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怒骂襄阳王
张玉伸手要抓朱元璋。正在这紧急的时刻,忽听炸雷般一声喊,从左侧冲出一人。张玉见此人身高一丈二尺开外,豹头环眼,靛脸朱眉,头戴镔铁盔,身穿镔铁甲,内衬皂罗袍,掌中擎一条青铜棍,亚赛天上的金刚,庙里的罗汉,真是出人一头。往面前一站,放过朱元璋,拦住了张玉的去路。张玉赶忙用槍一点:“来者何人?”大汉答道:“我乃西吴王驾下,华云是也!”张玉一听,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说:“你就是那个打柴的樵夫华傻子吗?”华云一愣:“哎……对了,不服气咱俩就比试比试。”张玉微微地一笑说:“本帅无暇与你这无知之辈一交一战,赶快闪到一旁,叫我去捉拿朱元璋。”华云说:“没那么便宜,我奉军师之命前来保驾,还不一定谁把谁拿住呢。你听我的话,下马投降还则罢了;如若不然,我让你在我的棍下做鬼!”张玉一心只想擒住朱元璋,哪有工夫与他斗嘴呀:“华云你既不闪开,莫怪你家元帅无礼了。看槍!”说着话大槍分心就刺,直奔华云。华云既不躲也不闪,使足了力气一挺掌中这条青铜棍奔大槍磕去。耳听当的一声,张玉觉得他手里的槍好像有个人往外夺一样,再也拿不住了。噌!槍出了手。震得张玉半边身子发麻,在马上摇了两摇,晃了两晃,难以支撑。华云乘此机会往前紧抢了两步,探臂膀抓住他胸前的勒甲绦十字绊,一使劲:“你给我下来吧!”张元帅一声没吭,就被华云生擒活捉了。过来两个兵卒,抹肩头拢二臂,把张玉绑了个结结实实,放在马鞍桥上。然后捡来了他的大槍一块带着,进了庄,来到了银安殿外。
这时候,刘伯一温一与朱元璋二人早已回来了。朱元璋吓了一身冷汗,闹了一场虚惊。回来见着刘伯一温一就问:“军师,你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让我快跑,又让他快追呢?我差点让他赶上,丢了性命。”刘伯一温一说:“主公若不担风险,岂能收服张玉。我要不叫他追你,他决不能孤身闯进庄来。过一会他必被擒拿来见主公,你就瞧好吧!”朱元璋一听,暗暗钦佩刘伯一温一确是足智多谋:原来他是叫我去当香饵引张玉上钩,不由得心中高兴。君臣二人在银安殿刚刚坐稳,华云就将张玉绑上殿来。朱元璋一瞧张玉很是狼狈,头盔也掉了,发髻蓬松了,低垂虎颈,一言不发。这回应当怎么办呢?他扭头看了看军师,只见刘伯一温一坐在一旁二目虚合,在那养神哪!他心里明白:军师这是叫我看着办。朱元璋赶紧吩咐:“华将军,快给张元帅解绑。”华云说:“别解呀,解开他就跑了。”朱元璋说:“华将军,张元帅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就快给他解绑吧。”华云无奈,只好给张玉解了绑绳,摘下了他腰中的宝剑。朱元璋上前深施一礼:“张元帅受委屈了,孤王这厢有礼了,快快看座。我还是方才那些话,愿请仁兄共图大业。”不管朱元璋说什么,怎么见礼,张玉仍然一言不发,二日紧闭。华云在旁边气得直跺脚:“姓张的,投降不投降你倒是说话呀!怎么一声不吭,难道你哑巴啦?主公别跟他耗费唇舌了,我看他是死催的,快宰了他就得了!”朱元璋把脸一沉:“华云休得无礼,下站,后退!”华云再不敢多言。朱元璋实在没办法了,对刘伯一温一说道:“军师,你看应当如何?”老道这才离开座位,来到张玉身边,并不说话,只是一边围着他转圈,一边口念:“无量福……”刚转了三圈,张玉就急了,把头一抬,冷冷地说道:“老道,张某一时失神被你们拿住,我并不怕死,你们愿杀愿斩,不必多言。