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幻
熟悉的声音在萧默锦的耳边响起，先是一句，而后是越来越多，像是一个钟罩，死死得扣在他的耳朵上。
“为什么不救我？”
“就你一个人苟活，你真的好意思吗？”
“萧默锦！救我！救我呀！”
……
萧默锦睖睁着眼，强烈的血腥味几乎要将他一人完全包裹，一具具尸体把他围在中间，一只断臂还抓在他的肩膀上。
他的半边脸上被溅满了血迹，地上全都是尸体，紧紧地挨着他。
“萧…默锦！”
萧默锦的脑袋跟滞涩了的发条一样，一卡一卡地扭动。他一顿一顿地低头，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一个躺在他脚上的少年，死瞪着几乎血红的眼睛，痴痴地看着他。
“萧…”
躺着的少年死在了最后一个字里，未说完的名字也卡在喉咙中，再也发不出来。
萧默锦张大了嘴巴，想要疯狂地尖叫却完全吼不出来，他莫名开始喘着粗气，萧默锦立刻蹲下，在茫茫尸海中，他抱起了脚边少年的尸体。
“对不起！我没能救下你们…”萧默锦抽搐着嘴，脸上的泪越流越多，血红也慢慢爬上了他的眼眶。
“啪——”
萧默锦猛地睁开了眼。
他呆呆地抬起手，摸了摸脸颊发疼的位置。清晰的疼痛时刻提示着，他处于现实之中。
萧默锦还摸到了自己脸上的泪，他环顾了一下周围，只看到绿茫茫的野林，还有一脸恼怒的姜肆。
姜肆的怒气却不是对着萧默锦的，她看着终于醒过来的萧默锦，吁了口气。
“那是幻觉，不要信。”
萧默锦捂着胸口，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他还是忍不住想哭。
那真的是幻境吗？可…他当时，真的没能救下同学。
萧默锦每天都在想，如果时间能重来就好了，眼看着自己朝夕相处的同学老师被丧尸扑袭，可他却一个人躲在杂物间里，懦弱迷茫，畏惧恐慌。
他一个人也没去救，独自苟活至今。
姜肆没有再说话，每个人都需要自己的空间，也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她说再多也没有用。
而沈羽惜蹲在角落里，已经哭到无力。
在幻境里，她看见了赵宏和孔志勇狰狞的灵魂，他们一步步紧逼，要她偿命。
偿命？沈羽惜愤怒到失笑，笑到整个人的胸口一直抖动，心脏好像被一刀刀慢慢切割，整个人又悲又怒又恨！
在幻境里，她不知疲倦、不知痛觉地杀，哪怕杀到自己断腿断手，她都要杀！她要把赵宏和孔志勇，杀尽千次，万次，无数次！
姜肆看着两个坐在地上的队友，心中的怒火几乎不可抑制！
居然敢在她的眼皮子底下搞出这种动静。
她没有看到任何幻境，在萧默锦闭眼的瞬间，姜肆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萧默锦原本是在树上的，结果进入幻境的瞬间，就从树上跌落下来，还是姜肆跳下去接住，不然萧默锦早就脑袋开花了。
刚救下萧默锦，姜肆就看见沈羽惜疯狂地拿刀剁着地上的丧尸，她马上就放下他萧默锦，冲过去把沈羽惜拉到了身边。
沈羽惜在幻境里杀红了眼，被姜肆抓住手的时候，意识才慢慢回笼。
姜肆安抚好两个人，她冷着一张脸，神情严峻。眼眶中闪起了红光，五感瞬间放到最大，姜肆感知着附近的一切。
“咚、咚、咚——”
心脏有规律的跳动声，沉重得像一个打鼓声，重重地敲在姜肆的耳边。
姜肆耳朵轻轻一动，她沉下心静静地听着，心脏的跳动声越来越清晰，在她的耳边也越来越大声。
姜肆扭了扭脖子，舒展了一下筋骨，她在萧默锦和沈羽惜的位置都各自划了一个圈。
他们现在的状态不适合跟她一起去战斗，先让他俩缓缓。
“待在圈里别动，出去了就是死。”
姜肆话糙理不糙，她对着两个圆圈，手一抬，莹亮的神力就盖在了二人的身上。
“我去去就回。”
萧默锦刚想抬头叫住姜肆，姜肆右脚一蹬，便冲出了萧默锦的视线。
“她有分寸，”沈羽惜突然开口，叫住了萧默锦，她定定地看着姜肆的背影，坚定道：“姜肆很强。”
密林的枝条纵横交错，这些枝条仿佛活了过来，层层环绕着姜肆，姜肆微微喘着气，她顿时停下奔驰的脚步，她眯起眼仔细看着这里的环境……
枝条上密密麻麻地长起了尖刺，慢慢地围着姜肆，挪动着。
“咚！咚！”
随着枝条的移动，姜肆耳边的心跳声也越来越重，她离目标也越来越近了。
她调整好呼吸，右手一扭，朝后的刀刃瞬间露出泛着白光的刀锋。姜肆身着白衣，在林间腾空而起的那一下，像极了林中白雀。
枝条窸窸窣窣地涌过来，这一瞬间，枝头已经脱离了本质，仿佛化作了一汩汩泉涌。它们想要追上姜肆的身影，可只见姜肆轻盈如燕，高高地踏上了空中。
高空中的风流巨大如利刃，狠狠地剐蹭着姜肆的脸颊。不过，呼啸的风吹散了姜肆身上的汗，她的五感感知在此刻变得更加清楚。
“看到你了——”姜肆一眼就看见了藏在密林之中的身影。
姜肆乘着风流，从高空中急速地坠下，手中的刀已经举在了胸前的，砍刀的尖处在日光下熠熠生辉。
她朝眼前的空中无声地横劈了一下，以求调整最佳姿势落地。刀刃划破的空气荡起一层杀气，直冲那施展幻境的主人。
“叮——”刀刃震起声声铮鸣声，姜肆冲破野林树冠，可她的刀却没能砍下。
荆棘枝条环环缠绕，筑起一个平面，静静地托着一个少年。
少年全身都泛着怪异的苍白，就像丧尸的肤色，而他的眼窝之间还渗透出紫红色的血管。他紧紧的闭着眼，眼下还流出丝丝血液，紧锁的眉头仿佛预示着他正经受着什么巨大的痛苦。
姜肆两脚轻轻踩在少年的旁边，尽量避免枝条上尖刺的伤害。
“这…？这是人类？”
姜肆感知不出来，眼前的少年给她的感觉很奇怪，既有人类的气息，又有……丧尸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