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各怀鬼胎
中土东南部某处
是夜，一个废墟般的城堡矗立在陵园之中，周围没有丝毫生气。
星星点点的月光，透过残桓断壁映射下来，显得没落而又阴森。
城堡顶端挂着一口巨大的破钟，没有钟芯，也没有拉绳，仿佛预示着时间对于这里而言——无聊，无奈，又毫无意义。
这个城堡外观虽显破败，但内部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样貌。地毯、壁画、桌椅、吊顶等无一不考究，各种珍奇饰品也是随处可见，大厅外还有几个鬼侍正在打扫着卫生。
眼神空洞的鬼侍们细致优雅、动作熟稔，清理得非常认真，任何犄角旮旯都没有放过，看来从事这项工作已有不少的年头。
大厅中，一个衣着华丽、略带愁容的中年男子，倒卧在铺有红色软垫的亮金王座上，正是鬼族之王巴拉克。
在王座阶前，一左一右站着两名装束迥异的男子。
左边身套盔甲的青年男子是鬼族战士统领帕拉斯；而右边身穿黑红法袍的中年男子，则是亡灵法师统领瑞森姆。
此时，他们三个正在低声交谈着。
“吾王，听邪首的意思，魔族这次是准备和神族全面开战了，这对我们鬼族而言，可是万载难逢的机会。几万年来踡缩在这阴暗之地，我早就受够了！”帕拉斯一边恨声说道，一边拔剑出鞘。
他手中的长剑全身血红，剑锷如锯齿，剑脊中央还有一道一寸长、半寸宽的缝隙，有种难以形容的诡异。
“帕拉斯，你说得没错。弁邪师此行的意图很明确，就是要协调我们和兽族一起行动，一举拿下精灵族、龙族还有——神族！”
鬼王在说出神族两字前特意停顿了下，并流露出一丝讥笑。
“巴拉克吾王，魔族心思难料，您可不能大意！虽然扩张领地、获取资源和高级技能听起来都很诱惑……但同时，我们也可能被当成炮灰使用，就算魔族最终能一统寰宇，我们恐怕也所剩无几了。”瑞森姆满脸忧愁，出声提醒道。
帕拉斯听后很是不爽，抢着插话道：
“瑞森姆，照你这么说，我们就一直呆在这鬼……破地方，永远不出去得了！”
“我们本身就是这中土之上的怨灵戾气，借由神魔两族的不朽身躯重获新生。魔族虽然不再接纳我们，可也从未抛弃我们。”
“作为一个早该消失的魔，现在还苟且于世，这本身就是一种耻辱！”
帕拉斯说完便将长剑刺向地面，别看他骨瘦如柴，可剑身却轻松没入了坚实的石板中。
于此同时，剑身红光闪现，似乎是在应和着帕拉斯的观点一般。
瑞森姆望着血红长剑沉默了。
仿佛帕拉斯所说的话，就像他刺入地面的长剑一样，也刺入了自己心底最为忌讳的地方，可以逃避，却无法摆脱。
“不提那些了，我们现在战力如何？”
鬼王见状打破沉闷，在坐直身体后，转而看向瑞森姆。
“启禀吾王，我们现在共有亡灵法师近五百名，其中五十名左右达到高级水准。这几万年来，我们还收集保存着几十具巨兽尸体，其中还有几条死龙……”瑞森姆面露阴笑，转头看向帕拉斯。
“死亡战士有近两千五，死亡骑士在八百左右，其中至少有两百名能达到高等鬼族水平。”
帕拉斯说着，将剑柄轻轻一提，长剑瞬间从地面抽出，接着便收入鞘中。
“嗯，鬼侍里挑上两三百个结实点的稍加训练，到时候应该也能派上用场……这样算起来的话，除去召唤生物，我们也能有四千以上的兵力！”鬼王自顾自地说道。
瑞森姆和帕拉斯闻声互相看了看，却都没有说话，但神色间皆有疑虑。
“瑞森姆说得有道理，魔族是可能将我们当做炮灰来用……但，不光是我们，兽族同样会成为神魔大战的牺牲品。”
“其实，我们中土四族都一样，谁也逃脱不了这个宿命！”
鬼王缓缓说道，嗓音低沉而平淡。
瑞森姆和帕拉斯听后一齐看向鬼王，等待着他的下文。
鬼王沉吟一声后，继续说道：
“神族和魔族存在的时间太久，实力也是最强的。他们中的佼佼者可以进化到中土四族难以企及的高度，并拥有无穷的能量。”
“不过好在实力越强，进化就越困难，而且修炼进度也会越来越慢。这一点对于各种族来说，倒是没什么太大区别。”
瑞森姆和帕拉斯默默听着，却又漫不经心，他们不知道鬼王突然提起这些众所周知的事情，到底有何用意。
“我要说的是……”鬼王突然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生硬起来，“你们不要忘了——除去神族和魔族，就数我们鬼族诞生时间最长，就连最普通的鬼侍也可以像高级主神和高级恶魔一样拥有无尽生命。”
