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初次交手
“大圣来了！”
随着这一声宣告，一道似暗夜幽灵般的模糊身影，诡谲地悬停于飞升池的上空。其周身翻涌着墨色云瘴，令人难以窥见其真容。
冥冥中，大道天从其头顶上方开了一个口子，宣泄出一片死亡和杀戮的刀道领域。血色刀轮自天穹裂口倾轧而下，覆盖万里，顷刻间把整个灵地拉入黑夜，让所有生灵目不可视，惶惶不见天日。
仿佛万年孤寂，又似一瞬永恒，当天空再次恢复白昼，那恐怖的领域消失无踪，灵地的生灵如同从窒息中解脱，汗水已湿透了衣襟。
飞升池旁，众妖仿若被狂风肆意席卷的稻草，纷纷瘫软着跪伏在地，孙悟凡低垂着头，毕恭毕敬地道：
“晚辈孙悟凡，叩见大圣！愿大圣仙寿无疆！”
妖刀大圣收敛了灵压，周身澎湃的妖气如同退潮海水般散去，显露出他的身影。
白绫女仙转过头，只见一个周身散发着彻骨寒意的男人，静静地伫立在她的眼前。
他身形黝黑，如同暗夜中的幽灵，尽管外表看上去略显清瘦，然而那内敛的气势，却仿若在体内禁锢着一头肆虐天地的洪荒巨兽。
他一袭黑衣，外披一件同样漆黑如墨的披风。待定睛细看，却见那披风竟是连着背上长出来的两层翅膀。散发着无尽的吞噬之力，紧紧地包裹住他的全身，外层翅膀则稍显透明，仿若薄纱般轻盈，其长度超出了他的身长，如同一对散发着幽光的利刃，向着后方呈放射状展开。
他两腿稳稳钉在地面，双手自始至终紧紧地握着腰间的两把黑色妖刀。
他下巴线条尖锐，本应是一名俊俏美男子，然而脸部线条却犹如刀削斧刻一般，刚硬分明，透着一股冷峻与坚毅。他的眼睛上绑着一根黑带，带子在寒风中肆意飘扬，与他那一头凌乱的黑发相互交织。
白绫女仙收回打量的目光，心中暗自思忖道：
“这是什么妖。”
妖刀大圣慕尔凡自落地的那一刻起，黑带下的目光便如同一把锐利的钩子，紧紧地锁住了人族女仙，看她身着白裙白绫，不禁开口问道：
“身怀重宝，还残留着形变术和仙术化衣的痕迹，你在模仿我？”
旁边的孙悟凡见此情景，连忙上前一步，恭敬地解释道：
“大圣明鉴，这位人族女子刚从凡界飞升上来便是这般装扮，想来事先应是不知大圣您的英姿。”
“倒是个伶俐的。”慕尔凡的嘴角勾起一抹弧度，身体微微颤动，似是在极力压抑着内心深处的渴望，仿若饥饿已久的猛兽，遇见了最为美味的猎物。
他随手轻轻一挥，几道流光划过夜空朝着孙悟凡射去，同时嘴里淡淡地说道：
“这是你们此次的酬劳。此人，我便带走了。”
不等众妖回过神来，只听“嗡”的一声，慕尔凡和女仙的身影便如幻影般消失不见。
“恭送大圣！”众妖齐声高呼。
“竟是可通过人族功法炼成本命法宝的螳螂圣族妖刀，而且整整有三对！”孙悟凡手捧着那几件流光溢彩的妖刀，眼中满是欢喜。
……
仿若一道黑色闪电划破天际，慕尔凡裹挟着女仙，以风驰电掣之势，来到了灵地外一片平原之上。这片平原一马平川，仿若大地展开的一幅巨大而宁静的画卷，绵延三万里之遥，既看不到山峦起伏，也看不到河流蜿蜒，风过时灵草伏如碧浪，萤虫惊起似星子坠尘。
慕尔凡急不可待地将人族女仙扔到地上，紧接着手中寒光一闪，轻而易举地砍断了束缚女仙的捆仙丝。而后在妖力的裹挟下，将一颗散发着璀璨光芒的仙药飘送到女仙面前。
