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斯华与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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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术士与树精

“那个女人怎么办,让她留在这里自生自灭吗?”瓦尔雅用我的外衣盖上倒在地上的那个女人。

我观察着她,她有着棕色的长卷发,修长又白皙的双腿,两条长蛇刺青文到她那白嫩的双臂上。唯一美中不足是她身上缺少运动的痕迹,从她身上看不出一丝的肌肉线条。正当我细细观察时,瓦尔雅的机械臂用力地弹了我一下。

“啊。”我捂住被弹的额头,“很痛的。”

“一直盯着一个素未谋面的女性,奥维奇你不觉自己很失礼吗?”瓦尔雅不快地说。

“这不是为了辨别一下她是什么身份吗?”我辩解道。

“所以你认出了什么吗,奥维奇大人?”

“首先从她身形来看,可以排除她是乡野的农夫生下来的了。”我摸着下巴自信地说,“我猜测她是一名贵族。”

“不用猜了,我是一名术士。”

女人用衣服遮住她私密部位,但还是没有办法完全地遮住那隆起的双峰。我轻咳一声,背过身去不让她们看到我微红的脸。

“术士?你是人类术士?”瓦尔雅的语气透露着惊讶。

我能够理解瓦尔雅的心情,自从圣国统一北方后术士这种职业就逐步消失在人类历史中,大陆上可视的术士也就剩下精灵,要不是出于礼仪我也很想亲眼目睹一下这位人类术士的法术。

“空口无凭。”瓦尔雅收起惊讶说,“人类术士早就消失了。”

她高傲地笑出声,吟咏咒语,虽然我没有亲眼看过术士施咒,但我能感受到环境周围那不和谐的分子。咒语结束,很快一切又回归于平静。

“男人,你可以转过来了。”她语气中透露命令。

我转过身,发现她已经穿好了衣服。棕色的长发上面有着金色网,身着棕色紧身皮衣,裸露有刺青的手臂,踏着鹿皮绒长靴。这件皮衣完美地衬托出她腰部与胸部的曲线,也让她适当地露出那诱人的胸口,深色裤让她那修长的腿看起来更加纤长。当然,在她的颈部还有着那银白的十字架项链,这也许象征她是一名真正的圣国人。

“你是怎么受到诅咒变成树精的?”我打量着她,能够感受到她身上的能力绝非小可。

“不知道。”

“那么先说一下你叫什么名字,至少我们还算得上你的救命恩人。”

“我的名字吗?”她思考了许久说,“你可以叫我艾多拉,或者叫我奥特兰的艾多拉。”

“奥维奇,走吧,匕首已经得到了。”瓦尔雅向我展示着匕首,“我们还要把匕首给那个先知。”

“等等。”她盯着匕首,“你们知道能够破除诅咒的物品往往就是诅咒本身吗?”

“抱歉,我们可不是消失了几百年的术士,我们是两个路过森林的旅人而已。”瓦尔雅毫不犹豫地拔出刀说,“你别想用你的咒语来威胁我们把匕首交给你,在你动舌头的时候我就可以砍下你的头。看在我们救你一命的份子上,让我们安全地离开森林把这个倒霉的匕首交给我们委托人。”

“女士,我没有威胁你的意思。你们救了我的命,我也不会伤害你们。既然你不想把匕首给我,那么请允许我跟你一起去看看你们的委托人。”

“可是我们对你了解甚少,我们需要你的信息,这样我才会放心让你跟我们去。”我严肃地说。

“好吧,看来你成功展现了你的不礼貌。”艾多拉慢慢地说,“你们口中的人类术士在圣国统一后就消失无踪,我变成树精之前北方好像还没统一,这么长的时间里我早就忘却大部分记忆,遗留下的只有我的名字与手中的法术。”

“也就是你几百岁了?”

“该死。”她怨恨地看着我。

“好了,奥维奇。你这样确实不符合绅士的行为。”瓦尔雅朝我使眼色,让我做出决断。

“好吧,艾多拉。我们允许你跟我们去见我们的委托人,可是你不要在众人目光下使用法术。”停顿一会,我补充说,“也不要对我们使用法术。”

“我发誓我不会。”她举起十字架,那是向神灵发誓,“还有,你们能不能先给我找件真正的衣服。虽然你们看到我身上的衣服,但这只是法术障眼法而已,我实际上还是穿着那位男士的外套。”

回到奥辛德村庄时已经是半夜了,村庄的小路上除了负责宵禁的卫兵外就是我们一行人了。多亏伯爵这个身份才让我们能够在夜晚畅通无阻地走在路上,来到那个充满刺激性气味的房屋前。

“到了,艾多拉女士。”我停在门口。

正如我们所料她满脸厌恶地说:“这就是你们的委托人住所,这是人能待着的地方吗?”