你围着我转咒是何用意?”军师一听乐了:“哎呀呀,老元帅!我以为你不会说话了呢。善哉,善哉!”张玉一听,说:“老道,有话快说,不要故弄玄虚。”“张元帅此言差矣,贫道并非故弄玄虚,我只不过是替你着急,你张元帅怎么会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呢。我主公礼贤下士,爱惜人才,今天待你如上宾一般,你就该人敬人高哇。你若有什么打算,就应该直言不讳,不应该一言不发呀!”张玉说:“今日被擒,别无可说,只求速死。”刘伯一温一说:“元帅如此轻生,如何对得起高堂老母。”张玉是个孝子,听刘伯一温一提到他母亲,不由得一阵心酸,将头低下。刘伯一温一一看时候到了,便说:“张元帅,我们对你并无丝毫恶意。我主公爱你是个忠臣孝子,文武全才,愿意与你和好,要不然你十个张玉也早不在世了。我开诚布公对你讲明,大主意你拿,三条道由你挑,我们决不为难你。你愿意投降西吴,我主公一定重用,拜你为帅;你若无心做官,愿退隐为民,我们赠你黄金、绸缎,送你还乡;你若既不愿保我主公,又不想回乡,还想回襄一陽一重整旗鼓,再和我们决一胜负,我们马上给你盔甲、槍、马,派人把你送出于桥镇,你还可以与我们再战。”张玉说:“刘伯一温一,此话当真?”“焉有戏言。”“既是你们如此宽宏大量,张某感激不尽。我还愿意二次和你们再战。”刘伯一温一说:“好。来呀!给张元帅取来盔甲,抬槍鞴马。”华云虽然不高兴,可也不敢违抗,只好把他的盔甲、槍、剑都拿了过来。张玉顶盔贯甲,罩袍束带,系甲拦裙,收拾紧缠利落,说道:“多谢刘先生,张某告辞了。”刘伯一温一说:“慢着。”“怎么?莫非你反悔了不成?”刘伯一温一一笑说:“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岂有反悔之理?”“你既不反悔,为什么不让我走呢?”刘伯一温一说:“张元帅,你回到襄一陽一之后,怎样向襄一陽一王一交一待?”“啊……这个……”一句话问得张玉目瞪口呆。刘伯一温一又说:“只怕是到襄一陽一之时,就是你张元帅问斩之日。”张玉哎呀了一声,呆呆地坐在那里。
原来朱元璋从武当山反下来。到了于桥镇,沈万三就在襄一陽一王的面前告了张玉。他说:“张玉与朱四暗有勾结,今天朱元璋造了反,那张玉就是襄一陽一的内患。早晚他们要里应外合,夺取咱们的襄一陽一城。依儿之见,不如早杀张玉,免除后患。”襄一陽一王听了这话,便道:“那张玉身为统兵元帅,没有凭据如何杀得?”沈万三说:“要真凭实据还不好办,明儿您把他叫来,如此这般,便可知真假。”第二天,王爷传张玉进府。一照面,王一爷厉声喝道:“张玉,你可知罪?”张玉忙问:“王一爷,不知为臣何罪之有?”王一爷说:“你身为元帅,朱元璋是朝廷要犯,进入我襄一陽一,你为何不去捉拿?莫非你与他串通一气?”这一句吓得张玉噗通一声跪倒:“王一爷,朱四是朝廷要犯,不但张玉不知,就是王一爷您也是不晓呀。王一爷若是知道他是要犯,岂能容他两次进出王府?再者说,这事让朝廷知道了,王一爷也吃罪不起。”襄一陽一王一听,心说:这话不错,我请朱四赴菊花会的事,要让皇上知道了,那是掉头之罪呀。朱四在襄一陽一的这桩事,以后还不能再提了。便对张玉说:“以前不知,情有可谅。那么他反下武当山,你为何不去阻截?”张玉说:“朱四反下武当山,为臣得讯立即报与王一爷,怎奈王一爷没下令征剿,有道是军无令而不行,为臣怎能擅自发兵。”襄一陽一王心说:张玉你好厉害,朱元璋反下武当山,我没有发兵,是因为我和陈也先不合,不愿与他共事,这事你是知道的。