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胡强学艺
赤福延达趁朱元璋不防,抡起虎尾三节棍向朱元璋砸去。武殿章纵马上来,当啷一声,用护手双钩接住了他的棍。赤福延达一看这位老英雄威风凛凛,勇猛异常,真有饿虎下山之势,就知道不是寻常之辈,赶紧撤回虎尾三节棍,大声问道:“前边来者什么人?”老人家一阵冷笑:“赤福延达,你我并非初次相遇,某家住小月屯,人称赤马双钩神臂将,武符武殿章是也!”“啊!”赤福延达闻听,激灵灵打了一个冷战,倒吸一口凉气,心中暗想:不对呀,四年前我们到小月屯请他的时候,他不是吐血身亡了吗?怎么会死而复一活呢?嗯,这个人也许是假报名姓诓我们,我得问问他:“嗨!老头儿,你休要欺骗本帅,四年前我们曾去小月屯请过武殿章,那时候他已然患病,不久身亡,岂能够死而复生!你不必行诈,赶快报出你的真名实姓。”武殿章哈哈大笑:“赤福延达,那是你们弟兄上当了,老夫根本没死。我与朱元璋弟兄七人在陆家庄结拜,曾经发下誓愿,要同心协力推翻元朝,岂能保你们这些吃人的禽一兽!因此,我才诈死瞒名,等待时机,二次出山。今天我四弟朱元璋兵屯捉虎岭,到小月屯前来祭奠,不想你等包围了我的弟兄,老夫特此赶来相助。赤福延达,你听我的良言奉劝,回去劝说你哥哥献出金陵,我们还可以给你们一个立足之地,如其不然,此处就是你的葬身之地!”赤福延达闻听此言,直气得哇呀呀暴叫:“好哇,你武殿章与反贼朱元璋原来是同伙!早知是这样,怎能留你至今。今日你既出头,那是你自来送死,老匹夫哪里走,看棍!”说着话,哗楞楞一抖虎尾三节棍,照定老英雄的头顶就悠了过来。老英雄赶忙往旁边闪身,举双钩往上一搪他的棍,两个人接架相还,钩来棍往,打在了一起。武殿章这对双钩又急又快,招数纯熟,这几年虽说诈死瞒名,但一天也没有停止练功,而且又琢磨出来了好多新招法。战了几个回合之后,赤福延达就觉着眼睛不够使了,招数也乱了,自知不是武殿章的对手,又一想,他们并没有多少人哪,我带着两万人马,不如以多为胜,生用人堆也能把他们几个人活活地擒住,又何必拼着性命与他苦战呢十!他想到这里虚晃一招往下就撤,一边跑一边喊:“爱国黑不要与他们纠缠,随我撤下!儿郎们赶紧把他们几人包围起来,有生擒朱元璋者,本帅重重有赏!”听了他的话,爱国黑放下了一胡一大海和一邓一俞,拨马跑回了本队。元军们各摆兵刃,从四面涌了过来,霎时间把武殿章、一胡一大海、汤和、朱元璋、一邓一俞还有这四十几名军卒给围在了当中。这几个人在乱军之中血战了有一个时辰的光景,每个人浑身上下都是血迹。
单说一胡一大海刚才和爱目黑一交一手时,肩膀子上挨了两槍,连斧子都快抢不起来了,幸亏是没有碰着致命处,要是再偏一点人就完了。一胡一大海心想,再这样打下去,非累死不行,得设法冲出去。他瞧见前边有个小山口,那个地方的兵不太多,就拼着力气挥动大斧乱杀乱砍,杀开一条血路,冲了过去。他还以为这是一条路呢,其实,这个去处是个死牛犄角,根本过不去,四周围都是石崖峭壁,无路可行,怎么进去的还得怎么出来。老一胡一无法,只好掉转马头往回走。他回头瞧了瞧,后边没有追兵,就甩镫离鞍跳下马来,把战袍撕下两络来,缠在肩膀子上,系得紧紧的,为的是不让血流得过多。一胡一大海扎绑完伤口,正要上马,就在这个时候,忽见从山崖上跳下一个人来。这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孩,头戴一顶鹿皮的儿巾,身穿鹿皮小袄,下身是鹿皮中衣,脚上穿着一双鹿皮靴子,脸上油黑油黑的,一对黑眼珠儿滴溜溜乱转,通红的嘴唇,雪白的牙齿,刚才好像飞也似的打山上蹦了下来。