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都是外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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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红颜知己

女神亦舒

《天堂一样》

亦舒在《天堂一样》中,有好几句名言,像“中年女子赚钱不是用来添置名贵衣饰的,而是为了肯坐飞机头等舱以及必要时入私家病房”。

“天堂地狱,一念之间。谁叫你高兴,就跟谁一起,这里不好玩,到别处去,何必纠缠。”这么一说,就把《天堂一样》点了题。

反正都是幻想,就彻底地享乐吧。女主人公当过妓女,不但没有黑暗的一面,也没有什么别的小说所说的堕入火坑,最后遭报应的情节。

女主人公的结局,是嫁给一个从未娶妻的中年汉子。他有葡萄酒庄园,亲自驾小型赛斯纳飞机把娇妻载到一望无际的葡萄园中,将来为自己酿一种有薰衣草味的佳酿。太圆满了,和天堂一样,这才叫过瘾嘛!

亦师太

不但她的小说让中国香港和海外的亦舒迷看得如痴如醉,在中国内地,她还有一群把她当“女神”的崇拜者。这些人,叫她为“亦师太”。

当然啰,亦舒把他们压抑着的崇尚名牌、欣赏高级货的心理阴影数了出来。他们向往而不敢出声的东西,亦舒老早就清清楚楚地用简单的文字写了又写。

年轻人的敢爱敢恨,更是亦舒使不完的题材,一本接着一本,看书后页附的书目,已是二百七十本了。

最近,我在新浪网的微博上回答读者的问题,其中有数不清的一百零四个字的字句,要求知道“亦师太”的一些行事。

问她哥哥倪匡的也不少,我知道的话,会一一回答;有时烦了,就叫他们去买《老友写老友》和《倪匡闲话》那几本书。

倪匡自己也说已十多年没有和亦舒联络,他们兄妹间关系和常人不同,就是那么怪。说到亦舒的小说,倪匡兄也最爱看,他说:“我写科幻,可以天马行空。她写的只是两个男的、一个女的,或者相反。三个人来来去去写了几百本,真是本事。”

值得歌颂的传奇淑女

淑女,并不一定指年轻的女子。我认识的二位,老得不能再老,但在我心目中,她们永远是淑女。

“日本电影之母”川喜多夫人

我在日本学电影时,最大的得益是看到了所有的法国与日本导演的经典作品。法日两国文化交流,各寄一百多套电影给对方。我在“近代美术馆”看完了法国的经典电影,再看日本片。近一年时间,我每天风雨不改地看片,这加深了我对电影的认识。

促成这件盛事的是川喜多夫人,她答应了法国“电影图书馆”的提案后就去各日本电影公司收集影片。五间大公司的老板之中,人缘最差的是“大映”的永田雅一,他和所有人都过不去。川喜多夫人的丈夫所创立的东和公司与“东宝”合并之后,与“大映”更属于敌方,但她低声下气地跑去求永田雅一,请他捐出“大映”旧作。永田被她的热诚感动,交出拷贝来,这个收集才齐全。

上映的日本片的导演,包括了当年还在国际籍籍无名的成濑巳喜男、沟口健二等,更有我喜爱的冷门导演伊丹万作,他是伊丹十三的父亲。

这都是川喜多夫人努力的成果。她和先生川喜多长政很爱中国香港,对大闸蟹尤其有兴趣,每年到了秋天必来一次,我们常在天香楼相聚。川喜多夫人长得矮矮胖胖的,衣着一直非常整齐,更深爱穿和服,面孔非常慈祥。

招待川喜多夫人,我无微不至,她一直不知道是为什么。在公在私,我们的交往不深,其实我不必付出那么多,她常向人说:“蔡澜真是好人。”

其实,原因很简单,我很佩服她对日本导演的栽培,也让我有机会看到那么多名作,就此而已。但我也从来不为此事向她解释。我和她的女儿川喜多和子又是好朋友,她嫁过伊丹十三,后来离婚,又和我们共同认识的柴田结婚。

为了保存日本电影,川喜多夫人把私人财产拿了出来。“近代美术馆”刚成立时才有百多部片子,而法国的“电影图书馆”已有六万部;当今“近代美术馆”中也存了四万部电影。

川喜多夫人还是迷你戏院的原创者,她说服丈夫,成立了ATG(艺术剧院协会戏院),有二百个左右的座位,专放一些外国片、艺术片,像印度的萨蒂亚吉特·雷伊的《大地之歌》、意大利费里尼的《八部半》和法国阿伦·雷乃的《去年在马里昂巴德》等等。一群爱好艺术电影的影迷麇集,钱不花在宣传费上,戏院也办得有声有色。当年都是大戏院,坐一两千人,行内起初都当迷你戏院是笑话,后来才发现它可以生存;在今天,迷你戏院更成为天下电影院的主流。

