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山鲁亚尔与山鲁佐德

很久很久以前，在印度与中国之间的海岛上，有一个萨珊国，它的国王叫山鲁亚尔。山鲁亚尔有一个弟弟，名叫沙宰曼，是撒马尔罕的国王。兄弟俩关系甚笃，来往密切，如果有几个月不见面就会互相思念。

话说这一回他们又很久没有见面了。山鲁亚尔想念弟弟，便把宰相找来，将自己的思亲之情告诉他，要他前去邀请沙宰曼。

宰相来到撒马尔罕，见到沙宰曼，把山鲁亚尔的意图转达给他。他听了以后非常高兴，因为他早就想念哥哥了，这个邀请正符合他的心意。

沙宰曼亲自为旅行做准备，他拿出了贵重的珠宝和稀有的古玩，挑选了多匹强壮的骆驼和骏马驮着这些礼物，然后便和哥哥的宰相出发了，与他一起同行的还有他的随从们。

出城没有多远，沙宰曼突然想起他准备送给哥哥的一颗大珍珠忘记带了，身边没有一个人知道它放在什么地方，便决定亲自回宫去取。

他刚走进王宫，就看见王后与乐师在一起边吃喝边说笑。在这以前，他曾经为王后立约，一是不许她和乐师在一起，二是不许她无故离开后宫。现在这些约法她都违犯了。沙宰曼顿时火冒三丈，只感到心口憋气，血液沸腾，他控制不住感情，疯狂地从剑鞘中拔出长剑，杀死了王后和乐师。

沙宰曼不动声色地返回队伍中，一行人继续前进，不久到达萨珊国城门前。山鲁亚尔携同大臣们已在城外迎候。

兄弟俩见面，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互诉思念之情。然后两人携手步入城内，这时城郭已装饰得焕然一新。

兄弟俩进宫后，边吃喝边叙谈。山鲁亚尔用全部热情款待弟弟，但沙宰曼却神情忧郁，心绪不宁，总是想着妻子的行为。

这样过了三天。山鲁亚尔见弟弟每日不思饮食，神志恍惚，以为是惦念国事的缘故，便想方设法为他开心。可是七八天过去了，沙宰曼一直闷闷不乐，他的脸色变得苍白，身体明显消瘦。山鲁亚尔不得不过问他的身体状况，可是他隐瞒了真情，推说自己得了胃病。山鲁亚尔便安排了一次长途旅游，沿路可以打猎和驯马。他要求弟弟与他一起去，因为这样对他恢复健康有好处。但沙宰曼无精打采地拒绝了。

山鲁亚尔只好自己去打猎，沙宰曼留在宫里。宫中有一道通往御花园的拱门，从那里可以望见花园中的景致。沙宰曼看到，山鲁亚尔刚走，他的王后就和一群男女奴仆们来到花园里，坐在喷水池前，吃喝、说笑、唱歌、跳舞，一直闹到太阳落山。

沙宰曼心想：这个女人比自己的妻子还过分。看来，天下的君王不只是他被女人欺骗。他比起哥哥的境遇来，似乎还好一些。于是他的郁闷心情开始好转，愤怒逐渐消失。他也吃了也喝了，脸色也日益红润起来。

山鲁亚尔野游归来，见弟弟恢复了健康，非常高兴，便询问他好转的原因。沙宰曼说：“我患病的原因可以告诉你，但我好转的原因不能告诉你，请哥哥原谅。”于是他讲了回宫取珍珠的经过和他妻子的行为。

山鲁亚尔听完沙宰曼的讲述，又要求弟弟告诉他恢复健康的原因。沙宰曼不讲，山鲁亚尔不答应，再三要求，并赌咒发誓，非让弟弟讲出来不可。

沙宰曼只好向哥哥讲述了王后与奴仆们在喷水池前吃喝玩乐到天黑才回后宫的情景。

山鲁亚尔决定亲眼看一看。他宣布次日继续出外打猎，并让仆人准备行囊。第二天，他率领亲自挑选的随从们，走出王宫，来到郊外。他下令就地宿营，乘乱钻进了士兵为他搭起的帐篷。他吩咐不许一个人进去，便开始化装。一会儿，他悄悄转回王宫，躲进沙宰曼的房间，与他一起观察动静。果然，他看见了弟弟所说的那种情景。

弟兄俩决定到各地去旅游，看看世间的女人是不是都在欺骗自己的丈夫。他们从一个国家走到另一个国家，从一个地区走到另一个地区，最后来到一个临近大海的草原上。两人感到十分疲累，便坐下来休息。正当他们观望大海的时候，海水突然翻腾起来。一会儿，从汹涌的波涛中，冒出一根又长又粗的黑柱子，跳动着向岸边靠近。

两个国王被这一景象吓坏了，飞快地向附近一棵大树跑去。他们爬到了树上，在树叶后面躲起来。借着枝叶的缝隙，他们看见，那根粗黑的柱子原来是一个魔鬼。他身躯高大宽厚，肤色漆黑如夜，脑袋滚圆没什么头发，顶着一只刻着彩色图案的大木箱子。

魔鬼走出大海，把箱子轻轻放在地面上，然后打开锁，掀起箱盖。两位国王在树上不禁惊呆了，因为盒子里竟走出一个面颊红润、身材苗条、相貌美丽、仪态动人的女郎来。只听魔鬼对她说：