这两码事倒成了我没有理了,现在让你去捉拿朱元璋,我看你还有什么说的。襄一陽一王说:“朱元璋在武当山造了反,现已到了于桥镇。想那于桥镇乃弹丸之地,朱元璋只不过是个买卖客商,手下并无能征惯战的将领。就命你带领二千人马前去捉拿朱元璋,快快出府准备去吧。”张玉刚一走,沈万三又说:“王一爷,张玉这一走,可就不回来了。”王一爷说:“万三,此话怎讲?”沈万三说:“王一爷,你总还记得吧,在王府审朱四,菊花会上朱四题反诗,张玉处处护着他,可见他们早已明来暗往,只不过是我们没有抓住把柄罢了。今天您放张玉出城,他若和朱元璋兵合一起,倒反襄一陽一,那便如何是好?”“那么,依你之见呢?”沈万三说只好如此如此,方保无虞。襄一陽一王哈哈大笑:“我儿此计甚妙,就依我儿。”
再说张玉被擒,叫刘伯一温一一问,想到拿不住朱元璋,必然落一个通敌杀头之罪,急得他一时拿不出主意来。正在这时,进来一个庄丁对刘伯一温一说:“庄外有一老者,说是张元帅的家人张保,他说有要紧的事要见见元帅。请军师定夺。”张玉一听,心里咯登一下,不知又出了什么事。刘伯一温一说:“唤他进来。”工夫不大,庄丁领着一个老人来到厅上,走到张元帅面前,双膝跪倒,两眼落泪,说:“元帅,你领着人马刚刚出城,襄一陽一王就派人将我家太夫人、夫人及公子押进了王府。”张玉一听,如同扬子一江一心翻船,万丈深渊失脚,身子一晃,晕了过去。众人一阵忙乱,将张玉唤醒。张玉一把将张保拉住:“大夫人她们怎么样了?”张保说:“我买通了王府的差人,打听到太夫人、夫人、公子都还安好,只是不放他们出来。听说是沈万三的主意。老一奴一听到这话,才马不停蹄地赶到这里给元帅送信。元帅快快设法解救全家吧!”这时候,张元帅又恨又气又心疼。恨的是沈万三这个狗一奴一才,三番五次加害良己;气的是襄一陽一王昏庸无知,是非不分;疼的是老母亲白发人身陷囹圄,生死未卜。他这时方寸已乱,坐在那里,横眉怒目,一言不发。刘伯一温一说:“事到如今,张元帅就不要再犹豫了。为救老夫人及你全家大小,你也只好留在西吴了。”张玉仍不放心,便说:“刘先生的话,张玉不解。”刘伯一温一说:“张元帅留在西吴,你全家大小的性命包在贫道身上了。”张玉说:“我来于桥镇,带来二千人马,十员副将,他们跟随我多年,这么大的事,我需要和他们商量。”刘伯一温一说:“那个自然,元帅请便吧。”
张玉上马出庄,回到自己的兵营。那十员副将和众兵丁早在营门外等着他呢。见他回来,立即围了上去。张玉把在于桥镇和西吴王说的话对大家讲了一遍,又把张保说的消息告诉了大家。然后说:“张玉与诸位将军数十年同舟共济,今日已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应当怎么办?请诸位将军共议良策。”这几位副将都是张玉的亲信,也是华云龙、华云虎的好友,其中有的人还认识刘伯一温一。他们对朝廷不满,对襄一陽一王、沈万三之流恨之入骨,早有反戈之意,只是时机不到,不敢造次。今天到了于桥镇,有的人就不想再回襄一陽一了。所以,两军阵前他们虚张声势地打了几个回合,一个个都败下阵去。张玉亲自出马,大家也不去接应。刚才听张玉一说,众人心中暗暗高兴,大家说:“归顺西吴去,顺天理,合民心,有何不可。”张玉说:“在这两千兵丁之中,有的人一妻儿老小都在襄一陽一城里,降与不降同他们关系重大,还应和他们商量。”当下就派副将刘忠前去,把元帅的话一传,大家异口同声地答应:“我们听元帅的,全愿意留在西吴。我们不给皇帝老儿卖命了。”刘忠心中很是纳闷,这些人怎么这么齐心呀?
