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节 从伏邪论治痹病
一、伏邪致痹,始于“三气”,伏于“三必”
韦师认为,风寒湿“三气”杂至致痹,仅是发病初期的病因,或反复发作的诱因,而邪气因“三必”内伏才是形成伏邪痹病的关键,即除了传统的“久痛多瘀”“久痛入络”之说外,久痹湿必伏,久痹肾必伤,久用风药治痹必伤阴(血),此“三必”因素以致风寒湿“三气”缠绵,而邪伏于里,“留而未发”,每因“重感”而发。这一“从伏邪论治痹病”观点的提出,源于广泛的临床感悟,对临床辨治痹病不无启发。
《素问·痹论》“风寒湿三气杂至,合而为痹也”,为历代医家论痹、治痹的理论渊薮,然而,对痹病病机的探究却见仁见智。韦师根据痹病反复发作、顽固难愈、证型较多、证多兼夹、正虚邪实、互为因果等特点,认为其病因绝非仅为发病初期之风寒湿“三气”杂至一言可概之,且病机颇为错综复杂,因此,提出了“伏邪痹病”之说。所谓伏邪,顾名思义,“伏”是隐藏、潜伏;“邪”是随气候变异所感伤。清代刘吉人《伏邪新书》明确提出了伏邪概念:“感六淫而不即病,过后方发者,总谓之曰伏邪。已发者而治不得法,病情隐伏,亦谓之曰伏邪。有初感治不得法,正气内伤,邪气内陷,暂时假愈,后仍复作者,亦谓之曰伏邪。有已治愈而未能除尽病根,遗邪内伏,后又复发,亦谓之曰伏邪。”并认为“内有伏邪为病者,十居六七,其本脏自生之病,不兼内伏六淫,十仅三四”。
韦师认为,感受外邪,“风寒湿三气杂至”仅是痹病发生的外在条件,风寒湿热等邪气痹阻筋脉、骨节、肌肉,致使营卫行涩,经脉不通,筋爪失荣,骨节失养,而发生疼痛、肿胀、酸楚麻木,或肢体活动不灵。而先天禀赋不足、产后体虚、年老虚损、过度劳累等因素,在痹病的发病中起着重要的作用。《伏邪新书》有“其本脏自生之病,不兼内伏六淫”之说,临床所见类风湿性关节炎、强直性脊柱炎患者有明显的家族倾向,即说明先天禀赋不足,“其本脏自生之病”是主要病因,而风寒湿三气只是发病或加重病情的诱因而已。若反复感邪,屡发不愈,则正愈虚邪愈恋,而成为顽痹痼疾。久痹不愈,则邪易伤及脏腑气血阴阳。由于肾内寓元阴元阳,藏精生髓,主骨;肝藏血主筋,统司筋骨关节,且肝肾精血互生,肝血的化生有赖于肾的气化,故痹病脏腑之虚的重点在于肝肾,而以肾气亏虚为主。由此推论,痹病逾时而发,或反复发作者,符合伏邪致病特点之一,故可谓之“伏邪痹病”。对此,《素问·痹论》早已明言:“亦各以其时,重感于风寒湿之气也”。重感绝非首次感邪,只是邪伏于里,“留而未发”之故。
纵览历代医家治痹用药之道,多以祛邪通络为原则,然伏邪痹病绝非祛邪诸法所能根治。究其所由,除了应重视传统的久痛多瘀,久病入络之说外,韦师尤其重视下列“三必”因素。一是久痹湿必伏,由于湿性重着黏腻,故临证治痹,风邪可祛,寒邪能散,热邪易清,而湿邪难除,湿聚成痰更易衍为痼疾;二是久痹肾必伤,使精气亏虚,骨节失养而不用,关节也易成为留邪之所,而五脏之虚,唯元气难补;三是风药必伤阴(血),用麻黄、羌活、独活之类风药治疗痹病,虽可缓一时之痛,但因其辛温燥烈,久用势必耗伤阴血,阴血愈虚,邪气愈恋,深入筋骨,而痹难愈。因此,韦师治疗久痹习以温肾散寒、搜风祛湿、宣痹通络为法,并认为治疗伏邪痹病的捷途重在因势利导,疏达外透,应依据太阳为少阴出路之说而立法,即使太阳证不显,亦应在扶正的基础上,加桂枝等以疏达太阳经脉,使邪外透。同时,还宜重视养血活血,即所谓“治风先治血,血行风自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