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求恩大夫在晋察冀军区工作经过

叶青山

白求恩大夫是加拿大多伦多人，今年五十岁。一九三八年四月，他由延安出发，渡过了黄河，越过了重山，冲破了敌人封锁线，而于六月间顺利地达到了我们晋察冀军区。

六月十七号到军区司令部，十八号到达了后方医院。当时，他虽然是刚刚经过了两个月的行军；但他丝毫不觉得疲劳，更不需要什么休息，第二天就开始工作了。

在第一周内，他一共检查了五百二十多个伤员和病员。第二周开始行手术，紧接着四个星期的时间，一百多个曾经在医院里停了很久的伤病员同志都带着健康的身体奔赴前线了。这里，简单地把他在军区十八个月的工作情况分作四个时期叙述在下面：

第一个时期是从一九三八年七月十日到九月十五日。在这两个月中他的中心工作口号是：建立模范医院。每天他很早就起床，一直不知疲倦地工作到夜晚，除了给伤病员诊治以外，他还要指导木匠工人做腿骨折牵引架，病人木床以及其他许多木料器具。还要监督铁匠工作制造许多托马氏铁夹板和洋铁盆桶；还要检查裁洗工作，替伤员同志缝洗衣服、被子、枕头；总之，他不愿自己有一分钟的时间闲着。

这时，他把医院内部分成了两个医院，一个是中山医院，一个是毛泽东医院。同时把医院内部一切应有的设备都初步地布置好了，于是，模范医院，便在九月十五日于松岩口正式宣告落成。

在空前盛大的落成典礼会上，有许多部队和人民参加，边区政府宋主任，军区聂司令员都莅临了，而且在会后他们参观了病室，亲自慰问了伤病员。

模范医院的成立，使医生看护的技术大大地提高一步，尤其是对于外科敷药和消毒方面。伤病员死亡率也减少了，而出院却增加了半倍以上。这时期，白大夫一共施行了三百多个伤病员的手术。

第二个时期是从九月十六日到一九三九年的元旦。这时期他的工作中心口号：创造特种外科医院。九月底，敌人就开始向边区进攻了。他九月二十五号离开军区医院，二十八号到了四分区卫生部后方医院，在这里他工作了一个多月，施行了六十多人的手术，而且他不客气地批评了这个医院里的一切不良的情形，使医院后来得到了很大的进步。

接着他亲自到前线参加救护工作，共施行手术二十多名。对于作战地区群众被敌人烧杀的痛苦，他更关心地亲热地去慰问。

十月下旬，他回到军区医院，当时山地医院的建设和工作方式，仍保持了他的模范医院的传统与作风，这使他感到万分高兴！他愉快地在这里又工作了一个星期。

十一月九日，他到了军区北线杨家庄军区医院的第一所，工作不到三天，就接到三五九旅王旅长的电报通知他前方战斗的情形，他得到这个消息，连饭都不吃，黑夜赶上前线，实施了初步疗伤。这样，他又在三五九旅的医院里工作了十几天。

后来他回到了第一所，这时他的中心口号是：迅速完成特种外科医院的建设。当时那里收容了三百多名重伤员，这些伤员的治疗，完全是在白大夫亲自指挥与监督下进行的；同时，每天他都要施行十个伤员以上的手术，并给伤员换药，把许多伤势很危险的同志的生命挽救了。他把自己每月的津贴费送给他们做营养费，安慰他们，尤其是，他曾几次把自己身上的血输给危险的伤员。由于他的热情的影响，许多医务人员和地方群众也自愿输血给伤员，于是白大夫便组织了“自愿输血队”。十二月十五日，这个特种外科医院的建设宣告完成。关于医院的建设完全保持以前模范医院的作风，某些地方还超过。十六号发出通知，要各分区卫生机关派人来参观，而且紧接着，特种外科医院的实习周便在一九三九年一月十三日开幕了。

在实习周内，他每天上午讲各种骨折牵引法，外科手术，举行临床实习。下午他领导全体实习员开讨论会，晚上开总结会，使分区派来的实习员得到了许多丰富的医学知识和经验。

实习结束了，一月十五日他到了一分区，当时，一分区因为作战较少，所以他只停了一天，施行了两个伤员的手术，第二天便到三分区。

在三分区的花塔医院，他工作了十多天，初步地建设特种第二线外科医院。这时，西线五台石盆口战斗打响了，于是他立刻赶回车前领军区后方医院，继续不断地开始他的工作。石盆口伤员大半经过他施行手术，这一时期，他一共行了大小手术三百余例。

