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林耕耘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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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碧英

一、名家简介

韩碧英,女,1967年毕业于北京中医药大学医疗系,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针灸科主任医师,并任科主任。擅长治疗三叉神经痛、周围神经病变、运动神经元病、小脑萎缩等各种神经内科疑难杂病。曾任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第3、4届专家委员会专家,曾任第四届中国针灸学会理事,第四届中国针灸学会耳穴诊治委员会委员及北京针灸学会临床委员会委员,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专家委员会委员(1997—2003年),中国中医科学院广安门医院咨询委员会委员(2003年至今)。2000—2005年期间中央保健委员会聘其为中央保健会诊专家。曾任美国纽约国际针灸学院教授,南美洲中医研究学会顾问,《中国农村医学》杂志第四届编委特邀审稿人,《中国临床医生》杂志第五届编委特邀编委。

二、治学之路

(一)与中医学结缘

1940年4月韩碧英教授出生于吉林省辽源市的一个知识分子家庭,年幼时其父亲曾有一次患重病数月不愈,后经过当地一名中医“赵太百”诊疗后而愈,从此对中医极为信任。韩碧英教授自小耳闻目睹,对中医处方的神奇疗效十分感兴趣。因此于1961年果断考入北京中医学院,成为第六届中医专业毕业生。学习过程中,韩碧英教授带着对中医浓厚的兴趣和热忱系统学习了中医内、外、妇、儿、针灸等各科的理论知识,研习了大量的经典古籍,同时也进行了西医基础理论及内、外科的学习,成绩优异。实习期间,由于韩碧英教授对中医学的热爱和积极的学习态度,使她在第一次的临床实践时得到了很多名家的指点。1966年有幸跟随“伤寒派”名家刘渡舟教授,针灸泰斗程莘农院士,儿科名家刘弼臣教授学习。1967年在北京中医医院得到妇科名家柴松岩教授的指教。全面的临床实践过程使韩碧英教授在内、外、妇、儿各方面均打下了坚实的基础。

(二)对针灸学产生兴趣

韩碧英教授对针灸学产生兴趣源于叶心清老先生。叶心清是著名的针灸名家,擅长金针术,德术皆碑,建国后曾为多名国家领导人和外国元首做过保健工作,并扬名海外,毛主席曾亲笔手书相赠。

韩碧英教授在大学与叶心清之子叶成鹄相识,并有幸受到了其父亲叶心清老先生的喜爱与指导。在一次闲聊中,韩碧英教授提到了《医古文》中讲述华佗取百会穴救治太子的记载,叶老先生讲道:“脑为髓海,为元神之府,神是生命活动的象征,髓海不足则预示生命之衰微,髓海竭则神败,元神生命就终止了;百会位于巅顶,为诸阳之会,与风府穴相合成为四海穴中的髓海,两穴相配能起到护髓海、保神明的作用,因此华佗用之而效”。之后叶老先生提到在一次会诊中,曾以金针刺神门穴沿心经施以徐疾补泻手法,成功救治一位垂危患者的体会:“脑为元神之府,心主神明,神门又为心经的原、输穴,自此穴沿经透刺可以通调经气,达到醒神的目的。”自此,韩碧英教授心中充满对叶心清老先生精湛医术和高尚医德的敬仰,并由此对针灸有了新的认识。

韩碧英教授在叶心清老先生的点拨下,对针灸产生了浓厚的兴趣。叶老先生以针药并用为特长,针药互补治疗各种疑难杂症的思路对韩碧英教授之后的临床工作产生了启示,同时叶心清老先生的高尚医德也对韩碧英教授产生了深远的影响,韩碧英教授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做一名徳术兼备的医生。

(三)坚定从事针灸事业的决心

1968年“文革”期间,韩碧英教授毕业后分配到甘肃宁县盘克公社卫生院工作,条件艰苦,缺医少药,韩碧英教授学过的针灸知识有了用武之地。当地党支书米某患脑血管病后失语、失写及记忆减退,经过韩碧英教授的针灸治疗后而愈。这是韩碧英教授将叶老先生“调髓海,起神明”的治疗原则运用到了针灸临床。从此,韩碧英教授坚定了以针灸为主要治疗手段的决心,并用针灸为当地百姓解除疾患之苦,逐渐在宁县小有名气。