除了发行外国片,ATG更以小成本制作着电影,造就了羽仁进、大岛渚、筱田正浩、寺山修司、冈本喜八、新藤兼人等等名人。

如今,川喜多长政及其夫人、女儿都已去世,但川喜多这一家族的往事,在国际电影圈中一直被流传。法国“电影图书馆”的局长更赞美川喜多夫人道:“这是一位毫无利己心的淑女。”

百岁妈妈生[1]

在这一个专栏中,我曾经提过一位已经一百岁的酒吧妈妈生。

某天,我又去她的酒吧“GILBEY A”。走进门,看到柜台上摆了一个镜柜,有她一张彩色照片,样子端庄和蔼,我已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去年逝世的,”酒吧经理说,“活了一百零一岁。”

“不是说过吗,她一死,这间酒吧就不做下去了,怎么还开着?”我问。

经理回答:“老客人要求她的儿子继续做下去。”

“儿子是做什么的?”

“普通的白领,对喝酒一点兴趣也没有。他也不常来,几个月都看不到他一次。他说,妈妈留下的财产也足够经营,就让这间酒吧一直开下去,等到钱全部花完的一天再关掉吧。但是客人不断上门,还有钱赚呢,我想可以开到我也死去为止吧。”经理说。

“你跟了她多少年?”

“三十几年了,和她一比,我做这一行,不算很久。妈妈生说过,一种行业,不管是做护士还是秘书,只要终身努力,做到最好,就是一个成就,做酒吧也是一样的。我永远记得这句话。”

“死得不痛苦吧?”

经理娓娓道来:“起初已是不舒服了,打电话来说要迟到一点,这么多年来她一直很准时,八点钟一定到店里来,所以我们都感到不妥了。后来她勉强出现,但是把头伏在柜台上休息。听到客人的欢笑,她又兴奋起来,和平时一样,像一点病也没有。有些从乡下来的客人要求和她合照,她更是四处走动,最后支持不住才坐了下来。我一直劝她进医院,她不肯。她说过:‘我一进医院就会死的。’看她的脸色愈来愈不对,我只有把她儿子叫来,她还是说只肯回家。坐上的士时,她已经昏迷,送进医院,一个星期后去世了。我心中知道,她不肯走,是想死也要死在酒吧里,这到底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已不重要

把这两位淑女的故事说给友人听,大家唏嘘不已,都说在她们活着时没有机会见面,是多么可惜的事。

这世间有很多坏蛋,死后给人添油加醋,变得面目可憎,讨厌到极点。反观这些值得歌颂的人物,死去愈久,他们传奇性的故事愈丰富,甚至不是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美谈,都被人们贡献了进去。见不见得到本人,已不重要了。

脱衣舞娘翻译

日本的一间大出版社与我商谈我的散文集的出版事宜。之前的两本食评卖得不错,他们或有生意眼。

找什么人翻译呢?我相信自己能胜任,但是毕竟没有日本人使用本国文字流畅,加上我的时间的确不够用,还是由别人去做吧。

经过再三的考虑和仔细挑选,最后决定请一条小百合担任翻译。

哎,她是一个脱衣舞娘呀!中国人和日本人都有这种反应。

我才不管。

小百合不是她的本名,她原来叫荻尾菜穗美。日本演艺界有一个传统,是把尖端人物的名字一代代传下去。红极一时的一条小百合觉得荻尾是可以承继她的衣钵的,才把名字传给了她。如果荻尾没有找到一个和她一样有水平的脱衣舞娘,这个名字便会从此消失。

小百合从我就读过的日本大学艺术学院毕业,是我的后辈。大学中前辈照顾后辈,也是个传统。她第一次来找我的时候,用生硬的粤语和我对谈,手上还拿着一沓厚纸,做了无数的记录。那时,我已经觉得这个后辈并不简单。

后来她再送我数本她的著作,其中有自传式的,讲述她为什么喜欢上脱衣这门舞艺,又是如何从追求、学习到演出,过程艰苦、一丝不苟,搏了老命[2],才得到前代一条小百合的认可从而袭名。我对她更加佩服。

荻尾对中文的研究愈来愈深,后来干脆脱离舞台表演,拿了一点储蓄来到中国,香港太贵住不下,便搬到广州学中文。她的成绩有目共睹,现在她已能在报刊上写专栏,结集成书,叫《情色自白》,可读性极高。

文章变成另一国文字,能由写作者翻译,层次较高。我写专栏,她也写专栏,我已不是前辈,她也不是后辈,我们是平辈。

最喜欢朱茵吗?

