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粮祸
“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我帮不了”
“大人，我一家老小的命都靠您了，可不能见死不救啊，我求求您了，我出高价”
“不是我不帮，实在是没有余粮，你以为就你精明？”
“大人，难道您也~”
“行了，你还差多少，我分播出一部分”
“还差七成”
“七成！你胆子还真大，你把我卖了吧”
“大人，我知道您为难，价钱随您，我宁肯倾家荡产”
“哎~说的哪里话。嗯~这样吧，我手头确实没有那么多，只能帮你补上两成，这已经是我全部的富余了”
“那，还差五成啊”
“你治下也有千户，凑出五成来不难”
“可是，那都是他们的口粮，我全拿走，他们还不拼命”
“说你聪明你是真聪明，说你傻还真傻”
“大人，我脑子已经乱了，您就别卖关子了”
“过些日子有一伙倭寇要来袭扰登州，你带兵来守卫，可是他们攻城是假，抢粮是真……明白没有？”
“倭寇~抢粮？”
“好了，你快回去吧，我明天还有事儿，就不送你了”
“大人，小的明白了，多谢救命！”
又是一个艳阳天。都说人的心情和天气有关，天气晴朗人也开朗，然而在庄稼人眼中就不一样了
“这天啥时候下雨啊”
虎子娘看着刺目的太阳不愿低头，经过昨天一天的抢救，收效甚微，若再旱下去，今年的收成要泡汤了。虎子虽然人小，但心思重，看着娘和妮子姐日日在田里劳作，人都黑瘦了，恨不能将汗水也收集起来浇灌，不由得急在心头。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是这么个理儿，虎子的小脑袋瓜里不停地盘算着，怎么才能让娘不这么累？帮娘打水，浇地，可是自己能提几桶，浇几垄？这些日子他看得清楚，一桶水下去，也不见打出了花来，怎么办呢？
虎子陪着奶奶坐在地头，拿着小树枝写写画画，他也不识字，画的都是自己才能看得懂的东西
“虎子，你在画啥呀”
“奶奶，俺在想，要是能把村里的井水引过来，娘就不用一趟一趟的提了”
“竟说傻话，那水往低处流，哪过的来，还不如就在这挖一口”
“对呀！咱挖口井吧”
“这可是个大活，挖井不容易，得找水脉，没有水脉，啥也挖不出”
虎子又陷入沉思，把地上画的东西抚平，靠在树干上，看着田里的娘和妮子姐。她们用瓢从桶里取水，一瓢一瓢的泼在麦苗根上，麦苗从土地的口中抢了一口水，精神了不少，可太阳一晒，又蔫了下去
一桶水浇完了，妮子提着桶准备再打一桶来，谁知道，屋漏偏逢连夜雨，木桶掉了底，盛水的工具坏了，直直的能看见天，看见太阳。虎子腾地一下站起来，大喊：
“俺知道了！俺有办法了！”
“虎子，你是热傻了，说啥呢？”
“奶奶，俺有办法了……”
虎子的办法也简单，也笨拙，需要全村协力才能办成，只要办成了，全村的粮食都能保住，这要有人组织才行，得找百户说说
当年的小旗成了百户，一直到现在都是百户，也对虎子家分外照顾，听了虎子的主意，不禁喜笑颜开。他在村里的威望还行，这些年积攒下不少人气，那个吴一帆只管收钱收粮，这等大事儿在他眼中不值一提
“各家壮丁马上去砍树、砍竹子，竹子要挑碗口粗的，细的不要。马上把龙骨水车加长，要能探入井底，咱们饿不饿肚子，就看手里多快了”
虎子的主意不复杂，用龙骨水车将井水提上来，建一蓄水池蓄水，水池外接竹筒，竹筒间用木箍根根接续，形成涵管，一路接到各家地头。如此一来灌溉不成问题，只是工程量有些大，非一己之力可为。大家都觉得这办法好，打了鸡血一样忙活起来