1976年韩碧英教授返京,先后在北京矿务局大鞍山矿医院及北京矿务局职工医院工作,韩碧英教授与矿务局医院神经科病房配合治疗中风后遗症,并参与神经科病房查房与会诊,取得了显著的临床疗效。由于韩碧英教授扩大针灸在神经内科专科方面的适应证,受到该院的认可,被聘为针灸科副主任。

在矿务局医院工作期间,韩碧英教授得到了叶成鹄教授和李志明教授的大力帮助,先后进行“针刺隐白治疗脑血管病”、“耳穴诊治”、“灸法诊治”等多种疾病、多种针灸方法的研究和尝试。期间选用叶成鹄教授“针灸并用治疗面神经麻痹”的经验,收集总结医案并撰写相关论文,获得“京煤科技”三等奖。同期“远道刺人中穴治疗急性腰扭伤”论文获得“京煤科技”三等奖。

自从参加工作以后,韩碧英教授工作时刻苦钻研针灸技术,每晚总结当天看到的病案,反复思考和验证,工作之余坚持阅读各类中医和针灸经典古籍。因此打下了坚实的针灸基本功,同时针灸的神奇疗效使其感受到了中国传统医术的强大魅力。也坚定了韩碧英教授从事针灸事业的决心。

(四)形成独特的学术观点和经验特长

质变总是源于量变的积累,韩碧英教授持之以恒的刻苦学习与钻研,使其针灸技术日益精湛。因出色的工作成绩和病房工作经验,韩碧英教授于1986年调至广安门医院针灸科,1989年任针灸科病房主任,1997年任针灸科主任。

在主管病房10余年的工作期间,病房由13张床位扩展至34张,由原来的只能收治脑血管病后遗症期,扩展到能够收治包括急性期在内的脑血管病各期患者。同时,通过与宣武医院神经内科的会诊联系,主要针对神经科疾患扩大收治病种,初步接触并尝试治疗除脑血管病之外的其他病种,比如脑脊髓炎、脑萎缩、帕金森病、周围神经病变等,逐步摸索中西医结合治疗神经系统疾病的契机,找寻不同疗法的合适干预时机,均取得良好的治疗效果。随着针灸科病房的扩大和病种的增多,韩碧英教授积累了丰富的临床经验,在神经系统疾患的诊疗方面逐渐完善针灸诊疗的思路与方法,初步形成针灸、中药并用治疗中风、痿证、痉证等疾患的综合治疗方案。同期,韩碧英教授大胆扩展了针灸门诊诊治病种和针灸治疗手段,根据不同疾病、不同时机选用不同的针灸方法,均取得良好临床效果和影响,大大提高了针灸科的门诊量。

同时,由于韩碧英教授刻苦钻研的敬业精神和精益求精的学习态度,深受中医研究院内针灸老专家们的喜爱和信任,因此韩碧英教授得到了许多专家教授的指点。韩碧英教授在叶成鹄教授的引领下共同完成《实用灸疗》,对艾灸疗法的起源、发展及临床应用进行了详细的阐述,并且将书中阐述的“苇管灸治疗面神经麻痹”、“实按灸治疗各种痹症”、“核桃皮灸治疗眼底病变”、“悬灸治疗带状疱疹”、“温针灸治疗中风后遗症”等治疗方法广泛应用于临床。韩碧英教授与李志明教授合作,编写《耳穴诊治法》,同时在临床上使用李老先生针刺睛明穴、风池穴治疗视神经萎缩的方法,并逐步将方法加以改良,沿用至今。此外,韩碧英教授仍遵循叶心清老先生以调心、肝、阳明、二、髓海理论为核心治疗神志病。韩碧英教授经常反复阅读叶心清老先生的病案和手稿,从中受到很多启发,叶老先生取穴少而精,其所用之穴多为特定穴,这些腧穴在诸多针灸名著中均有记录,以歌诀的形式相传。叶老先生对特定穴的理解和应用对韩碧英教授的影响十分深远,直到现在还指导着她的临床。在老一辈针灸工作者的言传身教下,在长期坚持不懈的刻苦学习与大量的临床实践中,韩碧英教授汲取各家之长,并在临床中灵活运用,反复验证,逐渐加深了对针灸学的理解与感悟,形成了自己的学术观点和经验特长。