“美丽的姑娘，我在你新婚之夜把你抢来，锁在箱子里，是怕你发生什么意外。我把你顶在头上，过荒野，渡海洋，是为了把你带到一个幸福的地方。美丽的姑娘哟，长途跋涉把我累坏了，我想睡会儿觉啦。”

魔鬼打了个哈欠，便枕着女郎的腿睡着了。

女郎东张西望，看见了大树上的两位国王，便招手叫他俩下去。两人向她打手势说，他们害怕魔鬼。女郎把魔鬼的头从自己腿上移开，放在地上，然后走到树下，威胁他俩说，如果再不下来，她就叫醒魔鬼，把他俩杀死。山鲁亚尔和沙宰曼只好爬下树，与女郎说笑。过了一会儿，女郎拿出许多戒指让他俩看，并告诉他俩说，这些戒指都是在魔鬼不备的时候，她遇到的男人送给她的。现在她又碰上了他俩，她要求他俩也每人送给她一枚戒指。两个国王害怕她叫醒魔鬼，只好把自己手上的戒指脱下来送给她。女郎得到戒指，即刻返回魔鬼身旁，搬起他的脑袋，重新放在自己的腿上。

两个国王互相看了一眼，对女郎的所作所为大为惊异。他们想，他们的妻子对于他们的态度，倘若与这个女郎欺骗魔鬼相比，只不过是小巫见大巫了。

从此，山鲁亚尔对女人恨之入骨。在他眼里，女人是世间最奸诈的生灵。他没有想到，女人也是人，在生活中，她们有着与男人同等的权利。平时她们被歧视，被拘禁甚至被关在箱子里，用锁锁起来，这一切终会导致她们对男人的憎恨，她们会寻求一切机会对男人进行报复，一旦找到机会她们就会充分施展她们的聪明才智。

山鲁亚尔丝毫没有考虑这些，他认为他的妻子就是他自己的，她不能与任何男人说笑。他怀着复仇的心理回到王宫，拔出佩剑砍下王后和奴仆们的头颅，扔进他们曾经围绕着玩乐的喷水池里。

为了报复所有的女人，山鲁亚尔决定：他每天娶一个女子为妻，第二天早晨便杀掉。

国中百姓受此威胁，惶恐不安，都害怕自己的女儿嫁给国王，第二天被杀掉。为了保全性命，他们有的带着女儿逃之夭夭，有的则秘密把女儿送到偏远的地方去。

有一天，国王像以往一样要求宰相给他找一个年轻女子，宰相跑遍全城，也没见到一个姑娘。他知道，没有完成国王交给的任务，国王就会发怒，他就会受到惩罚，说不定还会被杀头。他感到天地在变小，使他透不过气来，便忧心忡忡地返回了官邸。

宰相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名叫山鲁佐德，小女儿名叫敦亚佐德。山鲁佐德知书识礼，对事物很有见地，读过很多古代帝王的传记和诗人、文学家的传奇轶事以及各种民间故事。

山鲁佐德见父亲心烦意乱，闷闷不乐，便追问原因。宰相便把事情和自己的担心全都告诉了她。山鲁佐德听完，对父亲说：“父亲，把我嫁给国王吧，我想我可以做两件事情，一是把千千万万个像我一样的姑娘从残酷和暴虐中拯救出来，二是替你去死！”

宰相一听，吓了一跳。“这怎么行，我的女儿？你还这样年轻，你的生命比我的更为珍贵，比我的什么都重要！”

“不，我一定要去。我一定要想办法说服国王，把姑娘们从苦难中解救出来！”

山鲁佐德一再坚持，要求父亲把她送到国王那里去。宰相拗不过她，只好带着她去见国王。

临走时，山鲁佐德嘱咐敦亚佐德：“妹妹，我进宫以后就派人来接你，你见到我后，就要求我给你讲有趣的故事。我们将以此消遣度过一夜或者多半夜。”

山鲁佐德跟着父亲进了王宫，国王见到美丽的山鲁佐德非常高兴。可是山鲁佐德却大哭不止，国王问她为何这样伤心，她说：“我有一个小妹妹，我想见到她，和她告别。因为父亲急于把我带来，临走时我都没能和她见一面。”

国王派人去宰相家接敦亚佐德。山鲁佐德见到妹妹，紧紧地拥抱她，热烈地亲吻她。然后两人坐下来聊天。敦亚佐德说：“姐姐，你知道许多有趣的故事，今晚是不是给我讲几个？我最爱听姐姐讲故事了。”

“这要看国王陛下是否允许。”山鲁佐德说。

山鲁亚尔是个极爱听故事的国王，他听说山鲁佐德知道许多故事，立即产生了兴趣，同意山鲁佐德讲故事。山鲁佐德便讲起来。

山鲁佐德的故事讲了一个又一个，山鲁亚尔听得如痴如醉。山鲁佐德每讲一个故事，都要把结尾推迟到下一夜再讲，而国王为了听她讲完故事，便总是推迟杀死她的时间。据说，山鲁佐德的故事一共讲了一千零一个夜晚。

就这样，山鲁佐德终于成功地使国王改变了杀戮女人的恶习，挽救了许多年轻女子的性命。

下面就是山鲁佐德讲述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