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结婚十年,我活成了大哥的大哥
今年春天,我们约了几组好友家庭一起去爬山,爬到几近虚脱,孩子他爹递过来一瓶水。我正想着,今天对我真体贴……我含情脉脉地接过水,他柔情似水地望着我,对我说:“大哥,帮我拧下瓶盖。”
经过了十年婚姻磨砺,拧瓶盖的那个人终于成了我。
以前,我也曾是那个明明拧得开也非要假装拧不动的小萝莉,如今这一身阳刚之气还不都是拜爷俩所赐。当年一手抱娃一手拎包一侧肩膀还要夹着电话,照样能单手拧瓶盖,人称“瓶盖杀手”。
这并没什么值得吹嘘的,跟我们一同爬山的朋友,车开到半路,发动机报警。老公坐在车上满头大汗地找保单,翻说明书,查电话;老婆三下五除二支好了三角架,打开引擎盖,戴上手套,盖上一块布,轻轻拧开水箱,加了一桶水,好了。
经过了十年婚姻磨砺,修车的那个人也终于成了老婆。
以前,我也曾是那个连油灯亮了都不敢再开一米的小萝莉,如今这一身爷们儿气质不也是拜爷俩所赐。别管碰到啥故障都能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问度娘,勇敢地尝试各种手段,只要能赶紧搞定,别耽误我接孩子,让我钻车底下都成。
这届中年妇女普遍不甘平庸,大多数都不想成为大哥的女人,也不想成为大哥本人,她们最后成了大哥的大哥。
若是手无缚鸡之力,没点纯爷们儿技能,不能像孙悟空保护唐僧一样保护好自己的队友,都不好意思行走江湖。
现在,只有当两个中年妈妈在一起的时候,才突然有了性别意识:“哎哟,你的口红不错哟~”“你的包包也挺好看的,呵呵”……两句简单的寒暄之后,又开始不自觉地讨论起墙面裂缝的处理技巧和止回阀质量哪家强。
两个纯硬核中年妇女,兴致高昂地沉浸在一个不讲究性征的二次元世界里,彼此陶醉,如同奔波儿灞和灞波儿奔一起研究唐僧肉的一百二十种吃法。
上周我接受一个采访,坐在我对面的两个“95后”妹子问我:“如果让你用一个词形容你的读者群,你会选哪个词?”
我说:“我的读者群可能是以硬核老母居多,个个都是扛把子。”
妹子问我:“什么叫硬核老母?”
我说:“这个很难解释。”
“能不能举个例子呢?”
“设想一下,你正在吃饭,坐在你腿上的娃突然用力一憋,然后你感到一股暖流从他屁屁里涌了出来,温暖着你的双腿。你面不改色,心里想着先把剩下的这口面条吃完吧。带着一股天然肥料气息,在屎尿屁的浸润中,你不慌不忙地一边吃,一边伸手摸了摸娃的屁股,沾到了黏糊糊的物体,放到鼻子前闻一闻,确定今天娃的消化没有异常,色泽透亮,形状稳定,于是放心了,吞下了碗里的最后一口汤……”
两个妹子听得目瞪口呆,桌上的两杯热巧克力再也没碰一口。
硬核不硬核,主要取决于三大方面:
(1)凡是男人能干的事,我们都能干;男人不能干的,我们还是能干。
(2)凡是能一个人干的,绝不要第二个人帮忙。
(3)凡是干不好的,非得努力钻研到干好为止。
这些年,我见过不少硬核老母。
她们坐下能喝烈酒,起身能开飞车,趴下还能撑一会儿plank。
她们上一秒在厨房巧手煲汤,端着高脚杯温婉端庄;下一秒就能拿起滑板,给娃来个“Frontside 180 Ollie”示范(在娃爸摔得狗啃屎的时候)。
她们一双慧眼看得懂名画也拆得穿谎话,一双巧手画得了浓妆也通得了下水道。
她们能穿着高跟鞋扛着娃飞奔追公交车,也能换双人字拖胯下运球,背身试探步过人和三步上篮……
她们家庭的分工明确——
女人做女人该做的事,比如组装家具、拆装电器、墙上打孔等一切需要用螺丝刀、扳手,甚至冲击钻、电锤等工具的活;再比如消灭蟑螂、购买填缝剂、寻找蚂蚁窝并捣毁;还比如跟孩子的老师打交道,跟同学的家长打交道,管理学习事务和择校事宜,并全面梳理所有课外班的宏伟蓝图……
男人做男人该做的事,比如……比如……加班出差和上厕所……