“以你如今人仙修为，只需服下这一颗仙药，便能伤势尽复，不仅如此，甚至还能让你的实力更上一层楼。速速服下，然后全力拔刀砍我！让我好好见识见识你的本事！”
女仙并未有丝毫的犹豫与反对，仰颈吞丹喉间隐现鹤影。半炷香的时间悄然流逝，在那丹药的滋养与修复下，她周身的气息逐渐恢复至巅峰，原本破烂不堪的仙术化衣，此刻也重新变得完整如新。
女仙那仿若永远笼罩着哀伤迷雾的眼帘之中，此时似有星光流转。她带着几分期待地打量着慕尔凡，，轻声问道：
“若我能赢你三次，你便满足我一个愿望，此言可当真？”
“只要你有真本事赢我三次，在我能力所及的范围之内，无论你提出任何愿望，哪怕是摘星揽月，我都必定满足你！”
嗖！
一声轻响，女仙素手轻轻按上刀镡的刹那，只见一道雪亮的刀光如鹤唳九霄，清脆、高亢又充满了力量。刹那间，一股强烈的刀气从其瘦弱的身躯中喷涌而出。她眼中的光芒愈发闪亮，认真而又坚定地说道：“来吧，我让你先手。”
慕尔凡听后一楞，随即便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充满了张狂与不屑，仿佛在嘲笑女仙的不自量力。
他凝运玄功，将自身修为封印至人仙之境，而后收敛那磅礴刀道领域。紧接着，双刀猛地一挥，双翅霍然一展。
刹那之间，一股凌厉无匹的刀气如飓风般肆虐开来，以排山倒海之势横扫整个平原，大地上瞬间龟裂出八卦纹路般的刀痕。此时女仙眼前已失去了慕尔凡的踪迹，唯有运起刀术，全力防御。
“太慢太慢！你的行动太慢！我出刀速度乃是万族第一。跟不上刀速，你怎么防御。”
慕尔凡嘲讽的声音在女仙耳根幽幽回荡。其话音方落，只见女仙脸上、身上、衣裙之上，血花飞溅而出，仿若盛开的残红之花。
“使出压箱底绝招，让我领略一番你的刀意吧。刚才不过是热身罢了，若我像这般用出刀意...”慕尔凡的声音如鬼魅呢喃，在女仙耳畔幽幽响起：
“你马上就要死了。”
刹那间，浓郁的死气染遍了刀痕，整个战场所到之处，万物凋零。
“再被我砍上一刀。”慕尔凡的声音像丧钟一般在天地间回荡：
“你的血液将被黑色渲染，你的寿命将被死神终结，你的...”
“春意看花难，西风留旧寒。”话未言尽，女仙一声轻吟。
她右掌紧握刀柄，左手轻托右手腕，身躯转动，划出一个浑圆之圈。
惊天刀意以那圆圈为中心，如涟漪般迅速扩散，瞬间覆盖了整个战场。只见一朵璀璨刀花在女仙周身绽放，堪堪挡住了慕尔凡那致命一刀。紧接着，一阵寒风自东向西席卷而来，所过之处留下道道霜痕。
“哈哈，这刀意有点意思，不过出招太慢，绵软无力。”
“断香残酒情怀恶，西风催衬梧桐落。”第二句诗自女仙口中悠悠念出，刹那间，西风变得冷酷如冰，似有灵智般继续追击着慕尔凡。
但见梧桐凭空浮现，其树叶化作利刃般，片片飘落而下。
“花里胡哨，攻击速度跟不上，手段再多也伤不到我。”慕尔凡身如鬼魅，在刀意丛中轻松躲闪。
只是闪避之间，他只觉天地间的香火仿佛都要灭了，平日钟爱的美酒也没了，心底蓦地涌起一股悲苦凄切之意，身形也随之迟缓下来。
“车声辚辚马萧萧，”
第三句诗自女仙口中吐出，一辆又一辆由刀气凝聚而成的马车，朝着慕尔凡汹涌撞来。这些马车速度虽缓，本应易于闪避，但那“辚辚辚”的车声传入耳中，忧心不已的慕尔凡忽觉同族们正离他远去，不禁鼻头一酸，刚欲再次反应...
