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慕公子兮

“什么……”

月亮慢慢地升起来，亲阳府外，月光如练。

我穿一件碧色的鲛绡纱，蹲在门前的石阶之上。

四周草丛里传来虫鸣，我用手一捏诀，一个半大不小的青葱蚂蚱，突然变成了一个扎着双丫髻的豆蔻姑娘，另一个蚕豆大小的蛐蛐，突然变成了一个双眼狭长的黑衣少年。

一青一黑，伴在我的身边，陪我数月亮。

素青不理解：“姑娘，别人都是数星星，我们为何要数月亮？”

我愁肠百结地对她说：“那你就不懂了吧。星有千万颗，月亮于我而言，也不止一个。天上的月亮，水里的月亮，还有……”我嬉笑一声，“我心中的月亮。”

素青努努嘴看向一旁的黑衣少年：“喂，书呆子，你知道什么是心中的月亮吗？”

素青吼蛐蛐的时候，蛐蛐的确是在看书。

黑言合上书，歪着脑袋冥想：“大概，是想照亮的人吧。”

我看向黑言，心生向往。素青却已经站起来了想要打他：“喂，书呆子，你又掉书袋子！”

素青去撵黑言，黑言被她追得到处跑。

两个人影儿在我眼前晃来晃去，晃的我脑袋疼。

还没纠结出什么来，只听云熠咳嗽一声：“你们两个都进去吧，我来陪着姑娘。”

云熠一屁股在我身旁坐下，我看着他微笑。

“怎么？刚才去泡了一个花瓣澡？”

他说：“阿笙，你可知道？晋阳这次要娶的是长风侯的女儿牧锦鸳？”

我说：“牧锦鸳长啥样？”

云熠从怀中掏出一个卷轴来：“这便是牧锦鸳的面貌。”

我展来卷轴来细看，怎么与我那天在马车里看到的有点儿像？难道她就是长风侯的女儿牧锦鸳？

云熠说：“看样子，还有点儿漂亮。”

我最讨厌别人在我的眼前说别的女子漂亮了，我秀眉一蹙：“云熠，你我相识一场，我觉得我漂亮，还是她漂亮？”

云熠的凤眸狭长，每次笑起来的时候，里面都包含着细密的星光，不仔细看，像是宠溺；仔细看，又像是促狭。

“当然你漂亮。”云熠又笑起来，龙骨扇啊，摇啊摇。

我总疑心，云熠心里有鬼，可是又说不出来。

……

第二天，我从我那破洞府又赶来晋阳侯府来当班。

我每日从山里翻到城里，那还真是跋山涉水。

山间静谧，夜风好乘凉。

上午，刚用过早膳，钟叔就拿了一大叠的册子来，册子上画了很多的东西，钟叔让我按照画像，一一去采买。

“茹姑娘，这些东西，您可都要买齐了，那可是我们小侯爷成亲时要用的。”

“成亲？”我的脑袋像是被雷“劈”了一下，心中蓦然一紧，

钟叔以为我傻，说：“姑娘还不知道成亲吧，每个姑娘都要经历的新鲜事……”说完还很不厚道地笑了，笑完了又觉得不对劲，又加问了一句：“姑娘，成年了吗？”

我都一把老骨头了，第一次被人问成年了吗？心上有些窃喜。

“那是自然的！”

钟叔又感叹道：“呀呀呀，姑娘竟这般年轻！”

那长风侯之女牧锦鸳，我之前也没接触过，也不知道人品如何，而且，胥阳是我的，好端端要娶别的女子，我也心上也不快活。

我回山间叫了云熠：“你把胥阳这一世的命格给我看看！”

云熠撒了丫子说不给。

我说不过他便去抢，云熠：“命格簿是仙家之物，即使我知道，也不会告诉你。”

早年，菩萨知道我要助胥阳渡劫，便把胥阳每一世的命格都给了云熠，可是云熠奉菩萨的命令，那些东西却不能给我，只能偶尔地透露出一两句来，让我去猜。

猜好了，猜坏了，菩萨都不负责。

“那你至少让我知道牧锦鸳的人品？是否宜家宜室，万一胥阳娶了她，整个侯爷府鸡飞狗跳那该怎么办？”

云熠道：“你过于担心了。人各有他的命数。如果牧锦鸳真的不宜家宜室，那也只能是他的命数。”

云熠一番话，说得我蔫儿了。

素青跑过来，说她想到了好办法。

她两掌合出了一个隐秘的空间，放在我的耳边，细声说道：“姑娘若是担心，那你可以嫁给他！姑娘若是成了正氏，那些莺莺燕燕、花花草草的，这一世肯定就不能害到公子了。”

我一想，还是素青聪明。只要我嫁给胥阳，那一世就没有人能够伤害到他了。

可是，我要怎么才能嫁给胥阳呢？

……

中午的时候，牧侯府的人来给晋阳送东西。

送的东西很小，像是拿一个盒子装着的，非要亲自送到晋阳面前。

晋阳端坐书房之内，打开那檀木做的盒子，竟然看到了一支木兰发簪，那发簪似乎是刚从女子头上摘下来的，上面还有余温。发簪旁边留有一张字条：慕公子兮，公子心中可有意？

晋阳合上盒子，斜唇而笑，那笑容里竟然带了一丝无奈之意。

“木童，把这礼物拿去还给牧小姐。”

木童领命，转身要走。

可是我一下子从树上没抓住，不小心掉了下来，正好砸在府里的泥地上。

“什么声音？”晋阳警觉，木童拔剑。

晋阳推开门来，谦谦君子的身形，往那一站，一整个花园里的飞花飘过，好个翩翩佳公子。

“姑娘？”

晋阳认出了我。

我恨不得把脑袋埋进土里。

“公子。”我用细弱蚊吟的声音说。

晋阳扶我起来的时候，我脚下正好有泥，根据力的作用，正好有一块儿泥土溅到了晋阳的脸上，黄泥巴如一颗朱砂痣，开在晋阳的额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