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过梨花几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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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清梦到李府

清梦到了李家,李家官至尚书,宅邸七进五落,李二夫人不是个刻薄的人,安置清梦的院落虽然背靠院弄,但是一有的陈设俱全,还指派了两个伶俐的丫鬟去伺候。清梦未带一钱银两,也无半身衣裳,李二夫人却早就准备了月银和几套时兴的衣裳,颜色是偏素,看着清冷。

清梦并没有记着转,问清楚来伺候的丫鬟姓名,年龄,家中各种规矩。两个丫鬟顽皮,一人一语的说了大半日才让清梦知晓了大概。这两个丫鬟皆是十五岁的,一个叫云梦,一个叫霞梦。

“我如今到了李家,不能再穿这身衣衫,你们去准备好热水和衣裳,我要沐浴。”清梦说道。

两个丫鬟笑着答应跑出去,欢脱得很。

清梦此时再看如今住下来的屋子,柏木桌椅,青瓷茶具,正中的墙上挂一副潦草的字,清梦识得字里的内容,正是《礼记》中的一篇。往下的高木柜子上,置放了一架古琴,一架松木琴。清梦知道李家二夫人的用心,这满屋子的香炉,花瓶,都抵不过这架松木琴。

“羁鸟念旧林,池鱼思故渊。”清梦轻笑,含泪仰头,无奈叹息。

如今的她,依旧是浮萍。

丫鬟备好热水、衣衫,伺候清梦沐浴,二人嘻嘻哈哈的围在热气腾腾的木桶旁边,左右把衣服挽起来。

“娘子看了院子,可有什么缺漏的东西,或是不满意的?”云梦笑嘻嘻的问。

清梦摇头,“一切都好。二夫人疼惜,事事俱全。”

“我们二夫人将门虎女,是个最能持家的。二爷在家中也是事事听二夫人的。”霞梦接过话头去夸赞。

清梦笑笑。

“娘子今日刚到,府里备的晚饭丰盛些,有胡饼,烤羊排,透花糍和酪花糕。”云梦笑说,仿佛清梦得了天大的恩典喜庆。

“二夫人仁心,我心中感激不尽。”清梦淡淡的应付。

“不知道今晚上二爷会不会过来陪娘子,你今日可是初来啊!”霞梦心疼的说道,她看清梦,似乎是能够感知到清梦的委屈。

清梦别过头,意味深长的凝视霞梦,霞梦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清梦有些责怪霞梦的意思,说:“我为妾,就是奴。二爷自然是以二夫人为主的,二夫人宅心仁厚,我如何能僭越不敬?”

霞梦吐了吐舌头,讪讪的。

清梦转过头去,这下两个丫鬟才安静了。

沐浴完后不久,李家下人送来食盒,果然和云梦说的不差。尽管如此,清梦还是口中感激李二夫人的仁厚。

用了晚饭,清梦询问云梦和霞梦,李二夫人的院子怎么走,她更衣完毕,要去给二夫人请安的。云梦就霞梦好像听了晴天霹雳,慌乱的胡说一通,清梦担心寻不着路,就让云梦领自己去一次。云梦一副为难模样,支支吾吾半天,想要推辞,最后寻不到借口,只好带清梦去。

可正巧,二人走到半路,二夫人身边的人来传话,让清梦今日好些休息,不必请安。清梦谢过后,领着云梦往回走。

云梦一下子回了神一般,跟在清梦身后,喜笑颜开的。

回到院子里,霞梦点了灯,二人服侍清梦睡下。

两个小丫头在房门前感慨许久,嘀嘀咕咕的说了好一会子话。

“她今日要去给二夫人请安,吓得我脸都白了,险些坏了事。”霞梦捂着嘴偷笑,“还好我聪明,抄了近道去报告给二夫人。”

云梦虽是叫霞梦低声些,但她也忍不住捂着肚子笑说:“她这气派,可是和二夫人一样呢!怎么二爷竟然也喜欢?”

谈论起李二郎,霞梦就谨慎起来,不再玩笑,“你且守着,估摸着二爷也去了老爷房里,我趁着这当儿,去给二夫人回话。”

云梦点点头,眼瞅着霞梦耗子似的,一溜烟窜了出去。

霞梦猜的准,她到二夫人院子里时,李二郎刚走不久,她被二夫人身边干事的娘子扯进去回话。

二夫人沏了茶砖,正等着她呢。

“二夫人。”霞梦到了堂中,中规中矩的。

“新来的娘子,可还好伺候?”二夫人问。

霞梦将清梦到后说过的话,做过的事原原本本的告知二夫人。

二夫人听完,吹了吹茶杯里聚在一起的热气,久久道:“教坊司的人,确实比外头的散妓懂规矩。”

霞梦没答话。

二夫人喝了茶,对霞梦道:“回去仔细伺候,仔细来回话。”

“是。”霞梦答应,赶忙跑回去。

次日清晨,清梦穿戴好,早早候在二夫人院中,因李二郎还在和二夫人用早饭,她便候在侧门。李二郎和二夫人用完早饭后,下人才进去通传。

李二郎听了清梦在院子里候了半个时辰,心中心疼起来,可他不敢显露,只小心的去查看李二夫人的脸色。李二夫人问了话,才叫人进来。

清梦入中堂,李氏夫妇坐在两把梨木太师椅上,桌上是两杯准备好的茶水。清梦进门,先给李二郎行礼问安,接着是李二夫人。

李二夫人见她很懂规矩,心里认可几分。

“屋子住的可还习惯?有无缺少的东西?丫鬟还用的惯吗?”李二夫人问。

“谢二夫人。二夫人宅心仁厚,面面俱到。”清梦答说。

二夫人无话再问,示意李二郎。

李二郎得了眼色,也按耐住自己内心的喜悦之情,端正训斥道:“如今,你进了我家门,定当尊敬夫人,尽心伺候。”

“遵二爷话。”清梦道。

“嗯。”李二郎故意重重点了头,旋即面对李二夫人是翻书一样的换脸,讨好道:“清梦初来乍到,诸事不解,要劳夫人费心。”

“二郎去公务吧。”李夫人说道。

李二郎舔舐嘴唇,“嘿嘿”干笑两声,抬腿就去了。

清梦退到一边,待李二郎走后,才免礼起身。李夫人听说清梦从前是官宦人家的女郎,因罪被卖,想来也是知书达理的,和旁的狐媚子是有不同的。

“二郎公务繁忙,多有应酬,若是日后冷落,你也不要伤心。男子汉大丈夫,当忠君报国,不可儿女情长,你可明白?”李夫人问。

“明白。”清梦答。

李夫人微微点头,示意她可以退下。清梦也不是糊涂的,自然不会没有眼力见,当即就告退出去。

霞梦和云梦两个丫头说带她去宅子里逛逛,她也不肯,径直回到院子里。

李夫人深知如今狎妓之风盛行,没有哪个男人是一心一意的,李二郎应酬里,看上这个清梦,也不是她担忧的狐媚妖精,她才稍稍放下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