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上娇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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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陈据的弟弟陈招是在迎亲前两日到的鼎州。

因两家一向都低调,是以陈招到时,只带了七八个随从,驱两辆外表普通内里低调的马车,捧着几个精美的木盒,登上顾家门。木盒里装的皆是价值连城的物什,然顾家是何等的富贵,并不将这些死物看在眼中。

顾沾非和容氏自是没有好脸色对待陈招,然那陈招到底是出自世代经商之家,又时常在外面的游走,很是陪着脸色,小心翼翼地赔礼道歉;而那七八个随从也不是普通人,皆是陈家掌管好几家铺子的大管事,在宴席上见色行事,一杯杯的黄汤不要命地灌下去,很是拍着胸脯保证,以后陈家的正牌主母,自是只有顾家大姑娘一人。他们自是唯顾大姑娘马首是瞻,忠心耿耿。

宴席至夜深,顾沾非和容氏的脸色稍缓,才吩咐下人将喝得烂醉如泥的陈家娇客扶进流花院中。流花院是前院专门用来待客的,有五六间客房,由专门训练过的下人伺候,决不丢一点顾家的面子,亦不表现得倨傲。

因客人初来,又烂醉如泥,酒气熏天,下人们专门熏了醒酒的香料,又贴心地点了几盏造型精美,意境朦胧的小灯。到了丑时末,流花院中鼾声四起,吓得发/春的猫儿差些没从屋檐上掉下来。

顾源弓着身子,小心翼翼地将其中一扇门打开,钻了进去。里头单独睡着陈招,陈招在宴席上喝的酒喝得最多,还未离席便满脸通红,讲话断断续续。但顾家一向耳闻陈招素来有千杯不醉的传言,是以专门派了一个眼睛毒辣的管事专门盯着陈招。一直到管事点头,顾沾非才停止灌陈招。

顾源是和陈招打过交道的,陈招一向笑眯眯的,平时里亦是风度翩翩,比起陈据来毫不逊色,只不过陈据到底是嫡长孙,以后是要继承家业的。以后分家,陈招不过是分得一点残羹。而顾源觉得,陈招比起陈据,城府可能深一些,毕竟自小到大,为了争夺余粮,私底下干些腌臜事儿,也是人之常情。

不过现在陈据和陈招一样,都不是好人。虽然顾源以前分外崇拜陈据,但到底血浓于水,顾源自然是站在亲姐姐这一头的。

和暖的夜风从窗纱钻进来,正是深眠的时候,陈招睡得极香,鼾声如雷,倒是有些影响他白日里风度翩翩的形象。顾源轻轻靠近床榻,撩起帐罗,而后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小的瓷瓶来,拨开塞子,将瓶口放置在陈招鼻腔底下。一股极为清幽的香味顺着晚风攀起,又沉沉垂下。顾源紧紧盯着陈招,只见片刻之后,陈招睁开沉重的眼皮,双眼呆滞地看着顾源。

顾源沉声说:“陈招,我问你,陈家对那小妾,到底是何种态度?”他们虽然买通了几个陈家的下人,得知陈家长辈对于陈据成亲前纳妾此事勃然大怒,分外反对,差些没剥夺陈据的掌家权,但下人既然能被买通,消息自然有真有假,更何况只是差些剥夺,又没有真正剥夺,自然让顾家十分生疑。

只见陈招呆呆地说道:“祖母对于玲珑,分外喜爱。此次是祖母尽力支持大哥,将那于玲珑纳进门,并计划以后寻机会,将于玲珑扶为平妻。”

这个杀千刀的!顾源听完,恨得肺都要炸了。这陈家,真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他将瓶子收起,又对陈招说:“睡!”

陈招听话地闭上眼睛。

门被轻轻关上,夜风拂着柔软的帐罗,传来阵阵香气。陈招的嘴角忽而悄悄地、微微地弯起,像是做了一个极美的梦。

鼾声依然此起彼伏,一切像不曾发生过。

顾源从流花院出来后,并没有闲着,而是偷偷进了顾娇的院子。

容氏虽然拨了极多人手给顾娇,但除了彩云追月过来,其他仍然在别院待着。到了夜晚,顾娇将彩云追月遣回去歇着,外间只留了小花和小蝶守夜。小蝶早就睡得死沉,小花用手支着腮帮子,脑袋一点一点,顾源进来时,动作再轻,还是惊醒了她:“大公子?”

顾源嘘了一声,小花了然地起身,轻手轻脚地走到外头守着。

灯火朦胧,顾娇披着一件薄薄的烟色披风,一头青丝松松在后面挽着,正呆呆地坐在窗前。

听得动静,她缓缓地转过身来。

顾源却是心头一跳。

平日里下人讨论起顾家两位姑娘的容貌来,是这样说的:“大姑娘似月下美人,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二姑娘似春日桃花,接地气。”他听了自是不屑一顾,他自小在外头跑,见过的美人没有很多,也有很多。不管是娇羞的、美艳的、才华横溢的,或是小家碧玉、大家闺秀,甚至番邦的公主,他都见识过。咳,虽然他还守身如玉啦,但他也有评判的资格嘛。况且,再过几年他也要定亲了,自己看对眼的,总比被祖父乱点鸳鸯谱好多了。

如今平日里觉得一般的姐姐,他却是差些被迷了眼。

巴掌大的脸儿上,细长凤眼,眉如远山,一张唇儿粉嫩,整张脸藏在朦胧的灯火下,冷冷清清,似是甫从九天下凡来的月下美人般,让人心生怜爱却又觉得似是伸手过去,便从此消失了。

顾娇疑惑地看着顾源,见他一脸呆滞地看着自己,却是声儿都不响,这种感觉实在是怪,她只得问道:“如何了?”

顾源方回过神来,怒气冲冲地将方才陈招的话复述了一遍。

他以为姐姐听完后,便要撸起袖子冲向流花院,将那陈招打一顿。这也并不奇怪,平日里顾娇和顾珠因为琐事而天天掐架,已然是顾家的每日一景。虽然这一年顾娇郁郁寡欢,心情很是不好,但不是听说前些日子那顾珠来了,她还让顾珠喝黄连水呢。照着姐姐锱铢必较的性子,那陈招估计活不到明日。

谁料顾娇听完,只幽幽地说:“话本里都说女子若是寻到命中注定的姻缘,便是烈火焚身,也不顾一切飞扑上去。倒是没想到我这未婚夫君,亦是个热血男儿。”

顾源傻了眼:“姐姐,你不会想着还要嫁与他罢?”

顾娇笑了,与月同辉,顾源心头又是一跳:完了,以后他的妻子若是没有姐姐这般好看,他,他,他该如何是好?

“我若嫁与他,岂不是个傻子?”顾娇一字一顿地说。

顾源狂跳的心平静下来,哦,他忘了他的姐姐,还是个草包美人。

草包美人抬眼,双眼熠熠生辉:“顾源,我不愿嫁那心有所属的痴情男子,你帮我逃婚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