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癔症 下
东郊,杜小月从出租车上下来,走进了这个叫做“天”的极限运动俱乐部。这是栋层高很高的两层楼,从外面看杜小月还以为有五层呢!一进门,放眼望去不是金属就是玻璃,硬邦邦、冷冰冰,简单到简陋。一楼两侧被分隔成几个区域,隔断都是由不透明的毛玻璃不规则拼接而成,要是有强迫症的人到这里待上一会儿,估计就得发狂。楼梯是铁制的,连漆都没刷,有的地方锈迹斑斑,有的地方磨得锃亮。前台是一大块说方不方说圆不圆的铁板焊了几条腿就成了桌子,上头乱七八糟,脏衣服、可乐罐、吃剩的方便面什么都有。
前台没人,好像俱乐部还没有正式对外营业。旁边的一个房间门敞开着,杜小月探头往里看了看,这是间器械室,里面都是些健身器械,也没见到有人。杜小月又奔下一个房间,这间里地上丢着很多海绵垫子,还有不少布置成障碍的木箱和钢管架子,却仍是没有一个人影。接着是室内攀岩区,办公室、男女浴室、储藏间,还有楼后玩轮滑、滑板、小轮车的露天半管场地……反正杜小月把楼上楼下、里里外外,能藏人的地方都找了个遍。这里设施很齐全,唯独没见到有喘气儿的活人。
杜小月气得扯着脖子大喊:“查电表……收保护费……打劫呀!”结果依然是没有人出来回应。要不是杜小月还隐约能看到远处高架桥上的车流,她都以为世界上除了自己,所有人都消失了!
杜小月一屁G坐在前台的桌子上,现在已经中午了,她又累又饿,盘算着是不是先叫个披萨来吃!就在这时候,寂静的俱乐部里响起一串脚步声!只见一个大概十六七岁黑瘦的少年缓缓走了过来,杜小月完全没注意到他是怎么出现,从哪里出现的。杜小月愣愣瞪着少年走到了自己的面前,大白天的浑身汗毛都炸了起来。
少年眼神空洞表情木讷,与杜小月近在咫尺。杜小月吓得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动了他,他会扑过来咬自己一口。眼睛盯着他的一举一动,屁G一点一点向后挪,爬到了桌子上,又从桌子另一头儿跳了下来。隔着张桌子,杜小月才觉得安全了些。
少年仍旧站在原地,似乎根本没意识到杜小月的存在。突然,少年开口说话了:“实验药都是同一批次,样品送检是合格的,问题不可能出在数据上,一定是其他环节出了问题……我要见厂领导,我在‘群力制药’五年,从没出过任何差错……”
少年像是在与人争辩,他的声音确实是男声,但那语调、神态给人的感觉却是个女人。
这个古里古怪的少年着实把杜小月吓得够呛。杜小月正准备夺路而逃,听到他清晰地说出了“群力制药”这四个字,不由得整个人都怔住了!
最近杜小月经常会做噩梦,有时候自梦中惊醒会突然产生一些奇怪的念头,念头一旦产生就必须马上去做,要不就会闲饥难忍坐卧不安。车祸发生的前一晚杜小月做了个非常可怕的梦,梦到她被无数只手臂抓住,任凭她怎么挣扎也无法逃脱。她的衣服被撕碎,头发被扯掉,皮肉一寸寸被剥落……她就这样被折磨了一夜。早上醒来时,杜小月脑海里出现了许多似曾相识的画面,是一家药厂——群力生物制药!
杜小月上网去查,查到的信息极少,只显示这是一家上世纪九十年代初倒闭,自主研制精神类药物的制药企业,曾经参与过国家级的科研项目,产品的注册商标是红色的,无数只舞动的手臂。群力生物制药原厂址,就在如今的倪氏商业广场所在地。那天杜小月连早饭也顾不上吃就冒着雨出门了,然后便是看到了那座雕塑;撞到了芈蒙;遭遇了车祸……
杜小月收回思绪,望向少年。少年已从高声争辩变成了低声呢喃,不断重复着一句话:“不是我,你们诬陷我……”同时用手指凭空写着什么,神情中透着与他年龄极不相称的沧桑悲凉。杜小月留心观察着他的动作,不可思议的是,他写的竟然是一组复杂的化学式,杜小月急忙掏出手机将这一场景记录了下来。
杜小月看过杨秀梅的证件照,少年的眉眼之间与杨秀梅很有几分相似,所以他应该就是邱义。只是杜小月不明白,他只有十六岁,又怎么会与一个二十年前就倒闭的制药厂扯上了关系?
杜小月壮着胆子问了一句:“你叫邱义吧?”
邱义置若罔闻,继续一边低语,一边写着。杜小月隔着桌子探身向前,举手使劲儿晃了晃试图引起邱义的注意,邱义毫无反应,好像与杜小月并不存在于同一个世界里。
杜小月一时有些气恼,她还指望能从这母子二人嘴里,得到一些与芈蒙、李天洲有关的线索呢!眼下的局面已经很复杂了,从车祸案到医院宿舍楼的火灾,再到二十年前的**案。一件事裹着一件事,像G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根本停不下来,这又把群力制药裹了进来。杜小月觉得自己是在被人牵着鼻子走,她通过吕护士的银行账户找到这家俱乐部,“如愿”在俱乐部里见到邱义,这一切就像是有人故意安排的。
以杜小月的观察,邱义对外界刺J没有反应,有幻视、幻听现象,似乎得了某种癔症。
杜小月拿出手机打了两个电话,一个是打给省卫生厅高厅长的公子高大伟,叫高大伟赶紧帮着找个精神科大夫;另一个是打给她熟悉的一家私人疗养院……
俱乐部再往东,沿盘山道十几分钟车程的旗山山顶上有一家疗养院。疗养院四周林木环抱溪水潺潺,景色秀丽怡人,由于山顶高度适宜空气质量贼好。疗养院里可以提供高规格的健康疗养、生活服务,特定的康复治疗、生命末期照料,是“高上阶层”放松修养和颐养天年的去处。
此时何宁正站在疗养院的一间水疗室内,问几个正在享受水疗的老头儿:“今天想听哪方面的新闻啊?”
老头儿甲:“我一不炒股,二不关心政Z,说点有意思的。”
老头儿乙忽然想起件事:“哎?听说老李二儿子出车祸撞死了!就是李廉明,廉明SJ,他儿子这事儿有没有啥小道消息,给咱们说说?”
老头儿丙批评道:“你这就有点不厚道了,人家家里有丧事,再怎么着也不能拿这事儿找乐子!”
老头儿乙面向老头儿丙:“我说你都退下来多少年了?还端着呢?典型的假清高!李廉明当年好悬没把你整死,好像你不盼着他断子绝孙似的?”
老头儿甲:“谁说人家要断子绝孙?最近老李他老婆没少往这儿给他家老大送女的相亲,不就为了给老李家留个Z?”
老头儿乙:“瞅他家老大那一身烂疮,流脓淌水的,都得给吓跑。不单是这,精神还有毛病,那玩意儿遗传,就算能留下Z,我看也得是个傻Z……”
几个老头儿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何宁站在一旁颇为尴尬。抓个空挡插嘴说道:“要不我给几位讲讲医大附属医院老槐树闹G的事儿吧!这可是近几天发生的真人真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