人多力量大，看似不可完成的任务，在几千只手的搭配下，之用一天时间就干完了。一切准备就绪，大家一点都感觉不到累，争着抢着登上水车，龙骨动了，随着叶板旋转，井中的水被提到蓄水池中，水池不见满，因为都顺着竹管流走了，大家屏住呼吸，究竟能不能成？
时间变得漫长，守在竹管尾端的人们忍不住趴在地上看，黑咕隆咚的，什么也没有，难道失败了？惊喜就在一瞬间，哗~
潺潺的溪流如同生命的诞生，灿烂的水花预示着丰收的喜悦：“出水啦！”
“庄稼有救啦！”
村子沸腾了，虎子被百户高高举起，胡茬扎的脸疼，在这一夜，虎子第一次成了英雄，众星捧月。虎子娘喜极而泣，她很多年不曾落泪，恍惚间，她似乎看到了大山的模样，是大山在被大家簇拥，享受着属于他的胜利，属于他的欢呼
“这些泥腿子还真有办法，可惜呀，我的时间不多了，要怪，就怪天不作美，与我无关”吴一帆隐藏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欢呼的人群，没人知道他是否有过一瞬的动摇，总之，他最终选择损人利己
最难挨的日子过去了，还是因为团结，麦子变青，打两个盹的时间就能成熟，家家充斥着丰收的喜悦，闲置了一年的镰刀准备上阵，都被磨得雪亮，吹毛即断。但安稳的日子过得太快，又有命令下达了
“所有军士，立刻集合，奔赴登州，守卫州府，抗击倭寇！”
村里的男人们又要出征了，这次离家不远，就在登州，半日足够来回，可亲人们依旧挂心。是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这次不知又要多几家民户，做几身白衣
“小旗大伯，你可要早点回来”
“哎，小虎子长大了，也能抗动枪了”虎子扛着百户的枪，从背影看，恍若新入伍的兵士
一番送别，他们踏上了战场，村中妇孺居多，人丁旺的家庭，还剩下两个壮劳力，谁家有事儿，招呼一声就行。这是朴实的劳动人民最常见的相处模式
“眉儿轻，脸儿红，好似个小英雄啊~将来英雄，他去当兵，为国家立大功~啊……”
虎子娘一手抱着虎子，一手轻轻排在他身上，哼着小曲，一下一下。虎子胸口一起一伏，极为缓慢，睡得很安稳
所有人家的灯火都熄灭了，村子一片黑暗，蛐蛐儿叫，青蛙鸣，村子里一片安详寂静。殊不知一伙“倭寇”悄悄地摸进村子，把守住各条道路
“千……头领，安排好了”
“发信号”
一名倭寇点燃了手中的火把，接着，如同星火燎原，村中布满了燃烧的火把。头领一脚踹开一户房门，这家只有老两口在，老头老婆被瞬间惊醒，突然的明亮让眼睛眯了一下，寒光一闪，老头老婆溘然长眠，海盗翻箱倒柜，把家中的粮食翻找出来，一把大火点燃了茅草屋。如同暴雨前的一道惊雷，让沉睡着的人们睁开眼
“你们是什么人！倭子来了！迎敌！”第一个发现倭寇的村民大声叫喊，拿起刚磨好的镰刀，保卫自己的家园
“不留活口！”领头的倭寇吩咐下去，眼中闪着嗜血的寒冷
倭寇们蒙着面，相互之间很少说话，只管杀、烧、抢。村民们都起来了，所剩不多的年轻人拿起农具，奔赴到最前沿，保卫自己的家园
“娘！快跑！”
虎子家住在村子中间，暂时还没有倭寇，可窗外的火光已经越来越近
“快！接上奶奶！”虎子娘抄起菜刀冲出屋
虎子腰间别着红葫芦，扛着锄头，跟在娘身后，一起跑向奶奶家。跑到一半，遇上了不速之客中的一位。那家伙手持倭刀，却比一般倭子高大许多，蒙着面，迎着虎子娘冲杀过来。虎子娘楞了一下，双手下意识握在一起，挡在路中间，不等倭寇冲到跟前，便已经胡乱挥舞，嘴里啊啊啊的大喊，夜太黑看不清她的面容，可从喊声中能够判断，她刀刀都下了全力
“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