“他是不是人类我都不知道。”我走上前,敲了敲门,“伯爵回来了,带着你要的匕首回来了。”

门开了,但却不是被人推开的。艾多拉与瓦尔雅走到我的身旁,前者手中冒着细微如蜡烛般的火焰,后者的刀刃已经出鞘。

“艾多拉,收起你的法术。还有你,瓦尔雅。”我提醒她们示意她们待在门口,“我拿匕首进去,你们先在这里等候着。”

我轻轻地踏入屋内,黑暗的环境让我有些迷失,但我凭借着从门口与窗户映入的月光找到了那通往内室的门帘。鹿首仍然挂在墙壁上,我感觉它眼眶中冒着淡淡的绿光。我握紧匕首,推开门帘。因为没有月光,内室漆黑一片,周围一片死寂就如来到无人之境。

我小声地朝着房间说:“出来吧,先知。或者,我应该叫你树精?”

除了回音回应我,什么都没有。我用着严厉的语气说:“我不知道你怎么对待这座房子的主人。我有些事情想要问你,如果你再不出来我只好用火焰烧尽这座房子了。”

从皮制的屏风后面发出窸窣的声响,我踮起脚尖绕过床来到屏风另一侧。我看不清具体是什么蹲在那个角落,但我可以确定肯定牠肯定在那。

“我看见你了,树精。”

话音刚落我就后悔我说出的话,那个东西如发疯般朝我扑过来,尖锐的刺划破我的皮肤鲜血直流,但我擒住牠的手臂,顺着力量将牠摁倒在床上,用匕首抵住牠的喉咙。

“别动。”我用手抵住牠,“我要问你些事情。”

“所以奥维奇你是恋童癖?”瓦尔雅冰冷地问。

艾多拉手中的火苗驱散我眼前的黑暗,这时我发现我摁在床上的“东西”,是一个娇小如孩子般的小树精,她翠绿色的长发在床上散乱,水汪汪的眼睛充满对我的恐惧。

“不是的,树精是没有性别的。”我慌不择言。

“太次了。”艾多拉眼中充满着嫌弃。

我赶紧从床上翻下来,瓦尔雅抢走我的外套,拉起树精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虽然动作很温馨,但是我能看出瓦尔雅眼中流露的杀气,像我第一次见到她时那样。而艾多拉手中的火苗也愈发跃动,眼中也露着凶光。

“等等,二位。”我制止她们,对着树精说,“别装可怜的样子了,如果没有我,你早就被这两个人杀了。告诉我,这座房子的主人怎么了?”

“死了。”她轻描淡写说。

她的回答让我有些恼火,但我依然保持冷静问:“怎么死的,是你杀的?”

“树精只会杀死入侵森林的人。”

瓦尔雅插话道:“我可是遇到混入人类社会牟取利润的树精。”

“那他就不再是树精了。”她反击后又继续说,:“当时我奄奄一息地逃到这里,这个房屋的主人收留了我。”

“所以他是怎么死的?”我追问道。

“当然是被你人类杀了,村子创造了他,可是当他老了却没人对他负责。他的儿女离开了他,村子里面的人都不愿意理他这个老疯子,只有我陪他走完他人生的最后一程。”她言语中充斥着愤恨,我可以通过她的眼睛确定她有着对那位老人的悲伤与对其不幸的愤愤不平。

“那么你为什么要这把匕首?”艾多拉没有说话,但我能够发现她眼中心焦的情绪。

“这把匕首是那个老男人遗言。”她平静地说。

我冷笑一声,用匕首尖抵住她的下巴说:“不要给我开玩笑。这座村庄的先知绝对不会在这里听到自然之声,就算是听到自然之声他也不会去找这把匕首。告诉我树精,你为什么知道古人,这把匕首究竟是什么?”