2000年,韩碧英教授已经到了花甲之年,退休后韩碧英教授仍心系针灸,认为作为一名专业的针灸医生,应该更加深入地、正确地理解针灸理论,才能突破前人的经验,填充、弥补尚未解决的疑难杂症治疗方法,使针灸疗法不断创新和发展。因此,韩碧英教授在坚持出诊之外的闲暇时间,开始重读中医经典,不仅精读了《灵枢》《素问》《难经》《针灸甲乙经》《针灸资生经》《针灸大成》《针灸大全》《备急灸法》《脾胃论》《针灸集成》《神灸经纶》等书,还详读了历代名家的注释,有针对性地记录在笔记中。其中,有关“孙络”“经别”“络脉”“根结”“开阖枢”等内容对韩碧英教授启发很大。韩碧英教授深刻认识到中医的核心是阴阳五行,古人所设的十二经脉是主体,但它不是经络系统的全部,如果能够读懂并运用恰当,在治疗中必会收到奇效。如取“根结”穴中足窍阴、足至阴、听宫、睛明治疗枕神经痛,取隐白、中脘治疗脾虚腹胀等,均治疗1~2次即愈。

(五)徳术兼备为良师

韩碧英教授一直以来十分注重下级医师的培养,她认为知识和经验不能据为己有,尤其是从事临床工作的医者,不仅要解决病人的疾苦,更重要的是要将知识和经验完整的传承。

因此,她不遗余力地为后学者讲授中医基础理论与针灸技术。每次讲课她都认真准备,亲自写好讲稿,故而每每座无虚席。退休后韩碧英教授更加注重人才的培养,对学生言传身教,要求严格,传授经验,毫不保留。每次对于大家的提问都热情、耐心地讲解,有时为了更清晰地阐述问题的本质,还会翻阅大量的古文献,就疾病的病机、治疗方法以及自己的心得体会进行全面完整的记录,让后学者不仅明白治疗的方法和思路,还能够知道出处,能够更深入地理解和应用,深受大家的欢迎和敬佩,是大家心目中的“无冕之师”。

除此之外,韩碧英教授在将针灸向世界推广方面也不遗余力。除带教外宾外,韩碧英教授于1990年至1991年作为援外医疗专家赴西班牙工作一年,她以认真的态度、专业的知识和过硬的技术使当地人逐渐了解针灸、相信针灸、学习针灸,使部分欧洲人民认识了针灸,接受了针灸,并在1992年韩碧英教授应邀请再次返回西班牙讲学一周。为针灸走出国门进行传播和推广起到了重要的作用。

韩碧英教授从医执教近50载,以其高尚的医德修养,扎实的理论基础,丰富的临床经验,熟练的技术操作深受广大患者和医务工作者的尊敬和钦佩,韩老将毕生的心血都奉献给了针灸事业,当真是知识渊博深似海,徳术兼备为良师。

三、学术思想与经验

(一)韩碧英教授学术思想

1.遵循经络辨证及中医整体观念,强调中焦气机升降有序

韩碧英教授遵循经络辨证及中医整体观念,强调中焦气机升降有序在中医脑病发病病机及辨证治疗中的重要性。她认为现代神经内科(中医脑病)常见多种疾病如三叉神经痛、脑血管病、急慢性神经根炎、运动神经元病、周围性面神经炎、小脑萎缩等疾病的发病机制都与起居失节、饮食不调,致中焦气机升降失常,水谷精微化生不能,湿热之邪伤气耗津,阳明空虚,宗筋、气血、髓海不得润养,功用失常有关,形成了“理中焦,调阳明,扶土抑木、清热护津”针药并举治疗中医脑病的学术思想,对中医脑病各类疑难疾病均有自己独到见解,疗效显著。