“节目中那么多的女主持和女嘉宾,你最喜欢哪一个?”记者问我。

到底谁最好呢?让我想想。这么多年来,遇到过的美女不少。和我合作得最多的是李珊珊,这回在《品味》中,我们又一起到日本去。我发现她一直在照顾着经验不足的林莉,为人和躯体,都成熟透了。

林莉是新伙伴,我已有六英尺[3],她穿起高跟鞋来比我还高。我一向喜欢修长的女子,对她自然有好感。林莉的话并不多,较喋喋不休的人,当然更好。况且只要她漂漂亮亮的,看起来悦目,就和美食是最佳的搭档。

朱茵的身材就娇小,但该大的地方大、该细的细,最重要的是她的确有古人形容的明眸皓齿。她活泼得不得了,和她聊天,是很畅快的事。

可惜陈贝儿工作繁忙,这回她只出现了几次。她一向是访问别人的,反过来接受别人的采访,她的话也少了。不过她的确是一位很聪明的女子,懂的事多,每种题材都搭得上。

十年前和李嘉欣到北海道泡温泉,大雪中烟雾弥漫,给观众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北海道也成了热门的观光点。国泰公司因此重开了直飞的航班,每班飞机都爆满,这点陈南禄先生也能证实。

因为电视公司的预算有限,李嘉欣为了使工作完成得更完美,私底下带了化妆师和发型师,花了二十多万。

郭羡妮曾于十年前刚选中港姐时和我合作过一次,当今又重逢,还是那么美丽。我在节目中介绍一个专门用来炖鸡精的锅子,表演了一下。

“什么肉都可以用来炖的吗?”她问。

我开玩笑地说:“当然,炖牛肉就是牛肉精,炖狐狸就是狐狸精。”

休息时闲聊,得知许多关于她的绯闻,都无其事,真难为了这位小妮子。

“到底你最喜欢哪一个嘛?”记者追问。

我反问:“你以为我会说出一个,而让其他美女不高兴吗?”

记者点头:“说得也是。”

苏美璐近况

苏美璐来电邮,说会来香港。这一下子我可兴奋了,向她建议:“不如顺便开个画展?”

“兴趣不大。”她回答,“这次主要是来陪父母的。”

画家不喜欢开画展的,大概也只有苏美璐一人了。

尊师重道

苏美璐父亲苏庆彬先生为了完成他老师钱穆先生的遗愿,花了五十六年把《清史稿全史人名索引》一书整理出版。对于一般人来说,这只是两本很厚的人名记录,但对历史研究者,这是多么珍贵的资料!

是的,尊师重道在那一代人是生活方式,虽然当今几乎已被遗忘,但苏老先生这次来港,一方面是见证毕生心血的出版,另一方面是看看他的学生。苏先生在新亚教学数十年,学生们邀请老师,已把他在香港的那两个星期占满了。最后苏美璐在早上送父母回美国,再乘晚上的飞机回英国,临出发前,我们在机场的美心餐厅静静地聊了一会儿。

“还要坐多少小时飞机才能回到家?”

“这里到伦敦十几个小时,再由伦敦飞爱丁堡,从爱丁堡坐大船到Shetland(设得兰群岛)大岛,再换小船到另一个小岛,才算回家。”

苏美璐的家,是小岛上一间有两百多年历史的老屋。她说,老屋的基盘用大石堆成,古木建材做成的房屋主体,也能够抵挡住风雨;有一位宠爱她的丈夫和一个可爱的女儿,人生满足矣。

她的丈夫是苏美璐在英国留学时的绘画老师,苏美璐也算尊师重道的。

岛上生活

“小岛上有大街和商店吗?超市呢?”

“什么都没有。如果能说是超市的,是一间杂货店兼邮政局的,和西部片中看到的差不多。从我家去可以骑单车,但我多数是走路,二十几分钟。”

“那等于什么都没有了?”

“也不是,还有很小型的工厂,那就是我们的沙丁鱼罐头厂。我一直鼓励他们把海里的藻类拿来卖,那些藻类对健康很好,我们一直吃,所以全家什么毛病都没有。”

“那么神奇?叫什么?”

“叫海藻黑胶,英文是fucoidan。”

“我一定要买些来试试。你先生Ron(罗恩)呢?除了作画之外,他每天在岛上还做些什么?”

“他拿了你给他的iPad,在网上学打鼓,学得兴起,每天要花上几个小时呢。”

“哈哈,女儿阿明呢?”

“阿明也在网上学音乐。当今有Skype(网络电话名)教学,学生们可以在网上选他们想学的科目,而且很多老师的背景都放在网上,学生可以选好了老师之后交学费;老师则可以通过摄影机将课程拍下来传上网,学生也可以一对一地向老师学习。科技发达,真是好事。”

“从你寄来的照片看,阿明学的是小提琴吧?”

“是小提琴,但不是violin(小提琴),而是fiddle(小提琴)。”

这令我一头雾水,问道:“到底有什么分别嘛?”

苏美璐解释:“Shetland的人认为violin是有钱人的玩意,fiddle才大众化、平民化,多数是在举行婚礼或开派对时奏来跳舞的。愈奏愈快,快到令跳舞的人要生要死地跌在地上为止,很适合阿明的个性。”

“她对画画没有兴趣吗?”

“也不能说是全无兴趣,只不过不肯认真去学。阿明这个女儿,胸无大志,只想一天过得比一天快乐。”

“这才是大志之中的大志!对了,她今年多大了?”

