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廿九
乌龟的背，如果在直立起来会是什么样子，这是花如玉第一次感到的震撼。还没有上去时，长长的栈道之上已经是密密麻麻的一片了。那些背驮着货物的驮夫们已经脱掉了上身仅有的一件小掛，再绑上一小块麻楞楞防滑的蜀锦在背上，最后放上几十斤重的货物。
花如玉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她当然不能象那些男人们一样赤裸着上身再背上孩子。就算是背上了孩子她也未必敢在上面走，一脚宽的木板，上面是直挺挺的悬崖峭壁，下面是雾朦朦的无底深渊。李自已经开始催促了，而且在刘汉武的保护之下踏上了栈道。
他为什么能变成了这样，对自己与孩子漠不关心。花如玉终于控制不住流下了眼泪。
“孩子我来背吧！你拿这个包袱就行。”房管事不用克意去看，已经发现了她脸上的泪痕。
“你真的可以？”花如玉有些怀疑，房管事的身体跟别人比起来差的很多。
“没事儿。”回答的很平静也很肯定，但也克意的嘱咐了几句：“你一定要将孩绑牢，外边的那层被子换掉吧！时间长了我与孩子的体温会导致她很热，还有一定要将小手与小脚露在外面，那些她会舒服些，不致于哭闹。你一定要跟紧了我，方便给她喂食。还有你千万不要上下看，目光盯着前方。心要平静，呼吸要匀称，放掉一切杂念，唯一的目的便是陇西城。”
“您去过陇西府吗？”终于踏上了栈道，花如玉还是好奇的问到。
“去过。”
“何时？”
“很久很久了。”虽然是不到一年的时间，房管事突然发现好象是很久很久。
“陇西府什么地方？”为了消除紧张，说话也许是最佳的方案。
“义安县，”房管事不用回头，也许自己不该提这地方，特别是栈道上：“民风很纯朴、风景很秀丽。很久没有回去了，也不知现在怎么样了？”
“不知道！”
花如玉真的不知道，现在不知道，以前她也不知道。有时她突然感到这个世界很奇妙，奇妙的今天是莲花，明日变成了牡丹。这时他突然想起了双子，一个憨厚朴实的年轻人。可命运却偏偏让他跟泪泉联系到了一起。有时也质疑自己是不是很傻，为了父亲、也是为了自己所爱的人竟然能够干出那么荒唐的事情来，值吗？一点儿都不值。父亲没了，李自很快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唯一欣慰的便是孩子，那个不懂世事的孩子。
栈道很长，没有边际，听说中间有一个可以休息的地方，但不能耽误很久，今晚必须要到达云水。
这次的队伍很长，一百五十多名驮客。物品象是很名贵，虽然不重，但必须要确保万无一失。刘汉武不敢太催促队伍的行进速度，但也不能太纵容这么缓慢的前进。他已经在帮主的耳边回报了太慢的后果，可李自似乎对此是不于理会。真不知道这家伙心里是怎么想的。午时到了休息的地方，不过也就是悬崖峭壁中伸出的一块大岩石，再经人工加以粗糙的修饰了一下能有百十平米的休息平台。先有过来的人已经准备好了简单的午餐，馒头与开水。
当花如玉与房管事最后一个过来时，孩子才从他的背上醒了过来。虽然驮客们已经出发了，可这百十平的地方仍然冲刺着阵阵的汗臭与尿骚味。花如玉连忙从他的背上解下了孩子，房管事的背上却已经湿透了一片。有他的汗水与孩子的尿。
“谢谢你啦！”花如玉温柔的说道。
“夫人您客气了，这是我应该做的。”的确是应该的，自从有了这个孩子，他还是第一次这么长时间跟女儿接触。做为一个父亲突然感到了一种幸福与满足。
“房管事真没有想到，你干巴拉瘦的还有这么强的身力。”李自已经准备出发了，他看也没看妻子与女儿一眼，却拍了拍房管事的肩膀：“听口音你应该也是陇西这边的生人吧？”
“是、帮主，可已经去蜀中许多年了。”房管事对李自与刘汉武总是恭恭敬敬。
“噢！那你休息一下吃点干粮就赶紧出发吧！黑了栈道就危险了。”
“是、是。”房管事坐了下来，从悬崖上的吊筐里拿出了一大慢头：“夫人，在我的包裹里有咸笋丝，您帮我递过来好吗？”
“你还带了咸笋丝？”如玉一边从包里找出了咸菜，一边喂着孩子。
“习惯了，从小到大也改不了这个毛病。”房管事说着，从油布包中拿出了一条来就着馒头津津有味的吃着，一边将油布包向花如玉的跟前推了一下：“要是不嫌弃你也用一点吧！”
咸笋丝是花如玉的最爱，她最喜欢的是周记酱园。记得以前李自总是跟自己抢着吃
，可最近他却看都不看一眼。花如玉轻轻从油包中拿起了一根放进了嘴中。
“这不是周记的咸菜，要说咸笋周记的最好，蜀中的食品总带着那么一点点的麻与辣。”房管事说着脸上竟然挂着一种遗憾与期待。
“是啊！大哥几年没有回陇西了？”
从称呼中房管事已经感到了花如玉对自己已经有着明显的变化，这是一个好的开始。他又回头来看看自己的女儿，吃饱了正在母亲的怀中两只小手向着天空不停的抓挠着。
黑暗之中突然有了光亮，温暖与光明让双子一下子有了希望，他就象个孩子一样在欢呼雀跃。整个洞穴之中弥漫着过年一样才有的欢乐。
这是个空空荡荡地下空洞，所谓的柴火只不过是头顶上岩石中伸出的树根而已。生命是伟大的，真让人不敢想象它们是怎么穿透了岩体而长到了这里。难道这里离地面不远了？他又前后左右的继续寻找着。风又来了，而且还很大。他朝着那个方向走去，水、一定就是那洼泉水。风儿好象就是从水面上吹过来的，而且还能够看到水面的波纹。
他将手中的火极力的向着水面照去，在这片空洞的山体之中竟然是座没有边际水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