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dobe屹立不倒的秘诀是什么？

文/ Harry McCracken

这家创作工具开发巨头的研究员拥有大胆逐梦的空间，同时也要确保Photoshop等软件永不过时。

从苹果的全球开发者大会（WWDC）到谷歌I/O开发者大会再到微软的Build大会，旧金山的莫斯康尼西会议中心（Moscone West）历年来举办过多场大型开发者大会。

Adobe的科技峰会（Tech Summit）也有着类似的场面和氛围，主题引人瞩目，场馆内遍布演示点，主办方还给与会者准备了丰盛的食物。但这场开发者大会有一个关键的区别：到场的开发人员都是Adobe的员工。

Adobe科技峰会每年举办两次，今年2月，共有3,000多名员工出席活动。其中不仅有旧金山湾区的本地人，也有远道而来的员工，仅印度就来了大概1,000人。更多人通过直播参与了此次活动。

1998年，现任CEO山塔努·纳拉延（Shantanu Narayen）还是Adobe的新丁一枚。出任全球产品研究高级副总裁的第一周里，他参加了科技峰会。“在圣何塞费尔蒙特酒店，所有人挤在一个小型宴会厅里。”他回忆道。

21年后的今天，科技峰会虽然规模要大得多，但仍努力维持早期的私密氛围。纳拉延说：“员工之间的合作以及他们的想法创造了越来越多的奇迹。所以，在我们看来，这是绝好的投资。”

Adobe首席技术官阿布伊·帕拉斯尼斯（Abhay Parasnis）表示，尽管规模变大了，但科技峰会“几乎没有自上而下的管理。它不是一场闹哄哄的企业布道活动，我们探讨的是产品和工程团队真正热衷的东西。”

这并不意味着科技峰会没有结构和目标。“我们的使命之一就是告诉科技峰会的参与者，也就是我们举足轻重的工程师们：‘这是接下来的发展趋势，我们有必要学习了解一下。’” 。Adobe研究主管加文·米勒（Gavin Miller）说道。

Adobe目前拥有2.2万名员工，但37年前，当它还是一家初出茅庐的创业公司时，联合创始人约翰·沃诺克（John Warnock）以为，公司的员工数量永远不会超过50人。多年后，他与另一位创始人查克·格施克（Chuck Geschke）一同参与科技峰会的问答环节时，格施克笑着忆起这件事。

在1982年公司成立后的几年里，他们为专业创意人士设计产品，并且精于此道，这些产品不仅实用性强，更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32年前，Adobe发布了第一代Illustrator，当时一台顶配的Mac电脑装的是16兆赫的处理器、4MB的内存和80MB的硬盘。Photoshop已经有29年的历史了，Premiere是28年，Acrobat 26年，InDesign（它至今在我眼里还算是个“新人”）也有20年了。

论产品阵容和“血统”，市场上主要的软件供应商里，只有微软能与之相提并论。Adobe还有很多新产品，但即使是那些尚未发布的产品，比如iPad版的Fresco绘图应用，也都“栖息”于该公司最古老、最知名的产品所定义的生态系统之中。

Adobe的应用程序无论资历深浅，未来都大有可为，而这正是得益于今天的研究。该公司的创作工具曾经是各自独立的软件，现在统一通过Creative Cloud（创意云）云端订阅服务发布。Creative Cloud的高级版本提供多款应用程序，与盒装升级时代相比，新版本的获取不受限制，更新更为频繁。

当一项突破成为Adobe用户习以为常的日常功能时，研究人员已经开始寻找下一个重大突破。米勒说：“当它成为一种商品时，就不再有任何乐趣了。”

更快抵达目标

不出所料，目前进入Adobe产品领域的许多研究成果都涉及机器学习及其它人工智能技术。据纳拉延所说，AI并没有重新定义Adobe的核心，而是帮助他们实现一直以来的愿望。

他说，在开发功能丰富的“老牌”程序时，产品团队“总是会有一长串的新奇想法，我认为，他们现在实现想法的速度已经得到了提升”。

以Photoshop为例，选择一个特定的对象进行编辑是常见操作之一，如果想做到精确无误，整个过程将是繁琐而艰苦的。Adobe长期致力于降低这项任务的难度，近年来，机器学习使它超越了渐进式改进，得以大范围实现这一点。

2018年1月，Adobe推出“Select Subject（选择对象）”功能，用户单击鼠标即可完成操作（和许多人工智能技术一样，在理想状态下，它的效果令人惊艳，但有时也会有小瑕疵）。

帕拉斯尼斯说，还有一种被称为“Fast Mask（快速蒙版）”的技术（目前只有演示版，还未发布正式功能），点击几下鼠标就能对视频进行类似的处理：“对专业录像师来说，这种蒙版要花几天的时间。”

无论出现在何处，Adobe的人工智能研究成果都只有一个名字：Sensei。它不是像Alexa或Siri那样的助手，甚至一点也不起眼。“我们做出了一个非常理智的决定，不在产品中使用Adobe Sensei的任何可视化形象。”Sensei产品营销和战略主管塔蒂亚娜·梅贾（Tatiana Mejia）说，“我们认为，AI的最佳状态就是无形的。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Adobe的AI计划也不同于谷歌、亚马逊或微软，因为它的野心不是深不见底的。云技术工程副总裁斯科特·普雷沃斯特（Scott Prevost）表示：“我们没有试图造一辆自动驾驶汽车，也不是渴望治愈癌症。我们只关注Adobe掌握深厚专业知识的领域。”从Photoshop的内容自动填充到Acrobat的智能表单填充，这些领域包罗万象，囊括了图像、文档以及体验的创建和编辑工具。