“阿明是千禧年女儿,十五岁了。我们的小岛上只有小学,明年她便要到Shetland大岛去上中学,也要在那里寄宿,之后才到爱丁堡读大学。”

“舍得吗?”

“没什么舍不舍得的,她现在每个周末也去大岛上半工半读。”

这么一说我想起来了,有一次和苏美璐吃饭,她带了一位中国太太一起来。那位太太也是从香港去的,和丈夫在大岛上开了一家中国餐厅。

“阿明做些什么?”

“捧碗碟呀,点单呀,什么都做。我来香港之前她在学收钱,好彩[4]没有算错账。”

“阿明多聪明,这点小事难不了她,你自己呢?玩什么乐器?”

“除了钢琴外,我还一直弹古筝。但是我最喜欢的还是二胡,很想学,试了几次,阿明最怕听了,所以没学成。她上了中学之后,我就能开始。”

“你一点也不觉得闷,是不是?”

“没什么好闷的,岛上的生活很充实。我还养了一群鸡,每天拣鸡蛋做早餐。来生要是生成鸡的话,千万别做公鸡!”

“做公鸡有什么不好,母鸡都要听它的话。”

“你没观察过不知道,公鸡老了就要把地盘交给儿女,不能留下。我想,要是有公鸡俱乐部就好了,岛上居民养的老公鸡都能聚在一起,偶尔闲聊当年的勇事,多好!”

苏美璐总有一套与众不同的见解。

再见

时间到了,我送苏美璐到闸口,本来还有点腼觍,想握握手道别,最后我们还是忍不住,紧紧地拥抱了一下。

不知要过多久才能再见面了。

穿旗袍的女子,我的思春期

魅惑

我在思春期中,认识了一个叫歌里雅的,她是个卖化妆品女郎。

她穿着粉红色的旗袍在商场中服务,那像是这一行的制服。对南洋的孩子来说,旗袍的开衩,让人充满了性的幻想。

自从见过她之后,我每天放学后即刻换了校服,穿长裤往她工作的地方跑,连电影也不看了。

我在她工作的地方徘徊了多次后,当今也不记得是谁先开了口,约去喝咖啡。

“原来你还在上学。”歌里雅说,“我还以为你已经出来做事了。”

十五岁的我,已身高六英尺,怪不得她有错觉。

“我十八了。”她说,“你多少?”

“也……也一样。”

十八岁,在我眼中她已是一个很老、很成熟的女人,但我一向对黄毛丫头一点兴趣也没有。十八岁刚好,我认为。

“我从马来亚[5]来的。”她说。

“家里的人都住这里?”

“不,只有我一个,租房子住。”

“我有一个同学也是从马来亚来的,他家里有钱,买了一栋房子给他住,父母亲不在。我们常在他那里开party(派对),你来不来?”

“好呀。”她笑了,有两个酒窝,我只觉一阵眩晕。她的眼神,就是书上说的媚眼吧?

不接受“不”字的女子

约好的那天来到,我莫名紧张。事前其他同学去买食物,开罐头火腿做三明治,我负责调饮品,做punch(潘趣酒)。拿了一个大盆,倒入冰块,切苹果和橙片,再加果汁和汽水,最后添一杯BEEFEATER(必富达金酒),大汤勺搅了一搅,试一口,好像没什么酒味。Punch嘛,本来就不应该有酒味的,但还是决定把整瓶BEEFEATER倒了进去。

歌里雅乘了的士来到,还是穿着一身旗袍,这次换了件黑色的,显得她皮肤更洁白。同学们都对我投以羡慕的眼光。

跳过几首快节奏的恰恰之后,音乐转为柔和的“Don't Blame Me”(《别怪我》)。这是大家期待的拥抱时间,我一揽她的腰,是那么细。

她靠在我怀里,对我说:“我是一个不会接受‘不’字的女子。”

我心中牢牢记住这句话。

舞跳至深夜,她走了,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一天,吃过晚饭,在家里温功课时我接到她的电话,声音悲怨:“你来陪我一下好吗?”

“好。”这种情形我不会说“不”。

匆忙在笔记簿上写下了她的地址,穿好衣服就赶了出去,却忘记了拿笔记簿。

到她家附近,怎么找也找不到她住在哪里,也没她的电话号码,急得直骂自己愚蠢。这时,看到她从三楼的阳台上探出头来,我才把额上的汗擦干。

打开门,看到她脸上还有泪痕,身上是一件蓝色旗袍。

“我妈叫我回去嫁人,我不回去!”她又流泪。

当然顺理成章地拥抱,亲嘴,抚摸。

躺上了床,一颗一颗铁纽扣打开的声音,像银铃一样。当年裁缝的旗袍,纽扣特别多。

雪白修长的腿,小得不能再小的底裤,歌里雅的旗袍内并没有胸罩。发现自己的做爱行为有点笨拙时,我拉开了她的枕头,垫高了她的屁股。这一招是在书上看过的,不能给她知道我对这件事的经验不足。

事过后,歌里雅从我的胸口抬起了头,问:“你爱不爱我?”