“当然，对于高级主神和高级恶魔来说，除了形神俱灭外并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死亡，只要不是元神受到特别严重的伤害，都可以通过沉眠，或者转世来恢复。就在我们谈话之际，琉璃圣坛、冥池以及其他地方，还不知道有多少神魔正处在复苏的过程中。”鬼王冷笑着补充道。
瑞森姆和帕拉斯沉思不语，似乎有了点头绪，却又难以捕捉。
鬼王见状接着说道：“但是，我们鬼族除去长生不死这个优势以外，几乎再无任何方面强于中土其他三族。”
“我们进化速度是四族里最慢的，你们俩这五六万年了也没能突破高等鬼族的瓶颈。再看看我们的族民，战力最多也就和其它三族相当而已。”
“更重要的是，我们鬼族不能像龙族、精灵和兽族那样繁衍！”
“从诞生到现在，我们鬼族已经有超过千万年的历史了，可眼下只有不到五千的族民。”
“而其他三个在我们之后出现的种族呢？不论是数量，还是实力，都在这短短几十万年间，不断地突飞猛进！”
鬼王越说越激动，瑞森姆和帕拉斯的神情也变得凝重起来，长久以来形成的优越感，被鬼王这一席话逐渐瓦解。
眼见帕拉斯和瑞森姆的脸色越来越难看，鬼王却丝毫没有就此打住的意思，他换了口气后继续说道：
“兽族，单是族民就有七八万之多，最强的几代兽王，以区区几百年寿命就能突破到初级类魔，几大部落首领也都具备高级下位魔族的实力。”
“精灵族，数量也已过万，历代精灵王肯定具备次神实力，还有他们最强的几个高级精灵也同样能达到高级圣法师或者高级圣堂武士的水准。”
“龙族，虽然繁衍缓慢，进化周期长，族民也只有我们一半左右，但其中百分之八十都是中高级龙族。而且，龙族的单兵实力是中土四族中最强的，就连神魔两族都很难比得上。现在的龙王辛德勒，更是中土之上数一数二的强者，其实力应该早已达到高级次神的水平。”
“你们说，面对这样强敌环伺的局面我们能怎么办？如果不发动战争，不去侵略屠戮，我们最终会被这个世界所抛弃，所遗忘！”
“要知道我们鬼族历经千万年也就只有二千余众，而在当初神魔大战之后短短八万年间就增长了近乎一倍，这还不算当初进攻精灵森林时折损的那两三百名精英。”
“所以说，战争才是我们鬼族的归宿，只有战争才能让我们更好地生存下去，也只有战争，才能让我们不断发展壮大！”
一番慷慨激昂的陈词过后，鬼王用异常凌厉的目光环视左右。
帕拉斯和瑞森姆的脸色由最初的漠然，到深思，再到惊讶，最后变得无比坚定，并充满渴望……
似乎那早已凝结在身内的冰冷血液，在此时又完全沸腾了起来，真有种血脉偾张，将要爆裂之感！
“吾王英明，吾族之幸！”
帕拉斯和瑞森姆亢奋之余，对视一眼，而后齐声说道。
“就是！与其在这耗着等死，倒不如轰轰烈烈，出去大干一场！”帕拉斯意犹未尽，恨不得即刻就带兵出征。
鬼王笑了笑，转而看向一旁的瑞森姆道：“瑞森姆，你还有什么想说的，但讲无妨。”
帕拉斯闻声满是疑惑地看向瑞森姆，只见他欲言又止，似乎还有什么顾虑，并不像自己这么激动。
“这……”瑞森姆犹豫再三，才低声说道，“吾王，我只是有些好奇，邪首把我和帕拉斯支出去后，究竟又跟您说了些什么？让您能下这样大的决心，倾全族之力去配合魔族的计划。”
鬼王听完没有说话，一双含着笑意的冷眼直射向瑞森姆。
“属下僭越，请吾王降罪。”
瑞森姆顿觉毛骨悚然，赶紧低下头颤声说道。
一旁的帕拉斯见状暗自窃喜，谁叫你瑞森姆话多，这下要倒霉了吧。
鬼王将目光从瑞森姆身上移开，轻描淡写地说道：
“好了，你不用紧张，其实算不上什么机密，现在告诉你们倒也无妨。”
“弁邪师的意思是，要我们放低姿态，好好与兽族配合，不要有所保留。”
“等事成之后，魔族不会再插手中土事务，一切都由我们和兽族共同决定，而弁邪师他想暗中支持我们，与我们合作！”
说到这，鬼王突然话锋一转，别有深意地说道：“这事我们三个知道就行了，再也不要外传。还有，你们俩可要注意保存实力，别那么拼命。这其中的道理，相信不用我再多说了吧……”
瑞森姆和帕拉斯多聪明，当然是一点就透，魔界历来派系林立，相互倾轧不休，内援外援都很重要。
“我等遵命，多谢吾王关怀！”瑞森姆如释重负，同帕拉斯一起诡笑道。
“那到时候……”
鬼王正说之间，一名死亡战士突然疾走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