原来刘伯一温一传令时,派一胡一大海、郭英两个准备酒饭,吩咐他们如此这般,这么这么办。当张玉追进了于桥镇,那些副将和众兵丁正等着元帅的消息,这时就见从于桥镇里走出一队兵来。他们不骑马,不擎槍,每两个人抬着一个大食盒。到了张玉营盘,郭英领着几个人把两对食盒抬进了元帅帐篷,几名副将不解其意,跟了进去。其余抬食盒的人,由一胡一大海带路,一胡一大海打老远就打招呼:“弟兄们辛苦啦!”大家怒目横眉地说:“谈不到这个,你们要干什么就直说吧。”一胡一大海说:“咱们是一家子了,你们元帅跟我们主公早有前约,进庄商量事去了。他怕你们饿,派我们来给你们送来了酒肉,你们快吃吧。”这些兵丁们一听全愣了:这是怎么回事呀?咱们元帅一家子还在襄一陽一城里,他怎么会和朱元璋商量事去?恐怕他们这是谎言,咱们不能听他们的。酒里还许有毒呢,千万别上当。大伙说:“没有元帅的命令我们不吃。你们甭来这套,我们不上当!”一胡一大海说:“什么叫上当啊,这是真事,你们要怕酒肉有毒,我就先吃点喝点叫你们看看。”说着他就大口地吃肉喝酒。当兵的们一看果真是好酒好肉,都馋得直吐舌头。有的就说:“要不咱们就吃点吧。”那个说:“你得了吧,你怎么这么馋哪:没有元帅的命令,咱吃了人家的算怎么回事呢?等元帅回来再说吧。”一直等了好大的工夫还是没人吃。一胡一大海一看说:“我这是奉了张元帅之命来的,你们不吃我抬回去张元帅也不干,既然你们不吃,我们也不往回抬了,弟兄们,干脆咱们把酒肉都倒在这儿吧,回去元帅要问咱们,就说都让他们吃了。”手下的兵丁们说:“对,就这么办。”说着哗哗就倒了两坛子酒,好酒倒在地下被风一刮清香扑鼻,引逗得这些元兵直往肚里咽口水。一会儿一胡一大海又吩咐倒肉,清炖牛肉美味熏人,这些当兵的闻了肉味就更受不了了。本来从早晨到现在什么也没吃,早就饿得够呛了,肚子里咕咕直叫,见了这酒肉怎么会不馋呢!有的就说:“咱们不如先和他们商量商量,吃点再说,假如真是元帅让吃的,咱们不吃也不合适,要是没有这么回事,咱们算白吃他。你们看怎么样?”大伙说:“行啊,就这么办了。”其实这里边很多人早就想吃了,只不过是没人挑头不好意思张口。这时有人主张吃点看看,就都稀里一胡一噜挤在食盒周围。有几个上年纪的出来对一胡一大海说:“我说这位将军,假如我们吃了你们的东西,元帅怪罪下来怎么办?”一胡一大海说:“没事,这顿饭算我们西吴请你们的。我去跟你们元帅说明。”一胡一大海说着打开了食盒:“来来来,快吃快吃。”当兵的寻思反正不吃白不吃,用不着客气,你看他们狼吞虎咽,如同风卷残云一般,眨眼工夫吃了个干干净净。有人就对一胡一大海说:“这位将军,我们谢谢您啦。”一胡一大海说:“别谢我,还是谢你们张元帅吧,这顿酒肉是他赏给你们的。他还有一句话,让我来问问你们。”“什么话你就说吧。”一胡一大海说:“你们张元帅深明大义,弃暗投明,愿意和我们西吴兵合一起,将并一家,共同抗元。他让我问问你们愿不愿意?”有人说:“我们听元帅的。”有的就说:“愿意倒愿意,可是我的老婆孩子还在襄一陽一城,我这里造了反,襄一陽一王还不拿我的妻儿老小问罪。”一胡一大海说:“这事你放心,我老一胡一保你妻儿老小一平安无事。”众人说:“要是那样,我们就放心了。”个别胆小的小声嘀咕:“这叫造反呀,要掉脑袋的!”旁边的一个就说:“你得了吧,为襄一陽一王卖命就不掉脑袋了?你这个胆小鬼。”所以即便有的不愿意,也不敢再言语了。