一说“爱”的话,她会对我失去兴趣吧?我摇头:“不。我们见面不多,怎么能够说得上爱。”

“哼!”她整个人弹了起来,“你肯定你不爱我?”

“不。”我斩钉截铁。

“好。”她大叫,“我死给你看。”

我知道她在开玩笑,穿了衣服走人。

回到家已是深夜一点,大家已经睡了,也把花园的铁闸锁上了。树丛中有道裂痕,是我的秘密通道,我翻过篱笆爬进去,细步走入睡房,拉起被蒙头大睡。

两点半钟,电话大响。我们都起了身,从来没人那么晚了还打电话来。父亲接起电话听了,脸一变,把电话摔在沙发上。姐姐接过来听:“什么?吃了多少颗安眠药?喂,喂,你在哪里,喂,喂,喂……”

父亲是文人,对着这种事也感尴尬,不知道怎么骂我,只有指着我的鼻子:“你……你……你。”

好在母亲是一个处变不惊的人,还在呼呼大睡。姐姐承继妈妈的坚强,镇定地说:“我来。”

她把我留在桌子上的记事簿地址撕下,开车出去了。

说不紧张也是假的,当晚怎么也睡不着。到了黎明,姐姐回来了,说:“不要紧。煮了很浓的咖啡灌她喝,扶着她逼她走几圈,再挖她喉咙,什么都吐了出来。”

雨过天晴,一家人从此再没有提起这件事,直到我长大,出国,进入社会做事。

“那个孩子,小时候女朋友真多。”父亲向他的老朋友说,还带点自豪。时间,的确能改变一切。

我的酒女朋友

酒女邻居

绿屋左边的那间公寓,租了给一对夫妇。男的在一间大公司上班,职位不高,可能是因为他本人有点口吃的毛病;女的出来当妈妈生,帮补家计。

住在大久保那一区的女人,多数是所谓的“水商卖”,做酒吧或餐厅生意的意思。到了傍晚,路上一辆辆的的士,乘的都是这些女的,一人一辆,皆因穿了和服不方便搭电车之故,赶着到新宿去开工。有时遇上红灯,走过就看看的士上的女人漂不漂亮,她们也偶尔向我们打打招呼,对本身的行业并不感羞耻。工作嘛,不偷不借。

做学生时没有钱泡酒吧,认识她们是通过我们邻居的介绍。日本酒吧很早打烊:十一点多客人赶火车回家,再迟了就要乘的士,路途遥远,车费不菲。隔壁的妈妈生收工回家,酒兴大作,便把我们请去她的公寓,再大喝一轮。

喝得疏狂,又打电话叫其他吧女。七八个女人挤在小客厅中,好不热闹。她丈夫也绝不介意,笑嘻嘻地拿出许多送酒的食物出来,好像在慰问辛苦了一个晚上的太太。

初学日语,甚受这群女人影响,在每一句话的尾部都加了一个“wa”。这是女人才用的日语,因此常被耻笑,后来才更正过来。

有侠气的女子

被人请得多,不好意思,自己也做些菜拿过去。卤的一大锅猪脚吃完,剩下的汁拿到窗外,下雪,即刻结成冻。将锅底的冻用刀割成一块块的,放在碟中拿给那些女人送酒,当然要比鱿鱼丝或花生米好吃得多。她们大赞我们的厨艺,送上来的吻,弄得我满脸猪油。

每个女人喝醉了都有个别的习惯。有一个平时不太出声的,醉后忽然变得英语十分流利,抓着我们话家常。另一个比较讨厌,喝醉了就哭个不停。还有的拼命拔自己的腿毛,拔得满腿是血。好几名爱脱衣服,是比较受我们欢迎的。

离乡背井,我们都把自己当成浪迹江湖的浪子。而这些欢场女子,正如古龙所说,都有点侠气,不工作时对普通男人有点轻蔑,但对我们则像对小弟弟,搂搂抱抱。有时乘机一摸,对方说,要死了,敢打姐姐的主意?

大家都血气方刚,摸多了就常到绿屋,挂起红色毛线衣,大战三百回合。完事后大家抽根烟,就像打了一场乒乓球,出身汗,互相没有情感的牵挂。

酒女的事业

发薪水的那天,她们轮流请我们到工作的地方喝酒。新宿歌舞伎町附近酒吧林立,用望远镜头拍摄,一块块的小招牌好像叠在一起。有的酒吧很小,只有四五张桌子;有的大型,至少有三四十名女子上班。

当年的酒吧,酒女绝对没有被客人就地正法那么一回事儿。要经过一番追求,酒女也不一定肯,还有一丁丁的谈恋爱的浪漫。

每个酒女大概拥有七八名熟客,火山孝子一两个星期来一次,十几个酒女乘起来就有稳定的生意可做。熟客多了,旁的酒吧就来叫她们跳槽,一级级升上去,最后由新宿转到银座上班,是酒女最高的荣誉。