用我的一位生物学教授朋友的话,也许最能提炼出这届硬核老母的风姿:
我是个可以给提子剥皮的女子,也是个可以给兔子缝皮的女子。
我可以在免税店精挑细选最适合自己的口红,也可以在一桶猪蛔虫里挑出最肥美的雌虫。
我可以温柔地和孩子讲安徒生童话,也可以冷静地分析《24个比利》。
我可以泪眼婆娑地不忍直视女儿抽血,也可以毫不犹豫地走进实验室在尸体边讲解人类的生殖腺。
我可以在烛光下抛媚眼,也可以在冷风中翻白眼。
我可以手无缚鸡之力,也可以一手抱娃,一手五个超市袋子自己提。
我可甜可咸,可淑女可骂街,可萝莉可御姐,可女王可女仆……
因为我是个老母。
成为一个老母,可能是走向硬核的关键转折点。
我有个朋友怀着二孩,有一天下午她觉得自己要生了,她给老板整理完报告,给下属交代完工作,打电话给自己的老妈,布置了接外孙的任务,然后给自己叫了个车,大摇大摆地下楼,等车时和物业工作人员聊了一下空调制冷问题,最后云淡风轻地来了句:“不说了,我先去医院生个孩子。”
生完孩子的第三天她出院,第五天月嫂进门,她亲自招待,介绍家里情况,讲解电器用法,指导战略方针。月嫂问:“产妇在哪儿?”
变成大哥的大哥,除了自身的识时务和努力,也离不开队友的鞭策。
刚结婚的时候,我划破个手指头都要哼哼唧唧,队友心疼得小心翼翼又不失专业水准地帮我消毒包扎。
如今,我肚子上打洞取个胆结石他都不问疼不疼,可他耳朵进水,去门诊抽一下水他都打电话要我陪。等我赶到,才让医生动他。
刚结婚的时候,过年去谁家都要问来问去好几遍,队友总是充满体贴又不失风度地把策划书递交到我面前等待审阅。
如今,万事不管的队友一心扑在工作上,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离过年还有三个月,我便已经把行程定好,各家红包年货备好,只等时辰一到大喊“行动”,感觉自己就是独立团团长。
娃生病的时候,天边的云在祖国正南方发来两道闪电,在天空划出四个金灿灿的大字:“大哥,你上。”
亲子运动会,出故障的云因感冒不得不卧床,告诉我“两人三足比赛这种活动最适合促进母子关系”,鼓励的眼神中飘出四个雄壮的大字:“大哥,你上。”
老师来家访,他泪眼婆娑地望着我,仿佛在说:“大哥,你上。”
小升初填一大堆表,他深情款款地望着我,仿佛在说:“大哥,你上。”
他家长辈过生日得准备礼物,他手足无措地望着我,仿佛在说:“大哥,你上。”
婚姻的意义在于相互成全。感谢你,好兄弟,成就了我实现mission impossible。
经过交流我发现,硬核老母的老公们是最有安全感的一类人群,对我们的依赖和放心,超乎我们想象。
有次参加一个时尚亲子派对,我们几个老母特意打扮了一番,花枝招展,耀眼万分,大家出门前提议各自问一下自己配偶:“我们这么美地出去,你不担心吗?”
我们配偶的回答分别如下:
(1)担心啥,带个娃,连流氓看到你们都嫌麻烦;
(2)我只担心你别吃撑了把裙子炸开,又要买衣服了;
(3)有点担心,你们凑到一块儿别再又团购车载冰箱和吸尘器了啊。
我们彼此之间的信任和坦荡,还不是全靠平时哥儿俩点滴的情怀积累?
如今,我们铁打的夫妻兄弟情,别说放心对方花枝招展出门去玩,即使都脱成半裸伫立在对方面前,大家都不动邪念,胸怀坦荡。
有一天出门前,我们正在换衣服,孩儿他爹突然对我说:“你那么能写,何不即兴赋诗一首?”
在我蕾丝小吊带滑落肩膀的一刻,队友正把他圆滚滚的肚子挤进牛仔裤,两人欣赏着各自独有的性感,此情此景果然激起了我的诗兴——
这就是大哥和大哥的大哥之间的日子。
结婚前,我们女人找对象的标准是:他要能给我安全感。
十年后,我们的老公好像比我们先实现了这个愿望……
︱十三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