眼看就要着地了,刷刷刷!翻了几个小翻,落到了一胡一大海的面前。这一下子倒把一胡一大海吓了一跳。小孩来到一胡一大海的切近,眼圈越来越红,刷眼泪就落下来了。他嘴唇颤抖着,好像是有一肚子话要说,使了半天劲才咕噜出两个字来:“爹……爹!”一胡一大海一听,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管我叫爹爹呀?“啊你,你是干什么的?”“嗯,我是强儿。”他哭着说着,扎煞着两只手就奔一胡一大海扑来了。一胡一大海仔细一瞧,觉得这个孩子很面熟。一胡一大海一愣:嗯?强儿?他猛然想起来了:“哎呀,你是一胡一强吗?”“对对,是我。”一胡一大海听说他真是一胡一强,往前一探胳膊,就把一胡一强给接了过来。一胡一强也紧紧地抱住了一胡一大海:“嗯,爹爹呀!”说罢大哭了起来。一胡一大海抚摸着一胡一强:“孩儿啊,你还活着?可把我给想苦了。”两个人见面紧紧相抱。前文书中说过,一胡一大海做知县为李月娥伸冤报仇,得了一个干儿子叫李强。他抱过这孩子来,给他改名叫一胡一强。后来他抱着小一胡一强逃走,逃到半道上歇脚时偶一疏忽孩子让老虎给叼走了。一胡一大海追老虎追到武当山,马越山涧救了西吴王朱元璋,从那时起他就留在营中,被封为长虹将军,这么些年了,他一直在思念自己这个干儿子一胡一强,还以为他死了呢。实际上这孩子并没有死。说来也巧,因为那只老虎是一只母虎,生下两个虎崽,它出洞去打食,不知是什么人把它的两个虎崽给偷走了。这只母虎回来一看,就像发了疯一样东走西窜去找小虎崽。这一天它来到这座山上,碰上小孩一胡一强在那儿蹲着泻肚呢。偏赶这个时候一胡一大海追马去了,没在一胡一强的旁边。这只虎蹿上去叼住一胡一强的衣服就跑,等一胡一大海赶回来,它已经跑远了。老虎叼着一胡一强蹿山跳涧来到自己的巢穴之中,把孩子往那儿一放,又亲又舔。开始一胡一强还有点害怕,等时间一长也就无所谓了。老虎跟他逗,他也跟老虎逗。饿急了就吃虎奶。就这么着,他跟老虎在洞里生活了半年多。
有一天,老虎出去打食,被猎人翁士杰射了一箭,向山洞逃去。翁士杰追到洞里,把受伤的老虎打死,他吆喊同伴去把死虎抬走,忽然从山洞旮旯传来了小孩的哭声。翁士杰不由得一愣,心说,真是怪事,虎洞里怎么会有孩子的哭声?他顺着声音找去,就见在虎洞深处,有个两三岁的孩子,衣服褴楼,一脸污垢,乱糟糟一头头发披散着,见人走过去吓得直躲。翁士杰问道:“你是谁家的孩子?怎么会到这里?”问了好几声,小孩不答话。这时有几个猎人进洞抬起老虎就走,这下小孩可急了,哭喊着跑了过来,在场的人都看愣了。一个小伙子说:“翁大哥,看来这小孩是老虎生的,要不然他怎么会怕人不怕虎呢?”另一个中年人说:“你别胡说了,老虎怎么会生人呢?”翁士杰说:“别管谁生的,咱们把他带走吧。”两个人抬着老虎,一个大个子抱着小孩,回到了翁家堡。
翁士杰打死一只老虎,还从虎洞里抱回一个小孩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霎时间传遍了全村。人们三三两两来到了翁家,要看看这小孩是人还是怪。小一胡一强自从被老虎叼到山上,从来没见过这么多人,他一头钻到桌底下,头朝里,屁一股朝外,怎么喊也不肯出来。翁士杰怕把孩子吓着,便对众乡亲说:“这孩子可能是被虎叼去喂养的,和虎在一块儿呆得时间长了,所以怕见人。烦请众位替翁某留意打听一下,有谁家丢了孩子,找着他的父母,咱们好把他送回去。”大伙说:“不必客气,我们一定留意打听。”“那就谢谢诸位了。”众人离开以后,翁士杰费了挺大劲才把小一胡一强从桌子底下抱出来。喂他水不喝,给他饭不吃,只是瞪着两个大眼珠子,攥着两个小拳头,一声不吭。