她颤抖着,但没有说话。艾多拉用手掌对着树精,手中的火焰慢慢地逼近她的脸。长刀出鞘,刺穿空气稳稳地停在艾多拉的颈部。瓦尔雅用威胁的语气说:“艾多拉,举起你的手,我不允许你干涉奥维奇的行动。”

艾多拉咬着嘴唇盯瓦尔雅一眼,把手高举到对树精绝对安全的位置,架在她脖子旁的刀也回到鞘中。我收起匕首,示意她们二人退后。

“说吧,我会保证你的安全的。”我把语气放缓和谐。

她转过头看艾多拉一眼又回头正视着我说:“那么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长话短说。”

“相传在人类术士还存在在凯斯大陆时,术士的身上总会伴随着丁香花的香气,这并不是他们喜欢丁香花随身携带,而是他们从树精身上取得他们的核心来制成某种含有丁香的物质。猎杀树精这种危险任务并不是为这香气,是因为树精们是自然之子,它们的核心有着提升魔力的作用。树精们并没有做错什么,但却死于人类的猎杀。我们自认为躲在树林就可以安然无恙,但厄运总会来找上我们。”她瞪眼艾多拉继续说,“一个女术士带着她的走狗来到一片祥和的枫叶林,他们猎杀树精把他们开膛破肚取走核心,一个又一个的树精倒在他们的手里。但他们的好运也到此为止了,被抓的树精带她们来到湖边,让他们在湖畔驻足观望。从森林中的箭撂倒那个女术士,箭羽刺穿走狗们,可术士还在吟咏着咒语继续伤害着树精。就在这个时候,在她脚下奄奄一息树精掏出匕首,刺中术士并且用生命诅咒她。”

“故事讲完了?”

她点点头。

“树精,既然你知道这把匕首象征诅咒,却没有告诉我解咒方法。”我把匕首插在床上,“匕首拔下来却没有实施解咒你知道会发生什么吧。”

她冷静地说:“会被咒术反噬,和被咒者一起死亡。”

“你知道结果还让我们去,我们可没有什么血海深仇。”

“你们是人类,这个理由就很足够了。”

“你是树精,是一个知道古人学的树精与知道遗迹的树精,你布下这种陷阱让人替你送死。虽然你很让我生厌,但只要你告诉我遗迹在哪我就可以放你一条生路。”我拔出匕首递给她,“任务达成,现在你该告诉我们报酬了。”

她怀疑地伸手接过匕首,仔细抚摸着它,就像重获离别多年的珍宝一样,“男人,你叫什么名字。”

“奥威……不,我叫奥维奇。”

“奥维奇是吗?我叫伊拉。”她放松警戒心,“奥特兰西部的平原上有着三座石碑,石碑上面分别刻着象征海洋、大地、生物的标记,拿着我给你的钥匙把它插在三座石碑围成圆的圆心处。这样你就可以打开通往遗迹的门。”

“钥匙,你什么时候给我们了?”

“就是那根铁条,难道你们没有把它带来吗?”

我这时才想起从萨福利手中拿来那根废铁,那根废铁自然被我放到马匹的行囊里,现在应该跟索夫与安梅洛在一起。伊拉从我表情确定我没带那根铁条,她跳下床,从抽屉中拿出一个小瓶子。她用匕首在胳膊上划开一道口子,让绿色的血液顺着手指流到瓶子中,待瓶子中充满血液后她用木塞紧紧地塞住瓶口。

“把我的血液倒在铁条上,你能看清那根铁条是一种特别的金属制成,它不是月银也不是星金而是一种更加特殊的金属。”她用布条包扎伤口,把瓶子交到我的手中,“树精的血液,对于你们来说是很珍贵的炼金材料。”

我摇晃瓶子,如人类的血液不同,树精的血液并没有那么粘稠,更像透着绿色的河水。我把它揣入兜中跟金叶放在一起,“伊拉,合作愉快。你接下来要去哪?”

她看向艾多拉与瓦尔雅说:“女术士,你已经为你的罪恶付出了代价,我的复仇已经结束了。如果你要报这几百年以来的怨恨,我会随时奉陪。感谢你,配着刀的骑士小姐,如果没有你的震慑的话,你旁边那条蛇蝎必然会在我跟奥维奇说话的时候用火焰烧死我。”

她朝我们行礼表示敬意:“从离开那片枫树林时,我无比地痛恨人类,但流浪在人类村庄几百年中我也理解人类社会的种种现象。我不会像以前那样,但我也不会对人类放下戒心。但奥维奇,你是另外。”

突然她柔软的嘴唇迅速地轻碰了一下我的嘴唇,随后一跃从窗户跳了出去,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之中。发生的一切过于迅速,我甚至不知道刚才发生什么,只能感受到她唇部遗留下的微凉,还有她身上的丁香味。