第三个时期是从二月十五日到六月三十日。这时期他得到军区首长的批准到冀中去工作，他的中心口号是：组织东征医疗队，开展平原游击战争中的医疗卫生工作。二月十五日，他率领着十八个卫生干部，高举着“晋察冀军区东征医疗队”的旗帜，便冒着北国的寒风，向平汉路上推进了。

二月十九日深夜，他们突过了敌人的封锁线，走上冀中平原，而于二十二日到达了冀中军区的司令部。

三月三号，他们的医疗队到了冀中区的后方医院，一天内就检查了二百多个伤员，三天内行了四十多人的手术。接着他们又到了一二〇师的卫生部，当天施行手术的也不下六十余人。

这时敌人正向冀中疯狂地进攻，我们的部队伤员大部都分散了，白大夫为了减轻伤员同志的痛苦和使工作适合于游击战争的环境，所以决定把医疗队分成两队，一队为作战区救护之医疗队（本队他亲自带领），一队为后方医疗队。这样，他们艰苦奋斗了两个多月。

五月上旬，一二〇师在河间齐会与敌大战，白大夫听到消息，立刻赶赴前线，三天三晚，施行了二百多人的手术。特别是有个干部同志，腹内中了九粒子弹，四点钟内，抬到手术队，由白大夫施行手术，在最短期内得到痊愈。

后来经过他的帮助，冀中区自己的医疗队也成立起来了。在这个时期里，白大夫白天治疗，每天晚上都要抽出一点时间来给医生看护们上课，使他们获得不少新的知识。原来在人员技术上都很薄弱的冀中区卫生工作，经过他的帮助，得到了很大的进步；出院增多，死亡减少，这一时期，他行手术四百多例。

第四个时期由一九三九年七月到十月二十日。这期间他的工作中心是注意军区整个卫生机关的全面工作，对军区卫生部也提出许多富足的具体的意见，如怎样创设卫生学校解决医务干部的困难，怎样组织卫生材料厂等。而且，他亲自到外边去收集了许多药品器材，解决了不少物质上的困难。他又明确地指示我们军区卫生部对各分区的卫生机关应如何严格检查和推动他们的工作，以及如何加强每个干部本身的工作能力，对那些工作不负责任的医务人员应如何与他们作无情的斗争。

七月至九月中间，他集中全部精力编写关于外科医生前线适用的书籍和新的《初步疗伤》及《模范医院标准法》等书籍。九月中旬，他把这些讲义全部完成了。

九月十八日他提出成立卫生部视察团，视察并且扶帮各分区部队的卫生工作：内有团员五人，军区卫生部负责人多数参加。二十五日由花盆出发，首先到第三分区卫生部第二所于家寨医院检查工作。四天后，又到了二团卫生队及各营卫生所举行检查，并召集全体卫生人员会议，由白大夫演示各种夹板的使用及战场救护防毒等方法。

接着他们又检查了二十团，骑兵营，一支队，老姑医院，及冀中区的冀西后方医院的卫生医疗工作。

十月十日，他们由北到一分区，检查了一、三团卫生队卫生所，独立支队卫生部以及各部卫生机关的工作情形。

这一时期他的主要工作中心是：密切卫生机关上下级的关系，实际培养初步的医疗人才。

十月下旬，敌人向我们军区的“扫荡”开始了，一分区部队首先在北线与敌人开始接触。白大夫和过去作战时一样，他得到这个消息，立刻黑夜出发，向北前进。第三天到达了孙家庄，紧接着就开始为前方运送下来的伤员施行手术，一共三百多人。

而就在这天，白大夫左手的中指第三节，意外地被小刀割伤了，他中了毒。

不幸，由于毒素的发展夺去了我们敬爱的国际友人的生命，与我们永别了。

白大夫肉体已死而精神长存！我们将在工作中永远保持着他的精神，完成他未竟的事业。

（注：作者时任晋察冀军区卫生部长，本文原刊1940年2月《抗敌三日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