现在再说郭英,他领着几个人把两个大食盒抬进了元帅帐篷,刘忠等几位副将不解其意。郭英不能像一胡一大海那样连蒙带唬,他一进帐篷就说明了来意:“诸位将军,张元帅同我主公正在一交一谈。郭某奉军师刘伯一温一之命,为诸位将军送酒饭来了。”为什么要提刘伯一温一的名字?这些人和刘伯一温一早有来往,一提刘伯一温一的名字,大家就心照不宣了。郭英把话说完,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这个……”郭英心里明白,没有张元帅的命令,他们是决不敢吃这顿饭的,自然不去为难他们。他真正的任务不是送饭,而是要传达一段话。他说:“刘伯一温一先生让我转告诸位将军:元朝的天下,已经朝不保夕,弃暗投明是大势所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郭某告辞了。”说完登、登、登走出张玉营房。大家目送郭英走后,经过一番议论,决定跟随张元帅归顺西吴。
返回头来再说张玉,他见自己的部下都愿归顺西吴,看出来这是人心所向。因此,立即整顿人马要进于桥镇。正在这时,忽听咚咚咚三声炮响,于桥镇庄门大开,只见彩旗招展,绣带高扬,西吴二十余员大将乘马出庄,一位位盔甲鲜明,雄赳赳气昂昂排列两旁,中间闪出两匹骏马,枣红马上端坐着西吴王朱元璋,白龙驹上骑的是军师刘伯一温一,大队人马浩浩荡荡来到张玉营前。朱元璋首先下马,众人甩镜离鞍。传令官高喊:“西吴王清张玉元帅入庄议事!”张玉万万没有想到朱元璋有这样的举动,感动得他热泪盈眶,心中暗想,好一个礼贤下士的西吴王。他率领众将出营,抱拳拱手:“张玉有何德能,敢劳主公亲自来接。”说着便要下跪。朱元璋双手相搀:“元帅不必行此大礼,快随我入庄议事。”
众人来到于桥镇,朱元璋设宴款待张元帅及众位副将。正在这时于金彪回营一交一令:“臣等按军师将令,大战陈也先,已大获全胜,只是在打捞元军一尸一体时,没有找到陈也先。”刘伯一温一一笑:“这也不出贫道所料,只要他损兵折将,你等就立了大功。众位将军人席饮酒吧。”众人遵命人席,开怀畅饮。酒席已毕,朱元璋对张玉说:“张元帅深明大义,率众来到西吴,使我军威大振。久闻元帅文韬武略过人,用兵如神。我欲请元帅统领西吴兵马,不知元帅意下如何?”张玉说:“张玉蒙主公抬爱,委于重任,感激不尽。不过,兵书云: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张玉自知才疏学浅,只有一郡之帅才,而无一国之帅才。兵过十万我无能调遣。”朱元璋听了张玉这派话,对张玉更加钦佩,当即说:“张元帅过谦了。只因我营中无帅,还请元帅代劳。”刘伯一温一也说:“主公盼望张玉兄非止一日,张元帅不必推辞了。”张玉说:“既是营中无帅,我可暂时代理。还请主公速访人才,兵过十万我当即退让。”朱元璋应允,张玉叩头谢恩。张玉又对刘伯一温一说:“我张玉多蒙先生指教得通明公,日后定以忠心相辅。”刘伯一温一看看天色不早了,便把如何取襄一陽一、解救老夫人的计策对张玉说明。张玉依计而行,按下不表。
再说襄一陽一城里,自从张玉走后,襄一陽一王把城中的偏将、牙将、中军、蓝旗官统统找来,传谕全城兵丁,从现在起不准卸甲,马不撤鞍,四门紧闭。城上多加灰瓶炮子,滚木檑石,一弩一弓药箭,严加防守。天到未时,有人来报:“禀王一爷,张元帅派蓝旗来报,说元帅已到于桥镇。”时间不大,二路蓝旗来报:“张元帅捉住了西吴王的五虎上将。”话音刚落,三路蓝旗又报:“张元帅已攻进了于桥镇。”紧接着四路蓝旗急报:“禀王一爷,朱元璋被擒,西吴全军覆没。”襄一陽一王闻听,不由得喜上眉梢,说:“张玉实乃虎将也!”这时又有中军官华云龙来报:“张元帅离城三十里安营扎寨,等候王一爷传谕,好回城一交一令。”襄一陽一王闻听哈哈大笑:“众卿随同本王出城去迎接。”