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喜宴背后烦恼多
恋爱、结婚,似乎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那个秋天,天空像蓝水晶般晶莹剔透,湖面上的阳光金灿灿的,枫叶给大地铺上了一条无边无际的红地毯,这一切都在迎接她的婚礼。
遇见相识的怦然心动,走过相知的你浓我浓,所有爱恋过程中的色彩斑斓、丰富多彩,最终化作人生路上柴米油盐的相伴。
林静娘家太远,老家亲戚朋友不方便来参加婚宴,就父母和弟弟来参加婚礼,老家的亲戚朋友等春节回去再宴请。
支远租了一间酒店套房,金黄色的主色调,具有浓郁的地中海风情。父母弟弟也住在酒店,然后从酒店把林静娶回家。
婚礼的前两天,父母就过来了。爸妈来的第二天,林静带着父母去逛了商场,各买了一身新衣服,人靠衣装马靠鞍,父母穿上新衣服,真真就是城里人了,只是那黝黑的皮肤,一看就是田野里长期风吹日晒的杰作。父亲眼窝深陷,鼻梁高挺,那清瘦的体型,西装套在身上,裤管里空荡荡的;母亲自己选了一件暗红色的绣花上衣,在她那饱经风霜的脸上,还能辩出当年清秀的模样,林静拉着母亲的手,感觉像槐树枝一样干硬,手面上青筋暴出,厚厚的老茧摸起来像粗糙的苞米,这种感觉让她心里酸酸的。
夜晚的酒店十分静谧,风轻轻地守着一帘幽梦,林静坐在窗前,眺望远处的湖面:灯光倒映在水面,湖面漾起了粼粼波光,此刻的湖水是活的,伴随着跳跃的心,在追逐舞动,明天必将是难忘的一天。
酒店里,妆台前,化妆师正在帮林静化妆:“挽青丝,双环结;百合鬓边巧装点。”披肩的长发,像瀑布一样倾泻而下,从两耳编到后脑勺的麻花辫,像深棕色的锦缎一样,散发着令人妒忌的光芒;“白婚纱,如飘烟;红颜新妆比花艳。”抹胸的白纱勾出了胸前的完美弧度;纤纤细腰似春天的杨柳一样柔软;长长的睫毛、晶莹的双眸,白皙的肌肤,樱桃的小嘴……含情脉脉,款款走来,今天的她就是美若天仙的新娘。
“一家女儿做新娘,十家女儿看镜光。”素薇拿着相机给她拍照,佳欣过来一起合影;然后佳欣拍照,素薇一起来合影;她们又请化妆师来个三人合影。今天素薇和佳佳做伴娘,粉色的礼服,白色的高跟鞋,这都是林静专门给她们量身定制的。
一切准备妥当,佳欣站在窗前往下看:“哇,新郎来了,八辆婚车,都是黑色奥迪,快快快,新郎上来了。”说着她赶紧拉着素薇跑到门前,把门闩好了。
电梯的声音、门铃响了,新郎到门口了。
“快、快,一定要抵住门。”佳欣、素薇不给开门,向门外喊着:“红包、红包、支远,红包拿来。”
支远在门外喊:“红包有,开门就给。”
佳欣开了一条门缝,支远塞了一个红包进来,素薇接过红包,佳欣继续抵着门要红包。支远使了一个眼色,后面的伴郎们心领神会,合力一推把门推开了,佳欣、素薇节节败退,只好退到新娘身边。
支远手捧九十九朵玫瑰,在一群男宾的簇拥下,径直走到林静面前,扑通一下,单膝下跪,含情脉脉地望着他的新娘,说:“嫁给我吧!”
她望着她的新郎,眼含秋波,面恰芙蓉,笑而不语,轻轻地把纤纤玉手放在他的掌心。心如潮水,平静的湖面泛起层层涟漪,但愿他就是那个一生把她放在手心里的男人。
素薇接过鲜花,佳欣在一边说:“不能这样就答应了,抱着新娘下去。”
男宾们也在一旁起哄:“抱起来,抱起来!”
