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世苦行(十二)
月宴跪在地上不敢说话,把头低到了尘埃里。
只有瑟瑟发抖的身子在显示着他的害怕。
“不过,既然月家主都开口了。
那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呢。”声音笑着,透着刺骨的冰寒。
“去吧~把那只不听话的小猫儿给我抓过来……”
“是。”
空气中略过了几道身影,引起一丝波动。
感受到这些如游鱼般恐怖的身影,月宴彻底晕了过去。
……
“啪。”玻璃酒杯摔在了地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迟榆附身拿起一块玻璃碎片,一头青丝顺着她的动作垂落下来。
露出她若隐若现的侧脸,以及殷红的唇瓣。
“呵……今晚有大事要发生呐。”
玻璃碎片闪着寒光,预示着即将发生的厄运。
“叩叩。”
正在对剧本的沈青被敲门声打断了思绪。
起身开了门,就见迟榆倚门看着他。
“今晚不论听到什么声音,发生了什么事情。
都老实待在屋里,别出来看热闹,知道了吗。”
小姑娘今日穿得十分单薄,发丝垂落,堪堪盖住香肩。
可眼神却与往常大有不同,微眯的桃花眼里藏着极深的情绪。
似乎隐隐透着一股兴奋,嗜血之意。
“噗,你是在开玩笑……吗?”沈青有点想笑。
可是看到那双深邃的,藏着危险的眼眸一直盯着他。
便不自觉收起了玩笑的意味。
“走了。”迟榆见他听进去了一半,便转身离开了。
反正她已经提醒过了,只要不傻都不会乱看热闹的。
正在值安室的王二狗照例像往常一样泡开一杯胖大海,打开了手机里的录音机。
电台里讲的正是王朝更替,伏尸万里,血流成河的一折。
一边听,他就一边拿起了书看。
背靠椅背,双脚架在小小的书桌上,一副惬意的样子。
“滴嘟滴嘟……”
“你叉叉。谁大半夜还踏马打电话进来。”低咒一声,王二狗接起了电话。
殊不知,正是这通电话,打断了他今夜的平静。
……
半分钟后,他丢下书。
从桌底下摸出一个黑漆漆的东西,就冲出了值安室。
顿时,小小的值安室就只剩下咿呀咿呀唱戏的电台,还有那本被丢掉的书——
《无人生还》
………
“来了。”好听的女声懒懒地响起。
“嘿嘿,是你啊。”
王二狗看着眼前一只脚踩在天台边缘。
正在伏身向下看,长发被风吹得凌乱的迟榆。
他露出了意料之中的表情。
“嗯。”迟榆幽幽地说道,“人们畏惧高楼,是真的害怕高呢,还是害怕自己会从高处跳下去呢。”
“呵呵,这……当然是害怕摔死了。”王二狗一副不正经的样子。
他笑嘻嘻,学着迟榆一般,走上前去,一起向下看。
“不不不,他们害怕的是——心底那个召唤他们跳下去的声音,他们害怕的是,被蛊惑的自己……”
迟榆伸手撩开遮挡视线的长发,“你向下看,不要抵抗。
就这样完全放松,是不是能感觉到有什么在召唤着你……”
王二狗疑惑地看下去,心绪完全放空。
然后突然眼睛一花,他惊出一身冷汗。
连忙往后退去。
气息都乱了几分,他清楚地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呵呵,不要用那种惊疑不定的眼神看我。
我可不是诱你自杀,我知道你是受过训练的。
我只是让你放松思绪,体会一下正常人的感觉。”
迟榆笑得妖冶,像暗夜里夺人性命的妖精。
“当初……那个男人,就是从这里掉下去的啊……”
迟榆用的是“掉”而不是“跳”。
王二狗心绪平复了下来,他傻兮兮的伪装也退了个干净。
“你到底想干什么?”
“杀人。”迟榆再一次笑了,“一群本不该,存在于这世间的人。”
“……”
“帮我,之后还你自由身。”
“哈哈?我哪里不自由吗?我每天都活得很潇洒。”
“哦?被逼到躲到H市一个小区当保安,你还真是自由呢。”
迟榆伸展开身体,晚风将她的长发吹起,更加显得她飘飘欲仙,似要乘风归去。
“你!”
王二狗眼神狠戾,从这一刻,他真正的感到自己似乎被扒光了,毫无隐私地暴露人前。
可这……也是自己的机会。
他有预感,这是唯一一次并且是最后一次了。
半晌,他开口:“好!”
迟榆听到他的话以后眼神闪烁了几下。
不愧是当年的佣兵之王,有胆气。
“既然如此,一会儿把人引上来。
不上来的,你想杀就杀吧,记得处理得隐蔽一点。”
迟榆掏出笔记本电脑,开始噼里啪啦码东西。
手指上下飞舞,让人应不暇接。
“好。”
王二狗眼神冷凝,看着眼前人的操作,心里隐隐有种她在处理后事的感觉。
“人来了!”迟榆手指落在电脑最后一个按键上。
“啪!”全小区陷入了死寂和黑暗当中。
王二狗也在迟榆话音刚落下,就如同鬼魅一般下了楼。
tt:【宿主,求求你做个单纯的肥宅好不好。】
迟榆:我就是个普通的肥宅啊。
只是换个地方坐着罢了,都一样的。
下一秒,迟榆就默默地掏出了一把唢呐。
“俗话说得好,百般乐器,唢呐为王。
不是升天,就是拜堂,千年琵琶,万年筝,一把二胡拉一生。
唢呐响全剧终,曲一晌,布一盖,
全村老小等上菜,走的走,抬的抬,后面跟着一片白。
棺抬,土一埋,亲朋好友哭起来。
这些人一生见不得天日。
我今儿个就好心为他们送送行,略尽绵薄之意了。”
tt:【……宿主真是好生诡异啊……我要回家找麻麻——】
“叹青梅竹马——
等一玉如意——
一酒桶啊……”
喑喑哑哑的声音响起,还没睡着的人顿时感到不寒而栗。
也不知道咋滴,这声音就是缠缠绵绵,
追着人耳朵跑,想躲也躲不掉。
沈青听到这声音的时候一愣,这姑娘怎么大半夜跑楼上唱歌去了。
然而突然想起前不久迟榆说的话,他顿时沉默了下来。
刚进来的“人”瞬间就被缠住了,
他们分身不得,被迫听着这挠人心肝的曲子,浑身都难受。
……
然而失眠的又何止沈青一人。
默默注视着黑暗中的一处,月寒卿眉头紧缩,手指不由地收紧。
听到迟榆的歌声,有什么东西似乎在脑海中串联起来了。
“正月十八
黄道吉日
高粱抬
抬上红装
一尺一恨
匆匆裁
裁去良人
奈何不归——”
唢呐终于被吹响,众人头皮发麻,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要死了!谁半夜吹唢呐!想送走你爸爸啊!”
小区里一群急性子的开始咒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