熟客来得次数多,就应酬一下,否则他们追那么久还不到手,只有放弃。

并非每个酒女都长得漂亮,起初在客人身边坐下,没什么感觉,但老酒灌下,就愈看愈美。加上这群女人多好学不倦,什么世界大事、地产股票等都由电视和报纸杂志看来,话题自然比家中的黄脸婆多。还有那份要命的温顺,是很多客人渴望的。

机构中都有些小账可开,这些所谓的交际费是能抵税的,这是刺激消费的聪明绝顶的做法。日本商家的高级职员如果到了月底,连一张餐厅或酒吧的收据都不呈上,便证明他这一个月偷懒。因此,整个饮食和酒水事业的巨轮运转,养了不少人,包括我们这群酒女朋友。

再遇茉莉子

日久生情,有个叫茉莉子的已在银座上班,赚个满钵,一身名牌。有天她告诉我她就快搬离大久保,住进四谷的高级公寓里去,上班方便一点嘛。

“我们不如结婚吧。”她提出。

“什么?”我说。

“你也不必再念什么书了。”她抱着我说,“留下来,一切由我来负担。”

现在学会做人,当然懂得感谢她的好意,而当年年轻气盛:要女人来养?说些什么鬼话!一脚把她踢开。

事隔数十年,就那么巧,在京都的商店街又遇见她。她开了一间卖文具的商店,还算有点品位。

“秀子,你快来,这就是我常向你提起的蔡先生。”她把女儿叫来,秀子客气地向我鞠了一个躬,又忙着去招呼客人。

“我的外孙已经六岁了。”茉莉子骄傲地说。

“先生也在店里做事?”我找不到其他话题。

“没用,被我踢走了。”她幽幽地望了我一眼说,“像当年你踢走我一样。”

我只有苦笑。

“有时在电视《料理的铁人》看到你当评审,你一点也没变。”她说。

我希望我也能向她说同一句话,而她眼镜中反映着一个白发斑斑的老头。大家扯平。

最欣赏大食姑婆

女人之中,最欣赏的是大食[6]姑婆。

原因可能是我上餐馆的时候,一喝酒便不太吃东西,见到身旁的女伴一口一口地把食物吞下,会觉得着实好看。

名取裕子

我认识的大食姑婆中,我印象最深的是名取裕子。这位女演员曾在风月片《吉原炎上》中大脱特脱;但在文艺片《序之舞》里,她演个女画家,又把角色塑造得入木三分。她得了许多奖,是日本第一流的女演员。

名取裕子来香港的时候,我招呼她吃饭,她坐在我身边。我说过,我喝了酒不爱吃东西的,看她吃得津津有味,一下子吃完她面前的菜,我就把我那份也给她。她笑了笑,照收不误。

主菜过后,侍者问:“要面或饭?”

她回答:“面饭。”

连我的主食,四碗她都吞下,还把其他人已经吃不下的十个荷叶饭打包,回酒店前把全部甜品也扫了。

第二天一早送她坐飞机,我问:“你那些荷叶饭呢?”

“回到酒店后已吃光。”她说得轻松。

在这次的东京影展中又与她重逢,她拉着我的手,到处向人介绍我是她的男朋友,还幽默地说:“蔡先生喜欢的,不是我的身体,而是我的胃。”

松板庆子

松板庆子是位公认的大美人。她有个毛病,就是近视得厉害,又不肯戴隐形眼镜,看东西完全看不清楚;但她逢人便眯着眼笑,那些笨男人给她迷死了。

看其他东西朦胧,但是看食物她绝对认得出。我们吃中餐时,她也像名取裕子一样,连我的吃双份。座中其他男人看到了也不执输[7],拼命向她献殷勤,忍着饿把菜递上给她。她说:“ALA!”(日本人喜欢说“ALA”,没有什么特别意思,是个感叹词罢了,和汉语方言的“我”也无关。)

“ALA!你们香港男人,胃口怎么都那么小!”媚笑之后,她毫不客气地把几份同样的餸[8]菜吃得光光。

大食女友

其实不止日本女人是大食姑婆,香港美女大食的也不少。常与四五位身材苗条的美女去吃上海菜,她们第一道点的必是红烧猪蹄髈,有一次,每人一只吃不够,还要再来一客呢。

吃相难看的人,本身也是难看的。美女们即使开怀大嚼,满嘴是油,也来得性感。

其中一名美女,一大早饮茶,独吞八碟点心,再来一盅排骨饭,完了叫一碟蛋挞,犹未尽兴,最后又加个莲蓉粽子才满足。

几小时后,与她到韩国餐厅吃午餐。我常去的那家提供我的是正统的韩国小菜,一共有十余碟,加上七八碟烤肉、一个牛肠锅,她又干干净净地吃完。

下午四点钟她已喊饿,我们到大酒店吃下午茶,她先来个黑森林蛋糕,接着是芝士蛋糕。我开玩笑说,不如来两客下午茶套餐。她点头称好。于是又是三明治又是面包,她一人包办。

这么一个会吃东西的女子,晚餐带她去意大利餐厅最适合了,先用一碟意大利面填满她的肚子。令人诧异的是,那一大碟面条她只当是吃两片火腿罢了,又接着叫头盘、汤、沙拉、牛排、甜品。我只是点了一客羊排,吃不完,分一半给她。她说味道不俗,问可不可以自己来一份。