支远把她的新娘抱了起来,气喘吁吁的,额头上冒着汗珠,一路小跑,抱上婚车。
空气里弥漫着幸福的味道,路边的风景也是别有一番滋味。
一路上,林静思绪万千。对爱情的喜悦;对婚姻生活的忐忑。幻想过多少次的婚礼,原来是这个样子的,从早晨到现在,她的心一直处于紧张状态,像怀里揣着一只活兔,怦怦地跳个不停。
新娘接到家里,跨过火盆,吃过汤圆,完成各种礼节,然后又去酒店宴请宾客。
司仪领着走过各种程序:宣读结婚誓词、喝交杯酒、父母发言……
各种程序之后,新娘换上红色唐装,金线刺绣,凤起和鸣,就如古诗词里走出来的女子:“头钗朱玉拥玫瑰,身有红衣绣凤凰。”。支远领着她来到各个亲戚长辈面前一一敬酒:“伯伯、伯母”、“叔叔、婶婶”、“舅舅、舅妈”、“阿姨、姨夫”、“姑姑、姑父”……把亲戚朋友挨个敬了一遍。
敬酒时候,亲戚长辈都给新娘红包,二十桌酒敬好,红包也有厚厚一沓了。
回到主桌刚坐下来,屁股还没热,支远妈妈就发话了:“那个红包给我保管着吧,饭店人多眼杂,而且我回去要一一登记下来,谁家给了多少,以后别人家结婚还要还回去的。”
林静本来也没打算拿着这些红包,她想着回到家里就给支远妈妈,但婆婆现在就提出来了,让她心里特别不是滋味,一瞬间面红耳赤,面有愠色,自己一直是自立自强之人,从没想过,也不会去贪这些钱,支远妈妈明明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但她不能在这种场合丢了家庭的脸面,为了不让人看出来,她赶紧调整自己的状态,尽量保持神色自若,故作镇静。
“百年恩爱双心结,千里姻缘一线牵。”爱你的,你爱的,是需要多少幸运才能遇到。为了自己一生一次的婚礼,林静不想表现出不高兴,不想制造矛盾,不想留下遗憾。她努力保持正常,平静地、强颜欢笑地把所有红包都递给婆婆,一句话也没有说。
支远妈妈接过一沓厚厚的红包,一只手都拿不过来,赶紧双手接过,装进包里,收了起来。刚才张罗着婚礼仪式,招呼着亲朋好友,早已饥肠辘辘,赶紧扒拉几口菜,一会又要迎来送往。
因为爱情,她义无反顾。但今天才发现:爱情,是两个人的事情;而婚姻,是两个家庭的事情。嫁给爱情,也嫁给了他的原生家庭,嫁给了一种生活方式,嫁给了一种社会关系。
喧闹的一天结束了,终于到了万籁俱寂的时刻,昏黄的灯光下,喜庆的新房内,绣花的绸缎被面上铺满了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玫瑰花瓣围成的心形,代表着永结同心。
“银镜台前人似玉,金莺枕侧语如花。白首齐眉鸳鸯比翼,青阳启瑞桃李同心。文窗绣户垂帘幕,银烛金杯映翠眉。”林静坐在梳妆台前,摩挲着手上的戒指:钻石戒指、项链、手链,这就是支远家主动给她买的“三金”,对于结婚彩礼,林静家没有提出任何要求,结婚仪式也是交由男方全权决定。
从小到大,林静的父母就很少管她,这样的生活培养了她独立的个性,独立的人格,独立的生活方式;她可以买自己喜欢的衣服,做自己喜欢的发型,可以选择自己的大学,自己的事业,自己的爱情,包括婚姻,也完全可以自己做主……在林静的心里,婚姻不在于形式,而在于内容;婚宴只是一个仪式,做给长辈和亲朋好友看的;那张证书才具有法律效力,他对她的爱才是幸福的保障。
林静在镜前发呆,喜欢这种没有打扰的完全属于自己的宁静瞬间。举案齐眉、白首相依,这应该人生最浪漫的事。
但婚礼只是一时,相爱却是一辈子;洞房春意常在,围城风景长存;慢慢变老的,是彼此的容颜;永远不减的,是相互的真情。“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样的爱情誓言,他们真的能够做到吗?
一段相遇,倾心了,是两份相思。一种相思,体会了,是两处闲愁。一种相守,坚持了,是两份责任。责任,远不似它的笔划那么简单。所以,有情并不能饮水饱,爱情是欣赏各自优点的过程,婚姻却是包容彼此缺点的过程,婚姻中需要更多的相互妥协、相互包容。
他们能够包容彼此的缺点吗?每天看到蓬头垢面不修边幅的彼此会不会厌倦对方的容颜?两个人会不会因为谁做饭谁洗碗而大吵一番?
也许,婚姻是一种信仰!对,信仰,多么神圣的信仰,在几万个汉字之中,她再也找不出比这两个更合适的字眼了,她觉得这个词语恰当、得体、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婚姻是一种信仰,需要坚贞的信念,需要一生的坚守。
也许,未来的路途不会一帆风顺,但她必须砥砺前行。
……
“春宵一刻值千金”,这么美好的春宵,老婆竟然坐在那里发呆,支远躺在床上,有点迫不及待,喊了一声:“老婆,睡觉了。”见林静没有搭理,他立刻翻身下床,顾不得穿上拖鞋,疾步地走到她面前,抱起老婆,放到床上,熄灯就寝。
这么美妙的夜晚,除了偶然一两声的犬吠,大地已经沉睡,万物都变得懈怠,只有微风轻轻歌唱。也许,人不该为已经过去的今天纠结,也不需要为没有到达的明天忧虑。未来,也许是丰满的,可期的。
一番缠绵,百事皆休!
第二天早晨,天刚蒙蒙亮,林静就醒了,睡在新的卧室、新的床上,特别是那双温暖的手臂从背后拥抱着她,她竟有些不习惯。看来,习惯还需要慢慢的养成;生活还需要慢慢的磨合。
下楼吃早餐,叫着“爸妈早!”白粥、荷包蛋、一碟小菜,简单而美好的一天就此开始。
结婚是人生最重要的分水岭,就像秦岭淮河一线对中国地理的分割一样泾渭分明。
简单计算一下就会知道,从此以后,她剩下的四分之三人生都将会离开父母,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忽然间多了几重身份,成了别人的妻子,别人家的儿媳,每一个角色都需要在你原本的时间里划出一部分甚至大部分来维持,你不得不减少你的其他时间甚至牺牲你的兴趣爱好来扮演这些角色。
最尴尬的事情莫过于叫一对没有生养没有抚育自己还不完全的了解的人为“爸妈”,并努力地融入他们的生活节奏,这个工作比做教师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