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一场风月

杜林的公寓位于香蔓丽舍大街尾部的公园旁，是一户典型的单身公寓，装饰风格普通。

不过杜林很满意，因为它足够安静，远离繁华，出门要不了几步就可以达到公园。

丹尼把钥匙扔给杜林，挠头想了一下，最后还是叮嘱一句：

“我住在隔壁，有事情可以去找我……不是我想让你找我，是艾薇姐吩咐的……”

话还没说完，丹尼就脚步匆匆的离开了，看这样子，很明显一副有事情你也别来找我，最好我们永远别见的样子。

杜林是彻底把丹尼得罪了，他无奈的笑了笑，但却没当回事，之前他已经警告过丹尼了，如果他要是真不长眼睛，杜林的绣春刀还没有见过血。

房间里挂着时钟，杜林看了眼时间，发现已经到了中午，肚子也咕咕叫了起来。

去哪吃饭是个问题，杜林想了想，转头出了门。

……

丹尼回到家，刚准备开瓶香槟冷静一下，就听到“咚咚咚的”敲门声。

“谁啊。”他咬开香槟，不耐烦的打开了门。

“是我。”杜林回了句，然后用膝盖顶住了丹尼的手，防止他突然关上门。

丹尼抽了抽手，一动不动，抬起头充满忧伤的道：

“杜林大哥……我挺老实的。”

杜林点点头，面无表情冷淡的道：

“给我找个地方吃饭。”

原来只是吃饭……丹尼长松一口气，仰头灌下大半瓶香槟，打了个响嗝，道：

“正好我也饿了，不远处有家餐馆，我领你过去。”

杜林让开半个身位，丹尼走了出来，随手把半瓶香槟扔进垃圾桶里，然后领着杜林来到了不远处的小酒吧。

出于前世的观念，杜林本能觉得酒吧不是用来吃饭的，但是走进酒吧后却发现，这里不仅提供酒精跟女人，还有音乐和食物。

吟游诗人坐在角落里唱着舒缓的歌曲，不时会有一两个酒客投几枚便士，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杜林和丹尼午餐是一大块葱香的碳烧牛排、两条全麦面包、一小碟胡椒青豆、以及两杯黄色的大麦酒，丹尼非常大方的把账结了。

这杜林有些奇怪……不明白丹尼之前和现在的表现为何有这么大的差异。

丹尼结完账回来，坐好以后狠狠咬了口牛排，道：

“别以为我在讨好你，虽然纯正的艾兰人不屑与杂种为伍，但纯正的艾兰人一定要保持礼仪，善待每一位来客，这是……该死的，这是哪里的话”

丹尼一时没想起来，不由得有些语塞。

“这是写在王国律法上的艾兰人守则。”杜林接过话头，语气没有一丝波澜的道，“我生于北方的伊斯莱特市，童年时上过教堂学校，对于艾兰律法还是了解一些。”

“对，没错，是那该死又愚蠢的律法。”丹尼喝了一大口麦酒。

杜林没有回答，而是认真的品尝着食物，烧鸡有些发柴，但是葱香味很浓，还不错。

艾兰王国律法？杜林没有戳穿丹尼，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上辈子他就懂得这个道理。

不过，他倒是想看看丹尼口袋里装的什么药。

丹尼也不觉得尴尬，嘿嘿一笑道：

“冷漠的猎魔人，他们说你们的心被女巫摘了，是真的嘛？”

杜林摇摇头，淡淡的道：

“不是。”

丹尼略一挑眉，想说一句艾兰独有的嘲讽话语，但是话到嘴边却想起了杜林的警告，只好闷闷的喝了口酒，对着一旁的吟游诗人道：

“嘿，歌唱家，两兰盾，换首轻快的。”

吟游诗人停下舒缓的吟唱，手指灵活的划过琴弦，唱起了常用于宴会上的舞曲。

酒吧里有人跟着舞曲翩翩起舞起来，丹尼狠狠咬了一口牛肉，也跟着去跳舞。

杜林经过观察发现，站起来跳舞的全都是艾兰人，他们天生喜欢舞蹈，喜欢奢华。

酒足饭饱后，时间也来到了下午，两人回到了黑尾鸥事务所。

丹尼的工作是外勤，他回到事务所打了声招呼就脚步不停的走了出去。

杜林则是被艾薇安排在她的办公室里，没有椅子，站在门口当保镖。

艾薇对此的回答是，让一名猎魔人站在门口当保镖，不仅能提升自己的安全感，还可以让客户认识到黑尾鸥事务所的强大。

杜林没什么太大的意见，这难得的清闲就当是休假了，因为要不了多久……任务就要开始了。

从他离开冷夜之塔后，任务就已经处于即将开启的状态，但没给具体的开启时间。

只要等到任务开启，杜林就会从黑尾鸥事务所辞职。

他这种人，注定不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咚咚咚咚！

敲门声响起。

艾薇看了眼杜林，轻轻咳了一声，示意他把门打开。

嘎吱一声，杜林拉开了门……

门口等待着一位神色紧张的夫人，从服饰和帽子来看，应该是一位爵爷的老婆。

“下午好，洛夫人，您看起来气色不错。”艾薇笑道。

她明显是在睁眼说瞎话，这位洛丁夫人皮肤松弛，眼袋下垂，形容枯槁，看起来离死不远……

不过，从五官和脸型来看，年轻的时候也是个大美人。

洛夫人瞪着一双不似常人的大眼睛打量着杜林，然后本能的低声道：

“猎魔人杂碎！”