半夜,我们又在潮州摊子打冷[9],一碟鹅肠、一条大眼鸡、半只卤鸭,另叫花生豆腐。以为她会叫粥,但她点的是白饭,连吞三碗半,噎也不打一个[10]。

当晚垫上运动做得并不剧烈。

第二天,她一大早摇我起身,问道:“今天吃什么?”

我年轻时有个女友住吉隆坡,姓台,台静农的台,酷爱穿旗袍。她带我去湖滨公园吃烤鸡,她可以连吃五六只鸡翅、八只鸡腿、四碗白饭;后来看到卖榴梿的小贩挑着担子走过,又开了三个。

吃完,她“唰”的一声把旗袍的拉链打开——完全不管四围的人是不是在看着她——脚一摊,走不动了。我常开她的玩笑,说她不应姓台,应该姓抬。

好的女人,吃不胖

我想,女人除患上厌食症外,大多数应喜欢暴饮暴食,只是怕肥,不敢罢了。她们在潜意识里,都是大食姑婆,如果让她们放纵地吃,将一发不可收拾。

雷·布拉德伯里的小说《火星编年史》中有一段,描述的是核爆下人类几乎全死光,只剩下一个男的整天等电话。终于有个女的给他打来了电话,他喜出望外,经过十几天日夜追寻,终于找到了她,发现她是一个在不停地吃巧克力的大肥婆。

不过话说回来,好的女人,似乎是怎么吃也吃不胖的,这是她们天生的优越条件。

区丁平导演的《群莺乱舞》一片,背景是四十年代的石塘咀青楼。众人物中,我们本来设计了一只大食“鸡”:她平时加应子、话梅、葡萄干吃个不停;到西餐厅时来一大杯奶昔,她“嗖”的一声用吸管一口吞光;吃中餐时,白饭一大碗一大碗地吞,她眉头皱也不皱一下;她还将姐妹们的晚饭都吃干净。最后,她笑嘻嘻地接客,客人由她闺房走出来,一个个面黄肌瘦、四肢无力。

结果因篇幅限制,只轻描淡写地带过这些情节,浪费了这个人物。

置屋之娘

箱根

做学生时当然没钱叫艺伎,她们只存在于小说和电影之中,没想过在现实生活中能够接触。

后来从中国香港来了一位世伯,有点钱,因语言不通,他要我陪着他去箱根浸温泉。这种享受对我们来说也很难得,乐意前往。

新宿车站西,有一列私营的火车,叫“罗曼斯号”,座位透明,可以一面看风景一面吃便当,直通箱根,两小时之内抵达,至今还运行。

泡完温泉换上衣服,坐在靠窗的沙发上喝啤酒。这间旅馆之前和家父来过,我们两父子对着青山,看每个时段树叶颜色的变化。那景色,非常幽美。

置屋之娘

“叫几个艺伎来吧。”世伯当年也不过四十出头,还是有劲的。

“很贵。”我说。

他拍胸口:“我请客,别担心钱的事。”

我还是不肯,只要了一名。

旅馆餐是在房间内吃的。侍女搬进丰富的食物,正要倒酒时,听到一个声音:“由我来吧。”

走进一个身穿和服的中年艺伎,样貌普通。世伯对她好像一见钟情,两人对饮起来,又抱又吻,旁若无人。

“小朋友,叫一个来陪你?”艺伎问。

我还是说不好,但艺伎坚持:“她不在这里工作,是我旧老板的女儿,来箱根度假的。”

说完,她不管三七二十一,拉来个女的——穿普通衣服,没化妆,看起来顺眼。她坐在我身边,为我倾酒点烟,手法纯熟。

我指着那艺伎:“她说你不是这一行的,怎么学会招呼客人的?”

