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家名医临证验案传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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胃脘痛

案一

孟某某,女,52岁,1982年12月17日初诊。素有胃阴不足,近日中脘嘈杂灼痛,咽干口苦,心烦,两胁作胀,大便不畅,舌红、苔薄黄,脉弦滑。证属阴虚夹胃热。治拟养阴清热、和胃止痛:柴胡6g,黄连、苏梗各3g,炒赤白芍、炒枳壳、蒲公英、羊乳根、炒川楝子各10g,生地15g。7剂后,嘈杂减少,灼痛已不明显,口微干,舌红、苔微黄,大便欠润,前方去赤芍、羊乳根,加北沙参10g,绿梅花6g,7剂诸症渐除。

案二

潘某某,男,67岁,1974年12月25日初诊。中脘隐痛,喜暖恶寒,疼痛以夜间发作较多,有时反清水,脉细,苔薄。X线钡餐造影为十二指肠球部溃疡。证属肝郁胃寒,治拟温胃散寒,行气止痛:炒党参、杭白芍、制香附、茯苓各10g,高良姜、炙甘草各5g,吴茱萸2g,乌药3g。并以肉桂末饭打丸,每次2g,1日3次。5剂后中脘疼痛略减,守方调治2月,痛止症消。

按语:

案一阴虚而火郁,方用少量柴胡开郁疏气,取火郁发之之义;赤芍、蒲公英、羊乳根清胃热;黄连配苏梗取左金丸之意,而以苏梗代吴茱萸,苏梗性偏温而能疏散,无吴茱萸之温燥,能佐辛开之用,又能制黄连之苦寒;白芍、川楝子柔肝理气止痛;生地、北沙参、绿梅花养阴理气。此类胃病日久,亦可少量长期服用左金丸,使药效缓慢持久地作用于胃壁黏膜,使之逐渐恢复正常。

案二肝胃虚寒,木不疏土,气滞寒凝之证。方中吴茱萸佐高良姜温暖肝胃,乌药助香附温运行气;党参、炙草益气健胃;白芍缓急止痛;胃寒较甚,故用肉桂饭丸,以其有持久的温中散寒健胃作用,但须病去即止,久用恐化火伤阴。

胃脘痛发病常受多种因素的影响。盛老认为:脾胃气机失调是本病的基础。“中焦如衡,非平不安”,脾胃寒热、燥湿、虚实、升降之间的平衡至为重要。肝主疏泄,主藏血,肝的疏泄功能与脾胃气血运行关系密切。《丹溪心法·六郁》云:“气血冲和,万病不生,一有怫郁,诸病生焉,故人身诸病多生于郁”,“凡郁皆在中焦”。故肝失疏泄,肝气郁结,首先影响脾胃运化功能,而气、血、痰、火、湿、食六郁诸病,亦以脾胃症状为主,故治脾胃必先调肝气。盛老认为:用疏肝理气法治疗胃脘痛,是调理脾胃气化,从根本上改善脾胃功能的一种重要疗法。

以上两则医案均体现了盛老“治脾胃必先调肝气”的思想。《伤寒论》四逆散方原治:“少阴病,四逆,其人或咳、或悸、或小便不利,或腹中痛、或泄利下重”之症。通过临床实践,他认为此方加减化裁治疗胃脘痛,亦有良效。方中柴胡、枳实,一疏气、一破气,能使郁结之阳气畅达,升清降浊;甘草、芍药,一调血、一和气,能和中缓急,舒挛止痛。全方疏肝解郁,和解表里,宣达枢机,调和气血,对脾胃功能的偏盛偏衰具有双相调节的作用。盛老治胃脘痛赏用柴胡,上述各型几乎均用柴胡,分别取其升、散、开郁、疏气的作用,对胃阴亏及脾气虚之证则以轻量作调理用。盛老对理气药的运用极精当。如一般气滞,用药性较平淡的苏梗、青皮、陈皮;湿滞气郁,用药性偏温燥的苍术、厚朴、广木香;阴虚气滞,用药质轻而气薄的绿梅花、代代花、佛手片;中脘痞聚、腹胀明显或气滞而痛者,用药性香燥善走窜的香附、川楝子、九香虫、降香;气滞血瘀,用偏走血分的郁金、延胡索、丹参;胃寒气滞,用乌药、沉香曲、砂仁;萎缩性胃炎,胃络每有瘀滞,常用九香虫;胃窦炎每有郁热,常用无花果理气清热消炎。

临床尚须注意以下事项:胃病用药,其性味宜甘平,慎用苦寒开破之剂。如有胃热,仅加一味黄连或蒲公英。气郁积滞甚者,要观察无出血倾向后方可投少量香燥走窜之药。同时,用量宜轻,慎用单味重剂,以免加重脾胃功能的不平衡。性味偏重的黄连、吴茱萸、乌药、高良姜均用2~5g。注重药养结合,要饮食起居有节,情怀舒畅。舌苔黄腻、厚腻者,忌肥甘厚味滋补之物;舌光红少苔或无苔者,忌辛辣温燥之品。胃痛持续不已或疑有出血倾向者,宜进食半流质或流质食物;食积不化者,宜暂缓进食或节食。服药时,脾胃虚寒者,药宜温服;胃中实热者,药宜凉服。

(1986年12月号,贾卫平整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