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回村二
这次和那次不一样的是，东东不在她的身边，手里没有牵着个孩子，挺别扭的，竟然觉得两只手无处安放。一会拿手缕缕头发，一会儿紧紧衣服，总之就是浑身不自在。她就如动物园里小动物，任由路上来往的行人，观看，指指点点。
牛大叔也不在，今天牛大叔休息，去城里看病去了，说是脖子里长了一个疙瘩，尤其几个月越长越大，他的侄子硬要带着他去。他说不用看了，都老了，就这样吧。不管好的，坏的，反正都是这个岁数了，没有什么接受不了的，其实牛大叔才六十岁多一点。看起来并不像个老头子。行动什么的还是很健硕的，以前一直跟在工地做建筑小工，给别人上个砖头，上个沙子之类的。丁叔上任的时候，村庄搞环卫，村里缺一个环卫工人，丁叔第一个就想到了他。牛大叔，干了一辈子份重体力活，现在年纪大了，不应该再这么劳累了。不如就让他做村里的环卫工人吧。于是就找了他谈话，
“怎么样？村里所有的路，街道，你负责打扫，觉得有没有问题。村里给你开工资。”
“我是怕打扫你不干净。我是个粗人，打扫卫生的事情一年到头也没有干过的。”
“这个你放心，做几个月就熟练了。很好上手的。”
“那好，我干，反正外面的钱也不好干了。挣点钱够花就行。”
牛大叔很随和，让他干，他就去干。没有说一个不字。丁叔就喜欢牛大叔这样的人，不墨迹。办事利索。只是没有想到，刚稍微清闲了不久，他的脖子里起了一个疙瘩，还越长越大。
侄子说，看一看还是好的，早发现，在治疗。牛大叔拧不过他的侄子，就跟着去看了。牛大叔膝下无子，以后养老还是靠他的侄子，侄媳妇了。
……
花儿没有看到牛大叔，心里觉得空落落的，往常都可以看到他在太阳底下，边晒太阳，边用一个大镊子捡地上的碎纸片，叶子，果皮什么的。
花儿一步一步地走，进村的这条道本不远，因为谣言的力量，这条路突然间变得好远好远。路上的行人似乎也多，比往常多好多。往常这么冷的天，大家都会躲在家里取暖，看电视，磕瓜子，天冷，地里的活不用干，小麦铺在土里还没有长出来。人就可以懒一下子，一懒就馋。买点小零食，坐一起打打牌，吹吹牛，聊聊家常很是惬意。偶尔再传播传播谣言。
花儿边走边听别人对她的流言蜚语。说吧，说吧，你们乐意怎么说就说吧。我，谢花儿，是什么样的人，怕是只有我自己知道。我身正不怕影子斜。没有做过的事情我是不会承认的。
叶辉对我，那样，和我离婚，我已然心寒。从孩子出生的那一刻起，我就有预感我们也许就已经决定了要离婚收场。
当时，我被医生从手术室里推出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叶辉，也没有看到他妈。医生把我放病床上，我孤零零地在躺病床上躺了两个小时。两个小时以后，他和他妈笑嘻嘻地抱着孩子回来了。告诉我是去打预防针了，我想，你们去打预防没有问题。可为什么不等我出来以后，再去呢，起码不会让我觉得自己像是被丢弃了一样。就像我的孩子，从我这里过了一下肚子，完成了生育的整个过程，然后后来就没有我的啥事了。生了孩子的产妇，成了一个外人。叶辉围着孩子转，叶妈妈也围着孩子转。没有人去看一眼躺床上的花儿。花儿动不了，医生来了掀了掀花儿的被子，要给消毒，却看到产褥垫被染的红红的。医生质问他们为什么不给产妇清洗。听了医生的话，花儿哭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遇到这样的丈夫，这样的婆婆。她想以后肯定会离婚的。
离婚没有什么大不了的。谁离了谁都可以过下去，只是孩子是无辜的，父母的错，却要一个无辜的孩子来承担。这是对孩子对不公平的地方。
迟疑了一会，是直接去婆婆家，还是买一些东西呢？从家里出来直接上了公交车然后一直坐到了这里。什么东西也没有买，她想了想，东东的家庭作业本应该快没有了吧。她需要给孩子再买一些家庭作业本，奶奶不喜欢给孩子买牛奶，奶奶说，喝一杯牛奶不如多吃几口饭。花儿却觉得不是这样的，饭要吃，牛奶也要买。再买点牛奶给孩子喝，孩子正值长个子呢，不能缺了营养。再给东东买点零食啥的，妈妈不在，东东应该没有零食可吃。奶奶是一个极简的人，他们的生活方式也极简，从孩子出生到现在，奶奶并没有给孩子买什么东西，包括穿的吃的，甚至是一个棒棒糖也没有买，她甚至觉得她的儿子包括她老公都是叶家捡来的。要不怎么什么都没有买呢。但也的确是什么也没有买，花在东东身上的钱屈指可数。说奶奶不疼东东吧，就和娇宝宝地一样待他，可就是舍不得在孩子身上多花一分钱 。不光公婆这样的表现，就算是东东的爸爸叶辉也从来没有主动想着给孩子备好笔呀，本呀。都是花儿做这些事情的。有一次，东东告诉爸爸，说，本没有了，叶辉第一时间不是给他去买本，而是问，本没有了，你找我就有吗。找你妈去。你妈就是万能的，花儿苦笑，孩子是大家的，孩子没有少叫一声爸爸、奶奶、爷爷，付出最多的却是孩子妈妈。
……
想完以后，她没有直接去婆婆家，而是拐弯去了村里的小卖铺。小卖铺自然是袁大妈的小卖铺，袁大妈性格直，自从第一次看见花儿跟着叶辉来她这里买请帖，她就和花儿结下了梁子，花儿去她那里买什么，袁大妈都不乐意，一副得理不饶人的面孔。和孩子分开了一星期了，说真的，真是想他了，他那调皮的小眼神，灵动的小脑袋，勤劳的小手 ，活脱脱地就是一个小大人。花儿恨不得就马上可以见到自己的儿子。那是她这么多年以来唯一的精神慰藉。
村子里的小卖铺永远都是最热闹的，也是话题，八卦最多的。很多村子的新事，丑事，热闹的，伤心的事情几乎都是从小卖铺里传出来的。活脱脱的一个谣言传播中心，村子里的人喜欢听谣言，听八卦，觉得是茶余饭后的话柄，没有八卦谣言的村子，是不热闹的，因为有了这些谣言，村子里才会热闹起来。很多人并不真是关注谣言本身 ，他们只是习惯了热闹，没有谣言的点缀，他们会觉得生活索然无味。那不是大家想要的村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