翁士杰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妻子冯氏对丈夫说:“要不,你把他一交一给我?反正一个孩子也是带,两个孩子也是哄,让他和咱阿福一块儿玩,慢慢就会好的。”翁士杰也没有别的办法,只好同意了:“那你就试试吧,你可得小心点。”冯氏说:“你放心,我有办法。”翁士杰有意躲了出去。屋里剩下冯氏、阿福和一胡一强。阿福比一胡一强大几个月,长得细眉长目,白白净净,谁见了谁爱。一胡一强是粗眉大眼,黑不溜秋,可是虎虎实实也怪讨人喜欢的。冯氏把阿福搂在怀里,对一胡一强说:“孩子,你也过来。”起初一胡一强在一旁看着,过了一会儿,就慢慢向冯氏爬去。冯氏把阿福放下,把一胡一强搂在怀里,这种母性特有的感情,使一胡一强变得一温一顺多了,冯氏给他洗脸梳头,他也不挣歪了。吃饭时,冯氏坐在中间,阿福和一胡一强一边一个,阿福先吃,一胡一强瞪着两只大眼看着,慢慢地他抓着吃了。第二天,冯氏给他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又过了几天,一胡一强和冯氏混熟了,冯氏问他:“孩子,你家在什么地方?”小一胡一强摇摇头。冯氏又说:“你姓什么?”小一胡一强眨眨眼,过了好大一会儿,才说:“一胡一。”“噢,你姓一胡一。你叫什么名字?”一胡一强瞪眼看看冯氏不言语。冯氏又问:“你的父亲怎么喊你呢?”“强。”“噢,你叫一胡一强,对吗?”一胡一强点点头。“那么,你父亲叫什么名字?”“一胡一。”“一胡一什么?”一胡一强摇摇头。冯氏把这些情况告诉了丈夫。翁士杰托人各处打听,谁知过了半年,也没打听出一点头绪来,以后翁士杰也就不怎么打听这事了。
简短截说,一胡一强在翁士杰家一晃就住了五年。翁士杰对一胡一强如对亲儿子一般。特别是冯氏,对一胡一强比对阿福还疼爱,她总说这孩子没爹没娘怪可怜,所以总是惯着他。一胡一强力大,胆子大。不满十岁,他就敢跟着他大四、五岁的孩子上山打柴,下湖摸鱼。多陡的山他敢上,多深的水他敢下。为了这,冯氏常常担心,对丈夫说:“强儿老跟着村里的孩子们满处跑,万一出点事,将来怎么向人家父母一交一待呢?”翁士杰说:“依我说,这样倒好。你看如今这世道,真是弱肉强食,人要没有点本事,就得吃亏。我还想带他出去打猎呢。”冯氏一听就急了:“那怎么使得!我看过几年再说吧。”翁士杰怕妻子不放心,也只好作罢。后来翁士杰给一胡一强做了一个铁抓,抓上有一条六尺长的链子,让他上山带着,既能打柴,又可防身,一胡一强心里高兴,除了吃饭、睡觉,抓不离手。
有一天,翁士杰的师父、飞抓王守义来看自己的徒弟,刚进了大门,就听见链子哗哗响。他顺着声音望去,见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在院里练飞抓。王守义看了半天,虽说孩子练的路数不对,但是他膂力过人。他一眼就看中了这个孩子,后来听翁士杰讲了这个孩子的来历,便对翁士杰说:“我看这孩子将来会有出息的。我想把他带走,教给他点真本领,你看怎么样?”翁士杰说:“就依师父。只是不知他肯不肯走?”王守义说:“这好办,你把他叫来吧。”工夫不大,一胡一强来到屋里。翁士杰说:“强儿,见过你师爷。”一胡一强抬头观看,只见这位老人身高八尺,年过六旬,细腰扎臂,精神抖擞,光头没戴帽子,挽了个牛心发髻,上边别着银簪,穿一身灰色的紧裤紧袄,胸前十字样,腰扎丝鸾带,足蹬青缎子薄底快靴。往脸上看,面如古月,眉分八彩,目如朗星,鼻似悬胆,真是好威武的一副相貌。一胡一强紧走几步,双手一抱拳:“孙儿见过师爷。”