一定睛,盯着面容异常平静,一丝浅笑的路纪言,眼里除了泪还有不能说出口的为什么。
林舒文,你自己做过的事,这是才有了点后悔的心?你逃了这么多年,你逃得过你的良心吗?
路纪言心里恨恨地想。
努力拾回四散的思绪,林舒文缓慢动了嘴角,念起了台词。
“好人?我夫君又何尝不是个好人。他是世间唯一一个真心待我的人,当我还是个弱不禁风受人欺负的小花妖时,是他的到来给我点亮了一片光明,让我知道了这世界不光有黑暗,还有绚丽缤纷的颜色。”
原本不是很煽情的词,林舒文一出口,竟然带着一丝哭腔,音调里还夹杂着颤音。她说的每一句话,被领口下袖珍麦放大,观众听得真切。
有些人不免心生好奇,只是一出舞台剧而已,这些人这是要角逐奥斯卡影帝?一个个的这么认真!
大多数人还是静静地看着,同情湘芜失去夫君的痛苦,和她一起心碎。
“可是。”
话风一转,林舒文眼中现出一抹坚定,凶狠,语气中也夹杂一丝狠厉。
“如今,他已经不在了,失去了他,我便失去了所有,你说,我一个人该怎么活?一个人,回到以前阴暗冰冷的世界,没有人在意我的死活,没有人关心我的哀乐……”
按照之前墨翟设计的环节,此时,林舒文动情地看着锦风,似乎看到自己失散多时无法得见的夫君一般,脸也靠得越来越近,呼吸的气息扑面而来,路纪言却无动于衷,面无表情。
他的眼里,这些话正是他想质问的。
他的脑海中,出现了除林舒文记忆里,另一副有关夏晨音的画面。
记忆中,夏晨音与路纪言手拉着手走在青翠的草地上,彼时二人还是个七八岁的小孩子,他们身后是牵着狗狗,满脸幸福地看着孩子的路妈妈。
“哥哥,你走慢点,我跟不上了。”
说出这句话的正是患有先天性心脏病,身体孱弱的路晨音。那时的他还未与母亲分离,仍旧姓路。
“弟弟,你太慢了,我已经走的很慢了。”
走在前面的路纪言撅着小嘴抱怨。
此时,路妈妈温柔声音响起:“纪言,你是哥哥,要让着弟弟……”
接下来又是另一副画面,宁静旷远的海边,初具大人身形,脸庞却依然稚嫩的二人并肩而站。
二人轮廓眉眼十分相像,因为他们是亲兄弟,有着血浓于水的亲情。
周围的空气静默许久,随着夕阳带走的光亮,黑夜慢慢席卷而来,气氛也变得沉重起来。
还是路纪言先开的口:“晨音,你真的要和舅舅走?我们就这样一起不好吗?”
路晨音如水的眸子里出现了一丝波纹,他的声音更加轻柔些,回答道:“妈妈已经不在了,我对舅舅(夏父)的感觉更亲切点,我想和他们一起生活。而且,你也知道,他们没有儿女。”
此时,路妈妈刚刚遭遇车祸,这正是二人心里最痛苦最煎熬的时期,意外的是路晨音居然选择离开自己。
说是意外也不意外,路纪言知道,自幼大多时间都和母亲在一起的兄弟二人,对他们的父亲基本上没有过多的感情。路远一心扑在自己刚成型的事业上,为了给妻儿一个温暖舒适的家,常年奔波在外,几乎很少有时间陪他们。这也造成了家庭之中,他们父子亲情淡泊,路晨音此时想要离开的原因。
于是,这天之后,路晨音变成了夏晨音,跟随舅舅去了另一个家,开始了崭新的生活,也就是在那里,他遇见了林舒文。
路远对此并没有过多反对,他知道,对于身体里埋着不定时炸弹的的至亲儿子来说,如果真的是出于爱,就要学会放手,让他自己快乐地生活,而不是把他强行困锁在自己身旁。
他知道,性格缓和温和的夏镇钟,比自己更有能力照顾好晨音。刚刚才从失去妻子的痛苦阴影中走出来,两个儿子便成了他活下去的动力,路远深知让儿子们活的开心快乐,这才是作为父亲应该给与的最深沉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