艺伎听到了,说:“她是置屋之娘,也受过训练。”

置屋,是安排艺伎生意的地方,当今都叫艺伎公司。娘,老板的女儿的意思。

一杯复一杯,她们两人站起来,拿着扇子跳我们不懂欣赏的日本舞,又叫旅馆搬出乐器,一个打鼓一个弹三味线,是有点学问。

醉后,她在我身边说:“今晚把我留下吧。”

“我只是一个学生。”言下之意,付不起。

“是你陪我,不是我陪你。”她细语。

一早,我们赶火车回东京。艺伎没来,置屋之娘送我们到车站。她化好妆,样子更好看。她把电话号码塞在我手上。

置屋的责任

之后经常联络,她来绿屋,我把红色毛线衣挂出来。

“我介绍我最好的朋友给你认识。”有一次她说。

吃茶店里出现的是一位美女,身材较为高大。

“她是个冲绳岛人。”她说。

“冲绳女人得罪了你们日本本土女人啦?”冲绳岛艺伎听到她的语气中有点轻蔑,冲口而出。

“我不是这个意思。”为平息冲绳岛艺伎的怒火,我听到置屋之娘说,“好姐姐,你也没有试过和中国人做的呀,今晚我请他和你来一下。”

“你真坏。”冲绳艺伎撒娇。

我又带冲绳艺伎到绿屋,挂出红色毛线衣。

之后,我认识了一个又一个艺伎。艺伎不能随便和客人睡觉,但大家年轻,都有压抑不住的本能,置屋之娘安排她们来找我。

下雪。过年。

电话响,是她的声音:“我爸爸妈妈到夏威夷去晒太阳,明晚你到我们的置屋来吧,大家都等你。”

“不必上班吗?”我问。

“除夕客人都在家陪儿女看红白合唱大战,那会出来叫艺伎?”她说。

我便从新宿坐火车到御茶水,再走路到神乐町去。神乐町的料亭最多,自古以来是艺伎的集中地。置屋是间木造的旧式房子,两层楼。

大厅中间生了炭火,由天井挂下一个铁钩,煮着一大锅海鲜。众女人开了一公斤瓶的清酒,也不烫热,就那么传来传去“吹喇叭”喝。一瓶又一瓶,榻榻米上躺着不少酒的“尸体”。

冲绳岛艺伎穿着一身传统冲绳服装走下来,这是平时不准穿的,今晚她特别自傲,拿了三味线独奏。冲绳的三味线节奏强烈,和日本本土柔和的风格不同,铮铮有声,听得我入神。置屋之娘不服输,也拿出三味线来,弹出节奏更强烈的曲子。两人愈弹愈疯狂,后来把乐器扔开,打起架来。

女人打架比较好看,不拳来脚往打得鼻青脸肿,而是互相撕头发和衣服,扯得长发披散、袒胸露背。

冲绳岛艺伎凶猛,压得置屋之娘呼吸不了时,我大叫一声:“冲绳岛名胜是个横匾,写着‘礼仪之邦’!”

一下子停了手。各女人又“吹喇叭”去了。

“我不知道日本本土的三味线也可以那么剧烈的。”我说。

“那是一个叫轻津的地方的演奏方法。”

“你怎么学会的?”

“我本性刚烈,很喜欢。”

“刚烈的女人占有欲强,你怎把我分给其他人?”

置屋之娘紧紧抱着我:“置屋的责任,就是替人安排的嘛。”

学学方太,天下太平

如果每一个女人都像方太,那么天下就太平了。

做电视节目之外,她说话不多,但总是一针见血。对婚外情,她觉得“背叛”那两个字很吓人,其实夫妻两人并没有卖身给对方,出轨的人只是违反了对婚姻的承诺,而承诺这回事是一刻的,之后大家都会变。

方太离了婚,带着一群孩子,一手把他们养大,到最后,还要陪孙子们。她就是那么一个坚强的女人,一切都用肩膀扛着,不哼声,乐观地活下去。她也把这种生活态度传了下去。当今出书,由她的经验中,我希望每一个女人都能有收获,和她一样,别再一哭二闹三上吊了。

和方太深交,是在她做亚视的烹调节目的时候,她当年很红,由家庭主妇到的士司机都知道她是谁。有一次在饭局中,友人介绍我们认识,我向她说:“你还是不适合用颜色太深的指甲油。”

方太即刻会意,也知道我看她的节目看得仔细,后来请过我上她的节目。

人家以为我只会写,其实我们半工半读的穷学生,如果爱吃好一点的,谁不会亲自动手呢?说煮就煮,我胆粗粗[11]地上了她的节目。从来没有在众人面前表演过,但我也不怕,做的是“蔡家炒饭”,拿手好戏,放马过来吧!可惜没有录下来,不然重看,也会觉得我烧得还是不错的,但弄得乱七八糟的厨房,当然不会出现在电视画面上。

方太和我都住九龙城区,有时买菜相逢,我相约一起吃饭。有时飞新加坡也遇到她,每次都相谈甚欢。她时常教导我,比方煮青红萝卜汤,她说加几片四川榨菜即能吊味。照做了,果然效果不同。

有方太这个朋友真好,她会处处保护你。《方太广场》是一个有观众的现场节目,有次做完节目,一个八婆问:“你认识蔡澜吗?”

“认识呀。”方太回答。

“他是一个咸湿佬(好色之徒)呀!”八婆说。

方太语气冰冷:“他看人咸湿,对方要是你的话,你可得等到来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