杜林深吸一口气，这位洛夫人都一副要死的样子了，还不忘嘲讽猎魔人……猎魔人到底对艾兰人做了什么？是挖祖坟了还是怎么地？

艾薇起身，走上前挽起洛夫人的手，亲昵把她拉到了沙发上，手把手的问道：

“我能为夫人做一些什么？”

洛夫人气喘吁吁的道：

“劳伯去世后，每个深夜我都会听到一阵脚步声，声音从我的房门前经过，有时很快，有时很慢，在我的房前来回踱步。每当脚步声响起，我就会惊醒，听着那声音在我耳边不停的响起。”

“夫人，确定不是幻听嘛，这种问题应该去教堂找神父……当然，如果您去过教堂，那就麻烦了。”艾薇循序善诱道。

洛夫人点点头，然后双手捂住脑袋沉默不语，眼眶逐渐湿润了起来。

艾薇拍了拍她的后背，轻声问道：

“夫人知道一些什么吧？”

洛夫人沉默许久，最终像是下定了决心，低声道：

“我的妹妹，她回来找我了，她回来找我和劳伯了。”

……

二十年前，一位名叫劳伯的候爵从远方而来，在博明市近郊盖起了一座庄园，庄园奢华至极，无论是装饰还是用料，都是当时的顶尖水准。

庄园建成那一天，他在博明市市政厅宣布，他会在庄园内公开征婚，接待每一位上门的女士，从中挑选出一位妻子来与他共同拥有这座庄园。

这消息让博明市所有的单身女士都沸腾了起来，无论是漂亮的女人，还是丑陋的大妈，亦或者半兽人还是半精灵，所有的单身女人都抱着成为庄园女主的想法陆续来到了庄园。

侯爵很慷慨，在庄园内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宴会，款待每一位前来拜访的女士。

但候爵也很挑剔，他拒绝了城内最漂亮的女人，拒绝了市长的外甥女，拒绝了富商的女儿。

他坐在座位上，彬彬有礼的应对，同时拒绝着一切女人。

聚会举行了三天，几乎城内大部分的单身女性都参加过这场征婚盛宴，但是侯爵依旧没有找到他的妻子。

就在人们以为侯爵不过是开了一场奢华玩笑时，一位漂亮的农家姑娘来到了宴会上，她应该是饿了很久，在别人去侯爵身前献殷勤的时候，她却在努力的吃饭。

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侯爵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一路跑到女孩的身前，拿出一双金光闪闪的鞋子，激动的套在了女孩的脚上……鞋子大小完全合适，女孩穿上金鞋后更是显得光彩夺目。

“是你，我等的就是你，我未来的妻子。”侯爵拉着女孩的手，对着每一个访客宣布，她就是未来的侯爵夫人。

从那以后，侯爵和夫人幸福的生活在一起。

但就像世界所有的经典故事都是悲剧一样，两年后，侯爵夫人难产去世，留下的孩子也没有活过三天……

侯爵悲痛欲绝，将所有的仆人都辞退，庄园封闭了整整三年的时光，三年后，他娶了夫人的姐姐，也就是洛夫人。

他和洛夫人独自在庄园内生活了十五年，很少外出，更不跟别人打交道，人们只是听说，洛夫人在庄园内生活的很幸福，偶尔出一次门也有奢华的马车随行。

半年前，侯爵死于肺结核，洛夫人在葬礼上几度昏厥……

……这段故事流传于博明市的吟游诗人中，虽有夸大成分，但也算是一个凄美的爱情故事。

房间内，洛夫人继续讲述：

“我和劳伯婚后第三年，我曾经在梦里见过我妹妹，她挥舞着剪刀逼问我，为什么要夺走劳伯。”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就用剪刀割断了我的血管……幸好那是一个梦，劳伯也劝我说，琳娜不会做出那种举动，她一定会祝福我们。”

“从那以后，每隔一段时间，我都会梦到她一次，有时候相隔一个月，有时候相隔一年，每次她都在咒骂我，用剪刀戳我……我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说着说着，洛夫人低头哭泣了起来……

艾薇轻叹一声道：

“如果我的判断没错，你的妹妹已经化作了恶灵。”

“恶灵……”洛夫人哽咽道，“我的妹妹那么善良，怎么会变成恶灵。”

艾薇冷静的解释道：

“恶灵大多是因为执念出现，并不因人内心的善恶。”

“执念？”洛夫人愣了一下，随后想起了什么，道，“不，我不能让他夺走劳伯，我爱劳伯，比她更爱劳伯。”

艾薇看到洛夫人的神态，隐蔽的翻了个白眼，道：

“洛夫人，这件问题很棘手，我们需要进入庄园驱灵，起码300兰盾，事后根据危险程度酌情加价。”

洛夫人悲痛的点了点头，加上了一条要求：

“随便你们，但是不要破坏劳伯生前所住的房间，那是一个可怜老寡妇的追忆之地。”

艾薇点头道：

“没问题夫人，您先回去，我和我的猎魔人助手会在深夜拜访您。”

洛夫人看了眼门口的杜林，不是很相信的道：

“猎魔人值得信任嘛？”

艾薇笑道：

“放下成见，夫人，猎魔人拿钱办事，从不食言。”

洛夫人长叹一身，颤颤巍巍的站起身离去。

洛夫人刚走出门，杜林突然皱了皱眉，他看到洛夫人的脚上套着一双金色的鞋子。

浮夸……杜林心里吐槽一句，暗暗记下了鞋子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