襄一陽一王刚要起身,沈万三说:“且慢,您老人家未见真假,怎能开城迎接。依儿之见,咱们先带全城众将到城头看个虚实,当真是元帅得胜而归,再开城迎接不迟。”襄一陽一王一听也对,吩咐众将:“披挂整齐,随本王上城一观。”众将官都跟随襄一陽一王古伦铁木耳来到城头以上,手扶垛口往城下瞧。只见五路蓝旗正在城下等候。襄一陽一王问道:“蓝旗官,你家元帅胜败如何?”五路蓝旗都按着张元帅事先教的说了一遍:“启禀王一爷,我家元帅奉命前去捉拿反叛,连战连捷,已大获全胜,现在三十里外扎营待令。”襄一陽一王一看,这还有假吗。“万三哪,开城吧。”沈万三说:“父王,张玉只带了二千兵丁,十员副将。儿闻听于桥镇有三千一精一兵,二十六员战将,张元帅哪里可能取得如此战果?自古兵不厌诈,那朱元璋诡计多端,张玉也不是等闲之辈,未见张玉之面,不可开城。可叫张玉快到城下答话,看看他的动静,再做道理。”襄一陽一王说:“五路旗牌,回去报与你家元帅,就说本王要亲自见他。他若不来,我不开城门。”旗牌拨马向于桥镇方向飞奔而去。过了好大一会,只见张元帅飞马来到城下,挂槍抱拳:“张玉参见王一爷,恕臣甲胄在身,不能全礼。”襄一陽一王答道:“张元帅,阵前胜败如何?”元帅说:“臣奉王爷之命,率领众儿郎,杀入于桥镇,叛敌已被全歼,已派旗牌向王一爷报捷。王一爷传为臣前来,不知有何吩咐?”襄一陽一王说:“张玉,不是本王不开城,而是万三放心不下,才叫你前来相见。”张玉闻听,双眉紧皱,虎目圆睁,怒视沈万三:“少殿下,你三番五次公报私仇,刁难我张玉,你不觉着有愧吗?我张玉偌大年岁,疆场厮杀半日,已是筋疲力尽。请问你的良心何在?王一爷千岁!望你不要听他一面之词,冷落了三军将士的心。”众将也说:“王一爷您就开城吧,那张元帅实在不容易呀。”沈万三说:“大家不要替他说话,我看这里有鬼,他既说把朱元璋等人都拿住了,谁亲眼看见了?光凭他这么一说不行,要想开城也行,除非他把被俘的敌军主将,反叛朱元璋绑到城下,叫我们大家看看,到那时不用说开城迎接,就是要我沈万三的人头,我也愿引颈受刑。如不绑朱元璋,空口叫开城,这里边定然有诈。”襄一陽一王一听,沈万三说得挺有道理,他眼珠一转,对张玉说:“张爱卿,非是本王不信赖你,只因众将担心,你还是把朱元璋等众人绑在城下,让大家看看,那时本王亲自出城迎接于你。”张玉一听,哪里是众将怀疑,又是沈万三那小子在里边捣鬼。我要说不去,襄一陽一城门非但不开,反而会让别人疑心更重,我还得马上回去和军师商量一下,这个事怎么办好。想罢叹了口气:“既然如此,臣就回去一趟,但现在天色已晚,求王一爷容我等用顿战饭,不知王一爷意下如何?”张玉这里头留着偷手呢,为什么呢?回来晚了好有个借口。襄一陽一王点头答应:“好,你就去吧。”张玉拨转马头又往回返。
其实朱元璋与众将都在附近的一片树林里边等着呢。张玉二次回来,眉头紧皱,对刘伯一温一说:“先生啊,这个事坏了。沈万三从中百般刁难,他说非把主公及众将绑到城下才开城呢!”刘伯一温一一笑:“那有何妨,可以叫大家假绑,坐在车辆以上,将绑绳系成活扣,绳头握在每个人的手里,把兵器、马匹拴在车后,先到城下让襄一陽一王看看。等他们把城门开了你先进去,车辆随后进了城门以后,大家迅速脱绑,抄兵器上马还赶得上。”张玉一听,说:“这倒是个好办法,只是委屈主公和先生了。”刻不容缓,西吴王、军师以及众将官都摘盔解甲坐在车里。表面上看是绑着呢,实际上每个人手里都攥着绳子头,一拽就开。一切准备齐毕,张玉带大家又来到襄一陽一城下。