2.方药主张五味入五行,性味平和,顾护脾胃

韩碧英教授认为中医脑病疾病临床虽有急慢起病之分,但病情演变多转为慢性病,缠绵难愈,疗程长,因此临证用药注意性味平和,勿伤正气,避免使用有毒性的中药,顾护脾胃功能。如半夏虽可燥湿化痰,因其有小毒,久服恐伤脾胃。

3.注重经络与脏腑联系,辨病当分“经络病”与“脏腑病”

韩碧英教授认为经络理论中,十二正经经气循环往复,各有络属脏腑,十二经别又强化了经络与其他脏腑之间的联络关系,十五络脉沟通了表里经及相关脏腑的关系,使营卫之气渗灌膏膜、筋肉、皮毛、髓海,经络体系并非单一通路,而是相互沟联、交会的立体网路。因此辨病须分清病位,有经络病,脏腑病,也可能经络脏腑同病。临床治疗三叉神经痛,虽临床表现以头面局部疼痛为主,但其齿龈红肿萎缩、口气臭秽、舌苔厚腻,病情迁延反复,其发作与七情内伤、饮食不节有密切关系,属于脏腑疾病。治疗时除局部选穴以助痛移外,选俞募穴以通调中焦,清利肠腑是关键。又如脑血管疾病,病位不仅有脏腑气血失调,尚有经络经气逆乱,髓海失调,经筋失用。因此治疗不仅要调理脏腑功能,还要根据临床表现,辨别累及经络,属脏腑经络共病。

4.选穴依据“标本、根结”与“气街、四海”

依据经络理论,经气运行是多层次、多路径的立体网络,韩碧英教授认为针灸治疗配穴时不仅取病变累及局部取穴,还应注意调理所累经络经气——“标本、根结”,以及与其他经络经气运行、交会、注入、别行的关系——“气街、四海”。如治疗髓海病变所致吞咽困难时,韩碧英教授常用穴位有:百会、廉泉、玉英、大敦、人迎、厉兑、天柱等穴。其病累及咽喉,属头气街,百会与廉泉是其经气所输穴位,足少阴与足太阳经别循咽相合于项后,入髓海,因此选配天柱;足厥阴肝经根于“大敦”,结于“玉英”,足阳明根于“厉兑”,结于“人迎”。

(二)韩碧英教授治疗痿证经验总结

痿证在临床常指手足软弱无力、关节纵缓不收,甚则可见肌肉消瘦、筋肉枯痿的一种病症。现代医学中的急慢性神经根炎、重症肌无力、运动神经元病变、肌炎、肌营养不良等神经科疾病均属中医痿证范畴,多数为慢性迁延性疾患,尤其是运动神经元病,缺少肯定的治疗手段,因此人们一直在探索有效的治疗方案,以改善提高患者生存质量。

导师韩碧英教授临床工作50余载,长期致力于针药并用治疗神经内科疾病,疗效显著,尤其是在治疗各种痿证方面经验丰富,讲究调理中焦为法,选择特定穴及经筋循行进行针刺能迅速改善症状,提高患者生存质量。

1.韩碧英教授对痿证病因病机的认识与总结

韩碧英教授认为历代医家述说痿证的病因病机,均遵从《素问·痿论》所述的两点:“五脏因肺热叶焦,发为痿躄”,“阳明虚则宗筋纵,带脉不引,故足痿不用也”为主要观点和理论基础。因此本病的病因病机既有外邪或内伤导致的“热”或“阳明虚”,也有一部分不内外因,如外伤、手术导致;在疾病的治疗中,虚热互结,局部经筋以虚为主,盖因络脉淤滞不通,气血不能濡养之故。

(1)中焦升降失调,生热致痿:

韩碧英教授认为正常生理状态下,肺金主气畏火,脾土主四肢畏木,当外邪侵袭或脏腑功能失调,均可引起中焦升降失调,脾肺病变,而发为本病。历代医家论述痿病病因时,认为热、湿、瘀、阴虚均可使五脏功能失衡致痿。韩碧英教授认为“中焦升降失调,生热致痿”是病因病机重点,外因中,热、燥、湿外邪外袭肺卫,内因中或因湿热之邪,上熏肺叶,或因七情郁滞化火,木火刑金;外伤、手术虽属不内外因,病者多因忧思致气滞化热,上述各种“热”因伤肺,肺金失于清肃,脾气不升,津液失布,筋肉失养,发为痿病。这其中,中焦的升降功能扮演了重要角色,太阴脾主升,阳明胃主降,肺金受损,不能克制肝木,木旺乘土,中焦气机升降失常,致太阴脾不能升清,肺失宣肃,水谷精微不能化生赤血濡养经脉肌肉,阳明胃不能肃降,腐熟水谷,大肠不能输送糟粕,胃肠积滞化热,进一步灼伤津液,终致肌痿筋弛,四肢不用。

正如朱丹溪《金匮钩玄》阐述说:“嗜欲无节,则水失其养。(肾火)寡于畏而侮其所胜,肺得火邪,则热矣,肺受热邪,则金失所养,木寡于畏而侮其所胜,脾得木邪而伤矣,肺热而不能受摄一身,脾伤则不能运动四肢,而病痿矣。”

韩碧英教授认为痿证的主症中,虽不同部位经筋功用失用的具体表现不同,但也具有广泛的共性:如病变局部的酸、肿、胀、痛,肌肤弛坠,口干口苦,排便灼热不尽,便稠臭,小便黄,舌红,苔黄腻,均提示热邪阻滞经络,肠腑积热。部分面瘫患者头面部可以见到红色疱疹,头面肿胀,提示热毒壅盛。部分运动神经元病患者身热不畏寒,易出汗,提示热盛迫津液溢出毛孔。

(2)脾胃失运,阳明虚而致痿:

韩碧英教授认为脾胃失运后“阳明虚”也是痿证的形成过程中的重要因素。阳明为五脏六腑之海,且为多气多血之经,足阳明胃是主血所生病,其络脉名丰隆,太阴脾主运化及统血、一身之肉,络脉名公孙,大络大包,《灵枢·经脉》:“足阳明之别……虚则足不收胫枯”、“脾之大络……虚则百节尽皆纵,此脉若罗络之血者。”阳明虚主要表现为气血不足,运行失常,诸脏腑、经络、筋骨濡养不及所引起的一系列表现。

韩碧英教授认为“阳明”的具体功用体现在经络则以足阳明胃经功能为主,在脏腑则以脾胃中焦的气机升降、气血运化为主。湿热、过食膏粱厚味、久病耗气伤血等可致脾胃中焦气机升降失司,谷气不能与清气并行而化生精血,荣养经脉,渗灌溪谷,而血虚、阴伤导致脉道空虚滞涩,气血难行,四肢不能得到气血濡润,则皮毛、脉道、筋、肉、骨五痿均可发生。因此《素问·太阴阳明论》:“阳明虚,五脏无所秉受,则不能行气血,濡筋骨利关节,故肢体中随其不得水谷气处,则病痿。”

韩碧英教授也强调脾的运化在“阳明虚”中居于关键。如《素问·太阴阳明论》:“今脾病不能为胃行其津液,四肢不得禀水谷气,气日以衰,脉道不利,筋骨肌肉皆无以生,故不用焉。”运动神经元病患者出现球麻痹,即因脾病导致母病及子,肺金失肃,发为气短,气促。病久脾土日衰,肾水无制,肾不纳气,气短气促加剧,并见清涎壅盛,吞咽不能,舌强难伸,咳嗽气喘,难以平卧。阳明虚,气血失濡润,可见周身肌肤萎黄无华,触之粗糙,肌肉不丰。脾虚清阳不升,统摄无力,可见小腹坠胀,排便无力或失禁。

(3)再辨病属“经筋”:

韩碧英教授认为,痿证其病变多以经筋功能失用为特点。《素问·生气通天论》:“大筋软短,小筋弛长,软短为拘,弛长为痿”。经筋广泛地分布于人体四肢、躯干、头面五官。经筋失用的病症广泛存在于《灵枢·经筋》中,如:“急则目不合,热则筋纵,目不开”,因此,韩碧英教授提出痿证的临床表现不仅指四肢的无力、运动失用,也应包括“面瘫”,动眼神经、展神经麻痹所致的“目睛斜视”,球麻痹所致的“吞咽障碍”等疾病。其临床表现均与所过经筋受累功能失用有关,有相同的病因病机及治疗规律。因此临证中可以根据病变所累及的经筋考虑相应的选穴配穴治疗思路。

2.韩碧英教授对痿证的治疗管理策略

(1)针药并用——调理中焦气机,“治痿独取阳明”:

韩碧英教授认为痿证临床表现中虽以局部经气失常,经筋失用为主要表现,当属经络病,但病机又与脏腑功能异常关系密切,实属脏腑经络共病。因此治疗中,均应围绕“中焦升降失调”和“脾胃失运”病机,将脏腑辨证和经络辨证有机结合起来。

总治则:益气健脾,清利湿热,升降气机,调理中焦脾土,辅以养血生肌。

韩碧英教授针灸选穴配穴注重调理中焦气机,扶土抑木,选穴则依据经络气街理论,脏腑功能失用重在胸气街、腹气街,常选背俞穴和募穴的原则,分为正反两面,正面取中脘、章门、期门抑木扶土,疏肝健脾,天枢宽肠理气,配合任脉与足阳明、足太阴交会穴上脘、下脘,水分化湿健脾。背面取五脏俞穴以养脏腑精气,实皮脉筋肉骨,取魂门、意舍、太白以畅情志,疏肝气,抑木扶土。配胃之下合穴足三里、大肠下合穴上巨虚,调畅腑气,热盛泻内庭、二间、三焦俞,清肠腑积热。

韩碧英教授选方配药强调调理中焦脾土,养血生肌。常用中药的“四君子汤”或“补中益气汤”加“四物汤”为基础方进行加减。“四君子汤”出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是补气的基本方剂。其性甘温益气,温而不燥,补而不壅,方中茯苓先升后降,恰好体现了中焦气机升降的职司。“补中益气汤”出自《脾胃论》,相比“四君子汤”,它突出了补中气,升清阳的作用,清阳升,浊阴降,气机升降有序,职司分明。“四物汤”出自《太平惠民和剂局方》,方中当归辛苦甘温,养血行血,其性甘有健脾之效,川芎辛散之性,行血上至头面,内达阳明血海,熟地和白芍养血滋阴,性味偏厚,易有凝滞之碍,当湿邪较重时,可以改为生地。“四君子汤”使脾胃运化正常,气血生化有源,“四物汤”养血生肌,阳明充实,宗筋得润,束筋骨利机关,四肢得用。

对于临床常见的兼症:清热常用天花粉、知母、玉竹,清肺胃之热同时有清热存津养阴,盖因苦寒常有伤阴之弊端,故而多用甘寒、甘凉之品,如头颞、耳后疼痛,属热在少阳经,清热则选夏枯草、菊花。化湿常佐扁豆、砂仁、佩兰,湿邪重则配苍术、生薏仁、通草健脾利湿不伤脾,化痰理气配香橼、浙贝,如湿邪滞涩经络,则配僵蚕、丝瓜络、木瓜,用药讲究药性平和、灵动。调理脾胃时,强调方剂数不宜过多,3~5剂即需根据舌脉变化调整,每5剂应当休整1~2天,再续服,以利虚弱脾胃休养,药性吸收。当舌脉提示湿热之邪留恋未尽时,不宜过早服用滋补有碍气机之品,或过快加大补气之品,避免过度壅滞,不利脾胃恢复,延误病情。

(2)多用特定穴——“补荥通俞兼调络”:

韩碧英教授认为独取阳明是治其本,调整体,补荥通俞兼调络则是指病变局部所累及经脉、经筋的治疗原则。补荥通俞化裁于《素问·痿病论》:“各补其荥而通其俞……调其虚实,和其逆顺……筋脉骨肉,各以其时受气,则病已矣。”荥是五输穴中的荥穴,俞是俞穴,吴注《素问》认为“补”,致其气也,“通”行其气也。这一条是对“治痿独取阳明”的补充。五脏致五痿,所致何种痿证,则选相应经的荥俞治疗。张景岳认为:“盖治痿当独取阳明,又必察其所受之经,而兼治之。如筋痿者,取阳明厥阴之荥俞;脉痿者,取阳明少阳之荥俞;肉痿骨痿其治皆然。”。韩碧英教授在临床应用中,取其意,推而广之。她认为阳明充实,四肢荣养赖以营血的渗灌,营血的渗灌荣养需要卫气的鼓动、温养才能经由络脉、孙络到达筋肉、腠理、肌肤、皮毛,或由经络、经别养润五脏六腑。正如《素问·阴阳应象大论》所论:“清阳发腠理”,“清阳实四肢”。《灵枢·邪客》:“卫气者,出其悍气之慓疾,而先行于四末分肉皮肤之间而不休者也。”卫气的运行分布与五输穴在四肢之所出、所溜、所注、所行、所入的排列相当。且营血终由络脉输送至筋肉皮毛,因此在痿病的治疗中,所累及的经脉之荥、输、合、络诸穴都可以调其虚实,和其逆顺,达到经气充实,荣养皮、脉、肉、筋、骨的作用。

3.注重整体观念,按循经筋以配穴,起痿壮肌

痿证的具体表现在于经筋的失养失用。韩碧英教授在临床中根据经筋循行分布及功能特点,注意触诊,反复寻找肌肉萎缩凹陷及筋结挛缩的分布方向,以及经筋“结”、“聚”、“散”的方向,分别布针,其中萎软无力、凹陷的部位,多沿经筋循行方向平刺,以起痿壮肌,筋结挛缩的部位,多垂直于经筋走行方向平刺,以解结止痉。如下肢无力时,沿足阳明经筋循行的小腿前胫骨突起,肌肉瘦削,足趾间筋肉萎缩凹陷,足趾拘挛。而当上肢无力不能上举,则可见围绕肩胛的手足太阳经筋萎缩,肩胛骨突起,肩峰凹陷。筋肉萎陷,经筋局部气虚则血停,血虚则气滞,气血相辅,因此依循经筋分布局部用针,可以促进补益的气血更快地渗灌萎陷失用的筋肉,从而起萎壮肌,疾病尽复。

(三)调护

临床患者每因肢体废用、肌肉萎软失用,情绪沮丧、急躁失眠,均不利于疾病的恢复,韩碧英教授常要求患者了解疾病发病、转归,平和心态,适度的活动锻炼,不过度进补或锻炼,循序治疗,以利疾病恢复。

四、学术传承

五、学术成就

(一)著作

主编著作有:

1.实用灸疗[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1991.主编。

2.神志病的针灸治疗[M].北京:外文出版社,1992.主编。

3.耳穴诊治法[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1988.副主编。

参编著作有:

1.单穴治病选萃[M].北京:人民卫生出版社,2002.编委

2.中医诊疗常规[M].北京:中医古籍出版社,1989.编委

(二)论文

1.针灸治疗血管性痴呆[J].中国临床医生,2005,08:33.

2.风湿性关节炎的针灸疗法[J].中国临床医生,2001,01:17.

3.针灸论文撰写中应注意的几个问题[J].中国医刊,1999,04:43-44.

4.探棒按压耳区阳性反应点治疗牙痛72例[J].中国针灸,1992,03:17-18.

5.灸法的临床应用讲座[J].中级医刊,1989,06:5.

6.耳穴割治敷药法治疗痤疮217例疗效观察[J].中医药学报,1988,06:28-30.

7.针刺人中穴治疗急性腰扭伤43例[J].京煤科技,1985.

8.温针灸治疗面神经麻痹疗效观察[J].京煤科技,1985.

(供稿人:叶永铭 彭唯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