王守义拉他一旁坐下,询问了几句话,见他说话迟迟钝钝,挺费劲的,就不再多问了。他说道:“孩子,你能练一趟飞抓给我看看吗?”一胡一强没有言语,他心想,我就会抓树枝,瞎抡,这怎么能练呢?王守义见他不说话,就说:“我练一趟给你看看如何?”一胡一强高兴了:“行。”王守义来到院当中,唰唰唰练了一趟飞抓,一胡一强眼都看直了。练完了,爷儿仨又回到屋里。王守义对一胡一强说:“孩子,我教你练飞抓好不好?”一胡一强赶紧答应:“好。”“那你愿意跟我走吗?”“愿意。”说完直往后院看,翁士杰一看便知,他是舍不得冯氏和阿福,便说:“在师爷那里学上二年再回来,我会带阿福常去看你的。”这件事就这么说定了。冯氏收拾了几身衣服,包了一个包袱,一交一给了一胡一强,说:“孩子,四季的衣服全在包里,到了师爷那里,好好学艺,逢年过节回家来看看。”一胡一强说:“娘,我忘不了你。”磕了个头,跟着师爷走了。
王守义住在离翁家堡百十多里的蜈蚣山,小月屯是蜈蚣山到翁家堡的必经之路。一胡一强来到这里特别用功,那真是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一年多的工夫,就把飞抓王守义的本领学了个八、九成。王守义心里特别高兴,要把自己全部的本领传给一胡一强。过了一年,有一天吃完饭没事,王守义细细问起一胡一强小时候的事。一胡一强模模糊糊记得他是跟爹爹一起骑马走的,后来就和老虎一起住在了洞里。王守义问:“你的母亲呢?”一胡一强说:“不知道。”王守义又问:“你想想,你爹爹长得什么样儿?”一胡一强边回想边说:“爹爹长得胖胖的,黑黑的,一脸一胡一子。爹爹坐在那里,旁边有很多拿棍子的人,他们都听爹爹的话。”王守义听到这里,心里一动:莫非说他的爹爹就是那位曾在沛县做过知县的一胡一大海?王守义怎么会知道一胡一大海的大名呢?原来在一江一淮一带流传着许多一胡一大海的传说,什么力劈火龙神、大摆神牛阵啦,什么沛县除恶霸、飞马越山涧啦,把他说得神乎其神。刚才听一胡一强讲那段话,王守义一下就想到一胡一大海身上了。他问一胡一强:“你爹爹是不是叫一胡一大海?”一胡一强一边想一边说:“一胡一……大……海,是!是!就是他!师爷,你怎么认识他?他在哪儿?”王守义说:“我不认识他,可是好多人都知道一胡一大海的名字,听说他是西吴王朱元璋驾下的一员大将,是很了不起的人物。孩子,我一定派人打听,总有一天要让你们父子相见。”从此以后,王守义更加用心教一胡一强的武艺,还常给他讲西吴王如何大仁大义,他手下的将官又是如何的英勇善战。一胡一强心里惦记着一胡一大海,也羡慕那些东挡西杀的将士,便更加用心练武艺了。每天爷儿俩天不亮就起来练,晚上练到二更天,才安歇睡觉。过了二年,一胡一强的功夫可就练得很深了,不仅练出了一把好飞抓,好气力,而且拳上脚上的功夫也不错,还有一个拿手的本领,就是水性好。他劈浪踩水如履平地,潜水摸鱼,那本领不下于一胡一大海。
西吴王取下太平府,兵发金陵,消息传到了王守义耳中。他把一胡一强叫到跟前,说道:“孩子呀,你这功夫也练得差不多了,也该为国家出力啦。听说西吴王已经得了太平府,马上要打金陵城,我想让你去投军报国,捎带着寻找你的父亲,你可乐意?”一胡一强一听,打心里高兴,赶紧说:“乐意,乐意。只是我想回翁家堡看看爹娘再走。”王守义觉得这孩子挺有良心,就同意了他先到翁家堡去一趟。第二天,一胡一强把最心爱的那身鹿皮袄裤穿上,提着那对飞抓,与王守义洒泪而别,下山走了。