我用手摸着嘴唇似乎刚才一切都是梦幻,当我回味刚才转瞬即逝的轻吻时瓦尔雅打断我说:“奥维奇,你似乎很讨喜,连幼女都不放过。”她眼神中充满看垃圾的样子。

“第一这不是我主动的,二我一直相信树精是没性别的……大概吧。”我无力地辩解。

伊拉离开,我们也可以去寻找遗迹,但在寻找遗迹之前还有一个人没有处理——艾多拉。虽然我知道她不一定会说真话,但我还要问问她:“艾多拉,接下来你要去哪?是去复仇,还是找个地方好好地生活。”

她眼神黯淡说:“几百年过去,我已经跟时代脱轨,失去记忆的我即便是听到树精是诅咒者,感觉就像是我咎由自取一样,根本没有所谓的仇恨。我不是以前的我,我曾经的拥有的一切肯定都化为泥土了。在你们口中人类术士已经消亡许久,若我突然出现在大众视线中必然会造成喧哗的场景,甚至国家的卫兵都会拿着武器来捕捉我。在我们的时代,就有用星金与月银作为破魔之物,术士的消亡肯定跟它们离不开。”

他说的一点都没错,自从人们可以把星金与月银变成可塑性金属后,一个拿着星金盾牌的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冲向术士,杀死他。一个练习法术多年的术士却不如一个拿着盾牌的卫兵,谁还能去选择成为下一个术士。就连我手中的刀都是掺杂星金的混合金属打造而成,星金是奢饰品也是必需品。

“我倒是有办法帮助你,但你要做好与狮共舞的心态。”我看不见我的笑容,但我知道我笑的一定很难看,“奥特兰有一个城主,你可以称她为马丹夫人,我可以把你引荐给她。”

“她是个什么样的人?”她眼睛放着光芒。

“很难说,我没办法琢磨透她,但我感觉你可以琢磨透她。”

“为什么?”

“因为你们很相似,你们在一起共事肯定很不错。”

她狐疑地问:“奥维奇,我怎么感觉你是在欺骗我,这不是你为我设下的陷阱吗?”

“杀了你对我没有任何好处,解咒者为什么要选择杀死被咒者?”我拉来把椅子,坐在上面翘起腿,拿出那个被用烂的身份证明,“艾多拉,看看我在守卫面前展示的东西,你应该改变对我的称呼了。”

她接过证明细细地读上面每一条文字,恭敬地对我说:“我相信你,奥威·万·阿加维托伯爵,我恳求你将我引荐给奥特兰城的马丹夫人。”

我拿回证明说:“我会的,那么请你先出去一下,我和瓦尔雅有事情要谈。”

她点头离开内室,瓦尔雅确定她离开这里后小声对我说:“奥维奇,你真的相信这个女人吗?”

“当然不信,她身上充满着谎言……可也存在着真实。”我走向门帘看看另一侧有没有在偷听,确定无人后说,“我有一种预感,艾多拉她绝对有着曾经的记忆,不过这个记忆被她藏到自己的潜意识中。我把她安排到马丹身边,是为看看她能不能和马丹混好,如果她们二人真的融洽那么说明艾多拉与马丹是同一种人,这种人放任她自由行动对大陆来说太危险了。如果她没有能力,那就是被马丹处死了,这样的她就算是放在她游走在大陆也是难逃一死。马丹她就如一只毒蛇,她可以让敌人悄无声息地死去,也能让友军在无声中死去”

虽然我对瓦尔雅说的冠冕堂皇,但我内心还是希望艾多拉可以凭借术士的身份给圣国制造出混乱,这样联合国夺回故土的几率也就更大了。

瓦尔雅皱起眉头担心地说:“奥维奇,你在她身边工作真的安全吗,你可不要被这条毒蛇毒死。”

“我可是捕蛇人,会打蛇的七寸。”我开玩笑来缓解气氛。

她叹气说:“我相信你,就如多兰城那样。”,她走向被伊拉撞碎的床口,用刀鞘清理上面的碎屑。月光照到她的身上,给她身上的衣饰镀一层银辉,清风拂过她及腰长发,留下她那把男人迷倒的曲线。想抱起她放到床上的冲动被我理智强压下去,我走到她的旁边拍拍她的肩说:“夜已经深了,我们要是走得快,还能找个旅馆休息。”

“就在这里入睡吧。”她纤细而长的睫毛似乎在挑逗我。

我拿起床上的外套,走到门帘旁说:“我去守夜。”

躺在长椅上的艾多拉胸脯有节奏地上下起伏,她应该是熟睡了,我将外套披在她的身上,径直走到门口,靠着柱子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