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测评

今天是入门考测的日子。

路上有不少和她们一样穿着天水碧色服饰，前去参加考试，形色匆匆的新弟子。

慕雅和唐云月来的不算早。此时正殿里，已经来了多半人。他们有的早已正襟危坐于案前，有的还在过道中穿行，寻找自己的位置。

慕雅向唐云月打了个招呼后，两人便分头行动，各自寻座位去了。

案桌左右两角各有一张写有考生名字的小纸条，也就是说每张桌子需要坐两个人。

好在桌子足够长，坐两个人绰绰有余，中间甚至还能空出一尺多的空隙来，倒是无须担心会有抄袭的情况出现。再者说，在修真者神识的笼罩之下，任何雕虫伎俩皆能在第一时间被察觉。

慕雅的位子在最末。她在案前坐下，看见唐云月距自己很是遥远。她们之间隔着重重人头和过道。

唐云月坐定后，也开始东张西望，搜寻慕雅的所在。

目标确定，二人视线交汇，相视一笑。

不多时，大殿步进一男一女。

弟子们立即识趣地停止了交头接耳，将嘴闭得严严实实，好奇地瞻看着两位仙长。大殿里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男子不是别人，正是博衍，女子则长着一张生面孔。

襦裙粉白，雾鬓云鬟，容颜娴婉；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气质如兰。

博衍目光扫视众人，在经过慕雅的时候，稍作驻留停顿。慕雅礼节性地笑了笑。

辰时中刻，那位女考官开始分发试卷。

慕雅接过前面弟子传来的卷子，硬着头皮，开始审阅。

试卷长度是现代卷子的两倍。版式类似于古代信纸，有一道道红色竖线，需要从右往左竖着书写。

题目共有四道：

一、养国子以道，乃教之六艺

这题旨在考察君子六艺的内容。你别说，她真的会，还能解答得漂亮。因为，这是高中历史的知识点，她是个地地道道的文科生。而且，恰好答案里的字都比较简单，她可以一字不错地写出来：

一曰五礼，二曰六乐，三曰五射，四曰五驭，五曰六书，六曰九数。

二、千字文

千字文……慕雅只会这么几句：天地玄黄，宇宙洪荒；日月盈昃，辰宿列张；寒来暑往，秋收冬藏。还是从古风剧情歌《参商》里学的。后面扒拉不出来了，只好用三字经补上。

三、修真之境界

练气、筑基、金丹、元婴、出窍、化神、合体、洞虚、大乘、渡劫……

作为一个沉迷女主修仙文多年的资深小说阅读爱好者，她懂。

四、《海内十洲记》之玄洲篇

？？？

慕雅猜想，《海内十洲记》可能是记录这个修真大陆地域分布的典籍，玄洲也许就是太和所在的洲陆。

但是她不会啊！慕雅被难住了，愁眉锁眼，苦恼地挠着头。她咬着笔杆想了想，随后提笔洋洋洒洒地写下了803个字。（不带标点符号）

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不知其几千里也。化而为鸟，其名而鹏，鹏之背，不知其几千里也；怒而飞，其翼若垂天之云。是鸟也，海运则将徙於南冥；南冥者，天池也。齐谐者，志怪者也……

答题完毕，慕雅在右下角题上了自己的名字。话说，她的名字繁体和简体的写法是一样的。她很喜欢。

慕雅又细细地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错别字后，便将视线投向周围。

人间百态众生相。

有些弟子抓耳挠腮，有些胸有成竹，有些奋笔疾书，有些直接破罐子破摔，趴在桌子上睡起了大觉……

这一幕同自己以前经历过的每一次考试的情景重合。她情不自已，笑得温暖。自己这次会考的怎么样呢？

她小学时，语文老师要求她们一天交一篇毛笔大字。因此，卷子上的字迹尚算工整。实在不会写的繁体字，她虽自作主张直接按照简笔字的写法替换了，改卷的人不一定看得懂。但怎么说，她好歹也写得满满当当了呀。大概或许应该会给点同情分吧？

其实，她隐隐领会到了掌管至道学宫的人设置这次考试的意图。

她们这群人来自五湖四海。有的是半大孩童，有的已长成少年；有的目不识丁，有的接受过良好的教育；有的来自凡人界，有的本就出身修真家族，甚至已经正式踏上了修炼之途。

前两题考的是最简单不过的文学常识，后两题考验的则是弟子们对修真界的基本了解。所以这次测试无非是想，根据弟子们的文化程度和对修真的掌握情况，将他们分成不同的班级，从而因材施教。

不识字的，分至初级班，从认字开始教起；识字但还未修炼的，分至中级班，从入道开始教起；对修真有一定了解，已经入道的，分至高级班，从丹阵符器开始教起。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这次考试的成绩就无伤大雅了。但慕雅还是希望她可以直接被分到中班。毕竟她是这批弟子中的大龄选手（虽然她并不想承认），已经错过了最佳修炼年纪，实在没有多少时间可以浪费，自然是越早入道越好。

她等得起，各位看官都等不起了……

博衍本来立于殿前，目不斜视，仪态端方，活像一尊司门守卫神像。忽的，眼神余光瞥见坐在最后面的慕雅一副安闲模样，似是对这次考测运筹帷幄、胜券稳操。于是，他挪动脚步，朝她的方向走过来。

慕雅抬头瞄了他一眼，心里咯噔一声，血气上涌，耳根开始发烫。她为什么有种作弊被老师抓包了的既视感？

博衍走到她身侧，查看她的试卷。

空气突然静止。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头顶压力的慕雅觉得这日子过的真是磨人煎熬。

她身体僵直，眼瞅着博衍脸上的表情越来越肃严，越来越沉郁，越来越凝重。脸颊涨红，心跳得越来越快。怎么还不走……还不走……走……她在心里默念。

博衍沉默了半晌，嘴动了动，似是想说些什么，可终是只字未说。又迈着步子，走远了。

她松了一口气，感觉自己又活过来了。不是她说，这人真的太像教导主任了。不危自怒，气势逼人。

目睹了全过程的盏宁有些讶异，又仿佛看到了希望。本来她见师兄在大殿前板正地站着，她也不好表现得过于欢脱，只能在一旁端着配合他。不然一番训导肯定又是免不了的。

扪心自问，师兄好是真的好，但也太古板严苛，不知灵活变通了。还有就是……多管闲事。她看着自己身上的这套装束深深叹了口气。谁规定儒修就得老成持重，克己复礼了？她是狂放派，不拘小节不行么！为什么年纪轻轻的就要想不开，把自己活成一副老学究的样子？不懂！

所以现在，是有人成功地转移了师兄的注意力了么？！那师兄以后应该就不会像以前那样，处处苛责于她了吧？

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今天！盏宁感动得快要哭了。天知道她这些年活得有多压抑，多憋屈。天性得不到释放，梦想得不到飞扬……（此处省略一百个字）

一个时辰到，博衍宣布交卷。

弟子们顿时如释重负，如同笼中鸟重获自由一般，骚动喧嚷起来，急不可待地飞出了大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