天到中午,一胡一强到了小月屯。这小月屯村子不大,但地处一交一通要道,路旁有几家饭铺茶馆。奇怪的是街上行人稀少,买卖铺户关门上板。一胡一强身上带着干粮,想找个地方喝口水,歇歇脚好赶路,岂知茶馆都关门熄火。他走到村口,见有一个茶棚,板凳都放在桌子上,那意思是今天不开张。一胡一强走得口干舌燥,心想,错过这个村子,更没地方歇脚了,便上前去叫门。一个老人应声说:“客官,今天不卖茶,请客官另找别处吧。”一胡一强说:“老人家,我寻口水喝。”老人听见是个孩子的声音,把门开了一条缝,往外一看,果然是个十二、三岁的孩子,便问道:“小孩儿,你这是要上哪儿去?”一胡一强说:“我要回翁家堡看我爹娘去。”“哎呀,你去不得。”“为啥去不得?”“你进来,听我告诉你。”他开开门,把一胡一强拉进去,从铜壶里倒了一大碗水,送给一胡一强,说道:“我们这个村叫小月屯,这里住过一个武殿章武员外,前两年叫金陵王给气死了,他的结拜弟弟叫朱元璋……”“是不是西吴王朱元璋?”“对,对,就是西吴王朱元璋,今天一大早西吴王带着他的几位兄弟去给他大哥武殿章扫墓,不知怎么叫金陵王的弟弟赤福延达知道了。那赤福延达带了几万军卒,把朱元璋兄弟包围了。”一胡一强听到这里,腾地站起来了:“老人家,朱元璋在哪儿被围了?”“离这里西南十几里有一座山,朱元璋就被围在山里,现在正打得紧呢。孩子,你快往回返,等打过这一仗以后再回翁家堡吧。”一胡一强把碗一放,拿起铁抓,冲出门往西南就跑。老人急忙高喊一声:“回来!错了!”老人以为他吓坏了要往蜈蚣山跑,所以叫他回来。一胡一强撒开一双飞毛腿,眨眼工夫就跑得没影了。
一胡一强连跑带蹿,工夫不大来到了山下,就听人喊马嘶,战鼓隆隆。他把抓链往腰上一缠,两个铁抓掖在腰间,飞一般地蹿上山头,往下一瞧,就见山坳里有一员大将长得虎背熊腰,十分威武,头戴乌金盔,身穿乌金甲,手擎一把开山斧。面似乌金,黑中透亮,大锛儿头,凹眼眼。一胡一强断定这就是自己的爹爹一胡一大海,他急忙跳下山来,翻了几个小翻,上前就把一胡一大海抱住了。一胡一大海慢慢认出自己面前的这个孩子正是一胡一强,心中又是喜欢,又是着急,喜的是丢了十年的儿子回来了;急的是早不来,晚不来,偏在自己身陷绝境时来了,连自己都生死难卜,更何况这孩子呢。他把一胡一强搂在怀里,心肝宝贝地叫着:“我的宝贝儿子,你这是从天上掉下来的?”一胡一强说:“师爷让我来投军报国的。”一胡一大海说:“这么说,你拜师学艺了?”嗯。”“你使什么军刃呢?”一胡一强哗啦啦抖开了一对飞抓:“就使它!”一胡一大海一看,心里高兴,一拍一胡一强的肩膀:“好小子,有出息!像我的儿子!跟爹爹打仗吧!”一胡一强咧着嘴一乐:“爹爹,怎么个打法?”一胡一大海说:“你先别忙,咱得先把你大伯和四叔他们救出来,然后一块儿杀出去。”一胡一强一听,赶紧答应:“咱们就那么办了。”说完扭头就要走。一胡一大海一把拉住:“孩子,你要上哪儿去呀?”“我去杀敌将,救四叔。”一胡一大海心里话:这儿子比我还能吹,他有多大能耐,我还没看见,哪能放心让他一个人去,便说:“跟我走,我领你去。”他带着一胡一强来到山口外,指着对面一个人说:“你看见高坡上站着的那个大个儿了吗?”一胡一强往对面一看,只见那员战将身高过丈,金盔金甲,黄脸膛,凶眉恶目,脸上长满了糟面疙瘩,颔下微有钢髯,年纪有三十多岁,手中使一条虎尾三节棍,一胡一强盯着那条棍,越看越爱,恨不得马上过去把它夺过来。他把自己的飞抓往地下一扔,对一胡一大海说:“爹爹稍候,我去逮他。”撒腿往前就跑。一胡一大海一把没拉住,急得眼泪都出来了。一胡一强如飞一般来到赤福延达切近。赤福延达见来了个孩子,举起虎尾三节棍,对着一胡一强砸了下来。一胡一大海把眼睛一闭,心中暗暗叫道:儿子,你这不是送死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