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教习
第二日。
慕雅和唐云月起了个大早，结伴去至道学宫上课。
学宫庭前不知何时多了个公告栏。不用看也知道，公示的是众弟子的分班情况。
当前，天早灰蓝。
日轮擘水出，始觉湖面宽。遥波蹙红鳞，翠霭开金盘。光彩射楼塔，丹碧浮云端。
因而，公告栏下的人并不多。慕雅微眯着双眼，在纵横排列、密密麻麻的簪花小楷中，搜索自己的名字。
甲……没有……
乙……哎，她看到唐云月了……可还是没有自己……
慕雅继续往下看。
丙……有了！
丙下方第一行，赫然写着“慕雅”两个字。
慕雅会心一笑。也好，现下自己对这里的文字一知半见，这样她便能打好基础了。她会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丙班的教学内容，争取早日升入乙班的。
唐云月见慕雅竟然和自己不在一个班，当即痛心疾首、捶胸顿足。拉着慕雅径直走向丙班所在的右偏殿，以实际行动抗议天地不仁，天道不公。
既然慕雅不能到乙班来，那她就去丙班陪她好了……
慕雅哭笑不得，既感动，又好笑。她松开唐云月的手，站在原地，顿足不前。
唐云月转身疑惑地看着她。
慕雅翠袖低垂，笑着冲她摇了摇头。
唐云月不是不明白慕雅的意思，也知道她是为了自己着想，但是什么是朋友？朋友就得讲义气啊！也不想想，慕雅那个头，那身板。自己要是不在，她一个人无依无靠的在丙班，回头遭遇了学院欺凌，被堵在角落里暴打可怎么办？
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唐云月心头一沉，下了决心。不行！今天说什么都不能让她自个儿走了！于是她又来抓慕雅的手。
慕雅也不闪躲，只是回握住唐云月，对她保证：只要她给自己几天时间，她定能追上她。
唐云月这才放行。目视着慕雅纤薄的背影渐行渐远，眼眶居然有点热。她为什么有种老母亲送孩子第一次上学堂的感觉？
想好的说什么都不能让慕雅自个儿走了呢？自己怎么被她三言两语就说动了？
脸真疼！
唐云月烦躁地挠了挠头，踢着脚下的小石子，郁闷地朝自己的教室走去。
此时教室里，仅稀稀落落地坐着几人，显然还有大半人没来。
慕雅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一边翻阅案上的课本，一边回想昨日新学的字词。倒也不觉无聊。
时间奔逝，同学们陆陆续续赶来。
丙班人也不少嘛！粗略一看，大约有30来个呢。不过大多都是8、9岁的孩童。当然，十几岁的少年、少女也有。只是占了少数而已。
忽然，身侧传来响动。慕雅抬头看去，是一个看上去很朴实的妹子。
四目相对。
慕雅微笑颔首。那妹子也拘谨地笑了笑，随即在慕雅旁边的位置坐下。
这姑娘长得可真好看……比她见过的所有女子都好看……和自己都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春喜心想。可再好看……不也和她一样坐在这里么……她低垂着头，让人辨不清她的情绪。
没过多久，一位少年傅者走进来。
他自称陵游。肤白如玉，韶颜稚齿，眉宇中隐隐显出孩子气。
若你观察得足够仔细，便能发现他耳根透着薄红，那是他极力掩饰的羞赧与慌忙。
陵游第一节课教授的是《三字经》。他自顾自地开始授课，绝不与学生互动与交流：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
苟不教，性乃迁。教之道，贵以专。
昔孟母，择邻处。子不学，断机杼。
窦燕山，有义方。教五子，名俱扬。
……
少年清澈的声线传入耳中。慕雅边听，边做着笔记。在自己不认识的繁体字上方标注拼音，并在旁边写上它的简体形式。
不知不觉，第一天的学习过去了。
可是这一天下来，陵游夫子仅教到“此五色，目所识。”
进度还是太慢了啊！按这个速度，自己要什么时候才能跳级呢？
慕雅毕竟不是那些8、9岁的孩子，她的学习能力更强。而且也算有一定的基础，并不是真的不识一字。因此，她觉得自己尚有余力，完全可以继续学习的。
只是，她应该找谁帮忙呢？
此时，已经放学，同窗们陆陆续续离开。只剩下慕雅一人坐在蒲团上，冥思苦想。
唐云月？不行不行……她必定也有自己的课业的……
陵游？慕雅摇头晃脑，将这个想法甩出脑海……她和他素不相识，怎么好找他帮忙……
博衍？
！！！
好像可以啊！她和他也算有过数面之交，而且博衍似乎对文学颇有执念的样子。自己找他求助，问题没准真能迎刃而解。
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说干就干！
慕雅找到唐云月，和她打了声招呼后，便往后殿的方向去了。
后面的唐云月对着空气伸出尔康手。一句“我可以……”卡在喉咙中，咳之不出，咽之不下。
恰好回来取东西的春喜，瞥见慕雅的身影。眼神幽暗，若有所思……
后殿是授课教师的办公场所。只是这一排排的房间，到底哪个才是呢？
保险起见，慕雅选择正中的那间，敲了敲门。
“进来。”
是博衍的声音！
慕雅心中一喜，推门而入。
她端正地站在博衍面前，像作报告一样，说明了自己的特殊情况，请求组织给予支持与援助。
正和他意……即使她不来找他，他也打算让盏宁去找她的……
博衍沉思片刻，便答应了慕雅的合法恳求。
不帮是本分，愿意帮忙是情分。慕雅自是感激不尽。
……
魔鬼训练正式开始。
当晚，慕雅学完了《三字经》、《百家姓》与《千字文》。
第二天，慕雅白天上课没再听课，而是紧赶慢赶地复习巩固昨晚学习的知识。只因为晚上，博衍会对此进行考核。随后，慕雅又马不停蹄地学完了一整本《增广贤文》。
第三天，相对轻松一点，仅学了《弟子规》与《朱家家训》。
第四天，任务最为繁重，她学完了《幼学琼林》的全部内容。
第五天晚上，慕雅迎来含括前几天所有知识的一次大考核。
考核完毕后，慕雅衣带渐宽，憔悴不堪。表示学习真的挺好的。你要问她好在哪里？她会回答：好就好在她还活着……
期间的艰辛和酸楚难以言表。
累么？累！可只能咬牙坚持，打落牙齿含血吞；苦么？苦！可自己选择的路，即使跪着也要将它走完！孤独么？是的！无人理解！无人体谅！无人感同身受！
也许有人会问：为什么要这么拼命？按部就班地完成学业不也很好么？至少很轻松……很舒适……很安逸……
是啊……为什么……慕雅问自己。可能就是为了兑现一个承诺……为了搏一个先机……为了挑战不可能吧……
谁知道呢……
幸好，一切的辛苦没有付诸东流。慕雅正式成为了乙班的一份子，明天也没有这样高强度、超负荷的学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