此类功能背后的技术通常始于Adobe Research内部个人或小型团队的“自由发挥”。“我常说，这就好比拥有了好奇探索‘许可证’。”米勒说，“我们可以尽情研究，自由探讨任何好的想法，所得的回报也不是基于研究项目的结果。因此，进行深思熟虑的项目选择是研究人员的责任，不由经理或某个核心团队决定。”

话虽如此，但帕拉斯尼斯强调，无论是对现有应用的更新，还是打造全新的应用，他们的目标始终是催生出让用户乐意付费的强大功能。

他说：“有一点需要说明，我们喜欢开发能赚钱的业务，我们可不是一个只知道埋头苦干、不想占领市场的研究实验室。但作为一家不断自我重塑的公司，我们确实很自豪。”

与一般的大型技术公司相比，Adobe更喜欢在产品发布之前展示自己的工作成果，激发客户对未来研究进展的兴趣，从而加快他们的工作进度。

举个例子，即便有无穷无尽的软件可供使用，创意人士也经常借助纸和笔，尤其是在项目起步时。Adobe有一个研究计划叫做“Magic Layouts”，设计师可以拍下自己画在餐巾上的草图，然后把它转换成可编辑的文件。

目前，这是一项纯技术，我们不难设想它在Adobe系列产品中发挥作用。但每一次的体验必须有所不同，这也提醒我们，研究上的突破只是提高产品实用性的第一步。Magic Layouts目前仍然是未发布的演示版，Adobe正在努力完善它。

Adobe Research高级首席科学家金海林（Hailin Jin，音译）表示：“我们一直在和产品团队合作，了解他们对哪些东西感兴趣。界面应该怎么设计，才能满足设计师的需求。我们的目标是用户体验设计师，他们和Photoshop用户或平面设计师等不一样。”

随着人工智能逐渐渗透到Adobe产品的几乎每一个角落，它不再是研究人员的专利，甚至不再是拥有深厚技术背景的程序员的专利。因此，两年前，该公司决定为数千名非AI专家的工程师开设为期9个月的AI课程。“上完课之后，他们说，‘能再开五门新课程吗？’”帕拉斯尼斯说道。

新一代创造力

20世纪80年代，Adobe的创始产品PostScript页面定义语言是创始人沃诺克和格施克的研究成果。PostScript之所以成为热门，是因为它让激光打印机以300dpi（点/英寸）的速度打印出清晰的黑白印刷品。从那时起，日常通信变得越来越丰富，Adobe提供的软件工具集不断扩展，包含了色彩、视频、动画、声音以及更多内容。

如今，从AR（增强现实）和VR（虚拟现实）头显到智能音箱，各种新型设备加入了个人电脑、手机和平板电脑的行列，它们与世界的互动方式是老式设备所没有的。

帕拉斯尼斯说：“计算机将从单纯的数字处理和通信工具发展成具有类人感知能力的设备。它们能听到我们的声音，感觉到我们的存在，感知到我们周围的世界。”这一划时代的变革要求Adobe的研究人员不仅思考新功能，更要考虑全新的产品类型。

Adobe毕竟是Adobe，这些产品的目标将是协助用户创建和管理内容。例如，自2016年Pokémon Go发布以来，AR一直在缓慢增长。但是，“大家没有意识到，创建这些应用程序是非常困难的。”纳拉延说，“我们致力于推动科技大众化。想想Photoshop诞生之前的摄影，那是一小部分人的领域，现在有几十亿人接触到了摄影。我们在其中发挥了自己的作用。”

针对AR内容创作的大众化，Adobe目前的策略仍然处于“草案”阶段，从它的名字“Aero计划”还只是一个代号，我们就能看出一二。Aero在AR领域的野心，并不是达到Photoshop在摄影领域的成就。

相反，它是基于这样一种理念，即熟悉Photoshop和Dimension 3D建模等Adobe工具的创意人员将能使用他们已知的工具创建AR内容。通过Aero，他们能够把这些内容覆盖到真实场景之上，利用iPad等硬件上的摄像头和传感器，实现在老式台式电脑上无法实现的功能。

尽管Aero计划仍有待完善，但对于Adobe来说，这是一项至关重要的任务。毕竟，如果Adobe不奠定自己在AR创作领域的地位，就会被其他人取代。

谈到进军新领域，Adobe新兴技术设计主管西卡·米斯涅克斯（Silka Miesnieks）说：“这有点类似‘创新者的两难困境’。我们想蚕食掉自己，消灭我们已有的产品，然后发明和创造新的市场，进一步拓展自己，拓展我们的产品。”

此外，Adobe还开展了更为冒险的项目，比如它在今年7月的SIGGRAPH计算机图形大会上演示的“Glasswing计划”。Glasswing是一项显示技术，能够把文本和图形（比如你Photoshop里创建的图像）投射到透明触摸屏上，覆盖真实的物品，将数字世界和现实世界混合在一起。Adobe认为，这种功能或许可以用于零售和展览等用途。

参与Glasswing计划的研究人员需要自主开发硬件，但这并不能说明Adobe有意进入显示器领域。他们不知道，这场实验会引出怎样的结果，而这是可以接受的，甚至可能是整个项目的意义所在。

纳拉延说：“如果你能把你现在所处的位置和你设想的发展方向联系起来，那你的野心可能还不够大。面对研究人员，你必须激发他们，‘为什么不能这么做？’然后他们就会行动起来，他们的创造力会让你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