“壮士懦夫俱感泣。”
“啊！”慕尔凡仰天怒吼一声。
“壮士”二字出口，他顿感自身妖气愈盛，受此诗词影响便愈发强烈。待‘俱感泣’三字言罢，慕尔凡再也难以忍耐，泪水如决堤之水般夺眶而出。就在他悲泣之时，他被刀气马车狠狠撞上，终于受了伤。
“什么！我居然...”慕尔凡怒极而呼，“混蛋啊！”
慕尔凡一生历经无数苦难，从未退缩过，亦从未流过泪。此刻泪水纵横，对他而言，实乃奇耻大辱。他怒不可遏地吼道：
“死神暴走！”
一股死亡刀意以慕尔凡为中心，如狂潮般无死角地汹涌轰出。女仙即便有刀意护体，肌肤亦开始褶皱，发根渐渐花白。远方的慕尔凡运转全身妖力，艰难地止住了夺眶而出的泪水。
“小风疏雨萧萧地，又催下千行泪。”
刹那间，天地之间又添一番景致，细密小雨淅淅沥沥地飘落而下。
“千行泪”三字甫出，慕尔凡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度如开闸洪水般“哗啦啦”地奔涌而出。
“混蛋！混蛋！混蛋！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哦！！！”
此时慕尔凡掌心紧攥的刀柄烙入血肉，却不及心头灼痛半分。他任由那刀气化作的小雨打在身上，全然没心思继续进攻，只是拼尽全力想要止住那不断涌出的泪水。他这一生，从未如此丢脸过。
“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语泪先流。”
慕尔凡运使妖力止泪的动作戛然而止，整个妖愣在原地。往昔，螳螂妖族因大咒而濒临灭绝，他刚出生便被迫杀死至亲...一幕幕悲惨场景如走马灯般在他脑海中浮现。
轰隆！
妖力封印豁然解开，天仙级别的恐怖灵压如汹涌海啸般再度涌现。
远方那已然白发过半的女仙猛地喷出一口鲜血，娇躯一软，在即将倒下之际，将刀插入地面，以此支撑住自己的身体。听到那声巨响，她缓缓抬起头来，只见慕尔凡身后浮现出一道巨虫虚影，正仰天怒吼，不禁心中暗叹：
“竟是只螳螂妖。”
“哇！！”
慕尔凡颓然坐于地上，头仰向天空，双刀杵于地面。任谁也难以想象，一代妖族大圣，竟会如孩童般嚎啕大哭。过了片刻，那哭声才渐渐微弱下来。
此时，浓郁的妖气再度四溢开来，若有若无，令人难以看清他的面容，亦无从知晓他心中所想。忽地，他身形一闪，鬼魅般出现在女仙身旁，伸手一勾，便将女仙带离了这片战场。
……
妖族大域，至圣灵地，飞升池南侧宫殿。
孙悟凡携着生还的三大妖王以及二十余位元婴小统领，于此地大肆举办庆功宴。众妖们举杯畅饮，把酒言欢，个个满面红光，哪还有先前凄惨至极的模样。
“轰隆“一声，大殿顶部被破开一个大洞。孙悟凡刚起身站立，便见一黑一白两道身影如流星般自天而降。慕尔凡取出一颗仙药递，递与女仙手中，而后目光扫过在场那些呆若木鸡的妖族，沉声说道：
“此位人族女仙已然通过首次挑战，本座允她于尔等此处休养一年。这一年里，尔等须好生伺候！若她有任何要求，务要竭尽全力满足，倘若她少了一根汗毛，本座定拿尔等问罪！”
众妖满脸委屈地望着慕尔凡，心中暗自叫苦不迭。他们多想告诉慕尔凡，唯有这女魔头肆意虐他们的份，哪还有本事招惹她......
“还有你。”慕尔凡冷冷言罢，抬手间，一道幽黑光芒闪过，于女仙头顶种下一个黑色螳螂印记。
“我在你身上留下印记，不要妄想逃走，整个修仙界都没有你的藏身之地。留于此地，潜心钻研刀法。一年之后，我定当竭尽全力破解你的刀意，如果你还是今天的这些招数，哼。”
人已走远，声音传至女仙耳前：
“我会让你感受，最极致的死亡！”
言罢，一道黑影闪过，原地仅留下女仙孤身伫立，其额头那黑色螳螂印记隐隐泛着幽光，显得诡异莫名。周围一众妖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气都不敢喘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