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一到无穷大》——从一到十
化生类
张天一

五四运动前夕，陈独秀先生在《新青年》中提到德先生与赛先生；百年后的今天，社会已然民主，而人们对科学的探索，仍无止境。从小到大，无数的人们希望我们学文化学科学，或者，在这，我们具体指自然科学。

我们需要科普，而《从一到无穷大》作为一本经典的科普读物，告诉我们最重要的从来不仅是科学本身，而是使读者对所谓科学略作了解，由此产生兴趣；又或是理解了一种科学理念或方法，进而继续钻研。

科学是决无止境的，再多的科学书籍所做的也不过是给了你探索科学本身的资本。我们常将老师比作打开科学大门的人，那科普读物便是科学大门的指路标。

你无法指望一个只会从1数到10的孩子去解一个二阶偏微方程从而理解叠加态原理，但他也许能想象一只又死又活的猫。所以对于科学，我认为，合适的学习方法是循序渐进，而合适的教育方法是深入浅出。一个伟人，将毕生的研究讲解得连一个小孩子都能略知一二，此即科普。

然而，深入浅出绝非易事，它需要对基本学科透彻的理解。这本应是一个从事科学的人必要的素养，但以我化学竞赛的体验而言，却着实令人痛心。

如果请你选择你的学习是向前还是向后？是往上还是往下？向前，即跟随学科的前沿；而向后，则是探索学科的历史；往上，即研究高深奥妙之境；而往下，便是推究学科的根基，格物致知。这着实不是一道非黑即白的选择，但现实中作为竞赛生，如果时间有限，你将从学科史学起，了解一门学科为什么诞生，欲解决什么，还是拼命学习现成的分类好了的理论，不再涉猎考卷上绝对不会出现的部分？

当我们急于向前看时，却又是否忽略了科学的基本？我们善于数学推导，但其每一步的物理意义又为何？每一步的假设基于什么？没有人有更多的精力关心这些了。

格物致知，所谓格物，就是推究事物的本源。但当一个结论过于好记的时候，当一项成果运用得已是习以为常的时候，我们还能做到推究其本源吗？

我想从一数到十大抵不是什么难事，但其中确实包括了两个极其伟大的数学思想——进制与数码计数制。你无须画许多的花或是复杂的曲线；你更无须创造一个复杂的符号并令世人尽知这表示一亿或更多。3 000年的数学成果，似乎一夜之间你便能掌握个大概。

但试问，若是将你放到数学的起源，一个未有进制与数码的时代，你能数一个大于3的数吗？你可能不能，而这正是问题所在。若把从1数到10这种习以为常的事作为数学大厦的基础，这座大厦可能很宏伟，但却未必稳定。

你也许会说数学作为一门逻辑学科，他的根基应该是严谨的逻辑，正如数学系所学的高等代数理论。你或许觉得这没有必要。事实上，对许多人，这确实不重要。但问题是，不论是古巴比伦人还是古印度人也都不懂这些。

学科的本质，大概是很上位的东西，但本源却非如此。一门学科起源于何？欲解释什么问题？这绝非知所不能及，却似乎被人们忽视着。

数学如此，科学亦是如此。唯有对其本源的探讨才可能得到本质的道理，此即深入；通过其最基础的部分来理解本质，此即浅出。

也许，作为70年前的一本老书，《从一到无穷大》的科学内容已然过时；抑或，作为一名清华学子，早已对其中科学原理掌握得无比熟练。但其中的方法呢？也许未必。我仍记得这本书教会我的是数学是什么，我仍记得其中关于狭义相对论的提出，即爱因斯坦认为时空总应正交。这一假设看似没使其数学计算有任何简化，但却提供了一种全然崭新的思路，使我们更好地去理解相对论效应的本质。

我们总是太喜欢记些好看的结论，沉迷于花哨的技巧，正如我们自然可以背出洛伦兹变换而用以计算狭义相对论。但于其中，我们究竟得到了什么？我们既不能像爱因斯坦那样做出鬼斧神工的假设，又不能像一个勤勤恳恳的读书人从最基本的理论推起，既非天才，又不勤奋，于我何与也？

我曾经常听起有人说自己生不逢时，若是有现有的知识，回到古代，岂非神人？我也难免会抱有这样的幻想，但每当我读科学史时，我更会想，如果是我，在那个时代，以当时的社会背景，我可能做出天才的猜想吗？很遗憾，我不知道问过自己多少次这个问题，但没有一次成功，哪怕，只是数一堆苹果。

竞赛，抑或是一些学习，总会给我一种匆匆赶路的感觉，而伽莫夫，似乎将那些被错过、被遗忘了的风景，拍作照片，拿给匆忙的旅人。

那么，若当你感到无法前行时，能否，走得缓些，甚至回过头，看看这些似乎稍许过时的照片，慢慢地从一数到十，细细品味，其中的科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