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2005年9月,我在中国针灸学会临床分会网上(www.zgzjxh.cn)写了“致中国针灸学会一封公开信”,表达了自己对几千年来针灸理论以及现代临床现状的一些看法。
自古以来,针灸学术上有很多含糊不清和自相矛盾的问题一直得不到正视,更谈不上合理的解决。许多“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死的能说活,无理也有理”的学术问题,长期困扰着广大针灸工作者。片面的得不到充实;错误的得不到纠正;自相矛盾的问题得不到统一;含糊不清的问题得不到明确的界定。教育战线那种“一年糊弄一年,一代蒙混一代”的自欺欺人现象更是十分严重。
例如:在经络学说方面,手太阴肺经明明是从体内出于腋上的中府、云门,因为《黄帝内经》原文中为“出于腋下”,于是我们的教材几十来也就一直沿袭“出于腋下”的错误说法。
奇经八脉本来有阴维、阳维、阴跷、阳跷四条明显存在阴阳属性的脉;另外的任脉行于身前为阴,督脉行于身后属阳。为什么从古到今非要认定奇经八脉无阴阳之分呢?事实上,任、督二脉不仅有阴阳属性,而且,任脉还统一身之阴,与诸阴脉相连,所以又称为“阴脉之海”;督脉统一身之阳,与诸阳脉相连,所以又称为“阳脉之海”。试问:能够统率、总督一身之阴阳的脉,反而没有阴阳属性,这是什么理论?又是什么逻辑?
任、督、冲三脉“起于胞宫”之说也很荒唐,男子没有胞宫,那任、督、冲三脉又起于何处?反过来说,男性身上岂不是少了3条脉吗?关于这个学术问题,现在欧洲出版的针灸书已经改为“任、督、冲三脉,女子起于胞宫,男子起于两肾之间。”在我个人的针灸著作《王启才新针灸学》中是这样处理的:“任、督、冲三脉起于小腹内(女子起于胞宫,男子起于精室——相当于前列腺和睾丸系统)”。我们姑且不论以上两种提法是否科学,是否合理,起码应该让世人知道:我们中国针灸学术界已经开始注意这个问题了。连人家欧洲的针灸后学者都已经着手解决这些问题了,而作为针灸发源地的中国还有什么理由坚持错误、抱残守缺呢?!
腧穴方面的问题,突出表现在对经外奇穴“归经转正”的认识上。我们讲针灸发展史,总是要说清朝是腐败的,要取缔中医和针灸,使针灸学术沉沦到了没落的边缘。新中国成立后的针灸事业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云云。但是,在经穴的数目方面,我们至今还停留在清朝的361个传统腧穴上。难道我们就不能将那些明明是在经脉循行线上的穴位诸如印堂、阑尾、胆囊、胰俞等名正言顺地归入到十四正经中来吗?“文革”期间的3版教材已经这样做了,应该说是一种学术上的进步!为什么不能坚持下来呢?
还有所谓“乳中”一穴,从古到今的针灸文献,包括现代的针灸教材在内,均一致记载:乳中无任何治疗作用,且既不能针刺,也不宜施灸,仅仅作为体表的定位取穴标志。可见,它已经失去了作为腧穴的意义,理应废弃。现今临床上,有在乳中施行药物敷贴治病者,不妨将它视为阿是穴。
在经穴的数目方面,我们完全没有理由仍旧停留在清朝的361个上,而要解放思想,与时俱进,敢于做我们应该做的事,不要老是认为“没有先例”,担心会不会被人认可。如果张仲景、王清任这些古人当初也抱有这种“有没有先例”、“怕不会被人认可”的想法的话,那么,灿烂的中医文化就不会有《伤寒论》、《医林改错》这样的不朽之作,同时也不会有伟大的针灸学的今天!
再如刺灸法的问题,“迎随补泻法”与“气至病所”的临床实践本来就是违背的,前者只是古人的一种凭空想象而已,后者才是有助于提高疗效的正确而又科学的操作要求。为什么我们不能突破传统,难道对一种错误的传统观点也不能越雷池一步吗?!
在灸法中,有一种被称之为“雷火神针”的灸法,本来是一种灸法,可因为古人称“针”,我们后人也就跟着叫“针”。以针法命名,十分不妥,为什么就不能改称为“雷火神灸”呢?
社会在发展,时代在进步,我们的中医药、针灸学也理所当然应该发展和进步。在针灸治疗方面,我们为什么就不能废弃那些古奥难懂的中医病名,而呼吁使用老百姓能懂、西医也能明白的大众化、通俗化、规范化的病名呢?让广大中西医大夫乃至平民百姓们都能知道针灸能够治什么病证,起到一定的科普宣传作用。并像世界卫生组织那样公布针灸疗法的适应证,从而拓展针灸临床的适应范围,改变目前针灸临床治疗病种越来越少、路越来越窄的滑坡现象。
大凡中医、针灸医师几乎都深知:中医临床“治神”的重要性,然而,由于《灵枢·经脉》篇关于针灸治疗原则中只有“热则疾之、寒则留之、虚则补之、实则泻之”等治疗原则,几千年后的教材也就只有这几条治疗原则。为什么就不能将“治神守气”纳入治疗原则之中呢?
中医、针灸医学中存在的问题还很多,我之所以给中国针灸学会写这封公开信,只是想抛砖引玉,以期我国针灸界能就这些问题开展一些有益的讨论。许多学术问题,我们完全可以通过中国针灸学会以及学会下属的文献、经络、腧穴、刺灸、临床等分会或专业委员会邀请有关部门专家举行小型学术研讨会进行研讨,统一意见,达成共识。让片面的予以充实;错误的予以纠正;自相矛盾的问题予以统一;含糊不清的问题有一个明确的界定。不要让这些早该解决的问题再一年一年、一代一代地拖下去了。
授业解惑,启人之才,是我的天职。也正是出于这个原因,我才写这本《针灸解惑》。目的是将针灸学中的一些含糊不清的、有歧义的、自相矛盾的、有错误的问题指出来,并提出自己的一些见解,以科学的态度进行解剖分析,以正本清源。当然,不妥之处也希望能得到针灸界同道们见仁见智地点评和斧正,以求针灸学术能有实质性的新发展,乃吾之心愿也!
最后,我要衷心感谢中国中医药出版社王国辰社长在百忙之中审阅本书的部分书稿,并为之作序。可以说,没有他的提议和关心、支持、鼓励,就没有我这本书的问世。还要感谢我们中医界的老前辈、我的兄长般的老朋友、成都中医药大学教授、国医大师郭子光,热情地为本书题写书名、题词祝贺。
2009年8月18日于
南京麒锦山庄茶花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