这时城头上灯笼火把高挑,襄一陽一王还在那儿等着呢。张玉赶紧下马上前:“王爷千岁,臣已将朱元璋等人绑到城下。”沈万三和城上的人们都往下看,一瞧可不是吗,第一辆车上绑的是朱元璋,还有一个老道,不用间准是刘伯一温一;紧接着后面的就是华云、于金彪等人。这还有什么说的呢?襄一陽一王马上吩咐:“开城!”沈万三一听可急了:“王一爷慢着,你看那是怎么回事?”他用手一指。
原来是华云的头上叮了一只大蛀虫,这种虫子专吸人血,叮得华云直咬牙,想摇晃一下脑袋把它轰走,可是怎么摇头它也不飞。华云实在忍不住了,一使劲把绑绳拽开,伸手去打虹虫。就这么会儿的工夫叫沈万三给看见了。他如获至宝一般,说:“王一爷请看,怎见得那张玉没诈呢?”襄一陽一王顺着沈万三的手一瞧,华云也知道不好了,赶紧又把手背了过去,那还来得及吗?正月十五贴门神都晚了三春了。襄一陽一王一见华云这个动作,吓得出了一身冷汗,心中暗想:若不是我儿及时察觉,本王又上了大当。他把眼睛一瞪大喝道:“胆大张玉竟敢假绑敌人来欺骗本王,焉能容得!”张玉一瞧:得,这回就算全白费了。大伙这恨华云:你怎么这么不老实呀?煮熟了的鸭子生叫你把它放飞了。这还怎么办哪,快起来吧,再装也没用啦。众将官一个个都拽开了绑绳,上了坐骑。张玉一看事已败露,只好驱马上前说道:“王一爷,您既然看出来了,我也不再隐瞒了。昏君无道,元朝当灭,我已归顺了朱元璋,王一爷若识时务开城归降,西吴王仁厚宽宏,定不能慢待于您,如其不然,我张玉在荆襄居官已久,地理纯熟,想攻此城,易如反掌。望王一爷三思。”襄一陽一王一阵冷笑:“张玉,你若能立即醒悟,把朱元璋捉来见我,我还能不记前仇,恕你无罪。假如你死心塌地为朱贼效命,本王决不饶你!”张玉说:“张玉至死也不能再为元朝卖命了。你们既然不开关落锁,我可马上就要攻城了。”说罢吩咐一声:“众将官,一齐攻打!”一声令下,众将官齐催坐骑,乱抖嚼环,兵丁们各搭云梯。华云、一胡一大海早就趟过了护城河,在河面上架好了浮桥。张元帅率领众将过了浮桥,指挥五百飞虎队,手持虎头牌,已攻到城下。这时就听襄一陽一王喊道:“张玉,你看城上何人?”张玉一瞧可吓坏了,城头上一拉溜绑着几个人:第一个就是自己年迈的母亲,第二个是妻子华氏,旁边是自己的几个儿子。张玉一见自己的老母亲被绑在城头,心中如同刀揽一般,赶紧跪在城下,二目垂泪:“母亲在上,不孝儿张玉让你吃苦了。”襄一陽一王说:“老嫂子,快劝你儿收兵吧,要不然你就活不了啦!”老太太并不理睬襄一陽一王,面对城下说道:“下跪可是我儿张玉?”“母亲,正是你不孝的孩儿。我因兵发于桥镇,被西吴王所俘,孩儿本来只求一死,不想那西吴王是个仁义的明君,待儿无比宽厚,刘伯一温一又申明利害,使孩儿弃暗投明。今受军师所遣,攻取襄一陽一城。不想给母亲惹下了杀身的横祸,这全是孩儿的过错,望母亲宽恕。”老太太一听反倒笑了,“我儿何罪之有?你早当如此,想元朝昏君无道,襄一陽一王愚昧无知,这样的朝廷保他何用?弃暗投明才是正理。那西吴王名闻四海,义贯九州,我儿能够保他,为娘万分高兴。常言道:良将保明君,俊鸟登高枝,我儿能随明君为国为民效力,娘也就放心了。你赶紧起来带兵攻城,不要辜负了全城百姓对你们的期望。你若去捉拿朱贤王,为娘我就坠城一死,和你断绝这母子之情。”老太太刚说到这儿,华氏夫人也答了话:“元帅,不必迟疑了。攻城吧!”老太太冲襄一陽一王叫道:“老匹夫,我一家老小落在你手,要杀要剐随你处置。我看你也未必敢下刀!只不过是吓唬我儿张玉而已。”襄一陽一王本来就是个残暴之人,听了老太太这几句话,直气得他暴跳如雷,嚓楞一声抽出宝剑举在手中。忽听砰的一声,一颗血淋淋的人头从城头上落了下来。张玉哎呀一声,差点心疼得昏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