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奇剧卷(莎士比亚全集·第九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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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莎士比亚大约于1607年至1608年间完成了《泰尔亲王佩里克利斯》的写作,从此开始了被称为“莎士比亚晚期创作”的过程。在此后直到1613年为止的五六年里,除1608年完成的《科利奥兰纳》和《雅典人泰门》,以及1612年完成的《亨利八世》以外,剧作家先后写出了《辛白林》(1609)、《冬天的故事》(1610)、《暴风雨》(1611)和《两贵亲》(1613),这五部戏剧与莎士比亚的喜剧、悲剧、历史剧等有其不同的风格、题材,因此被大多数评论家冠以“传奇剧”的统称,它们在莎士比亚戏剧总体中占有特殊的地位,也越来越吸引着评论和戏剧界的注意。

长期以来,《泰尔亲王佩里克利斯》被认为是莎剧中“较不重要”的一种,但在莎士比亚时代却似乎相当受欢迎。令人费解的是,它没有入选1623年的第一部莎士比亚全集(即“第1对开本”),正式在“全集”中见到这部戏剧是1664年的“第3对开本”。这部戏剧该不该收入莎剧全集,仍有所争议。直到十八世纪才由马利尼(Maline)最终作出了定论。“不收与人合作的作品”这一解释很难说明为什么被一致认定是由莎士比亚和弗莱彻合作的《亨利八世》得以收入“第1对开本”,唯一稍为合理的解释是,“第1对开本”的编者认为当时流行的《泰尔亲王佩里克利斯》“四开本”多系偷印之作,缺漏窜改之处太多,不足为信,将其收入全集是对亡友的大不恭敬,故而宁缺毋滥,不收此剧。

《泰尔亲王佩里克利斯》还有一个令专家学者颇费脑筋的问题。无论是一般读者还是莎学专家,都注意到了此剧前两幕和后三幕在风格等方面有明显的不同。学者们通过大量研究考证,基本认定后三幕即使不是每行均出自莎翁之手,至少也可以肯定大部分为莎翁所作。这样就引出了两个问题:到底是谁写了剧本的前两幕?非莎翁所作的这两幕是怎么被“接”到莎翁所作的后三幕上去的?学术界至少有两种假设:其一认为此系莎翁与人合作而成,就像他同弗莱彻合作写过《亨利八世》和《两贵亲》一样。但是,有人经过细致研究,认为从此剧前两幕的语言风格来看,作者实属平庸之辈,怀疑莎士比亚是否会同一个功力与自己相去甚远的二三流剧作家合作。第二种假设认为:在1607年至1608年间,莎士比亚读到了一个以佩里克利斯的故事为题材的剧本,为其内容所吸引,而原作写得太差,他又没时间(或不愿意?)完全重写,便从剧情发展的关键时刻开始着手改写整个后三幕,并交自己的剧团于1608年春在环球剧场上演。还有学者甚至认为,莎翁不仅完全重写了此剧的后三幕,还零星修改了前两幕里的一些诗行,并全部重写了第二幕第一景。当时的戏剧界的确有把二三流剧作家的本子拿来让剧团里的“高手”改写后上演的做法,因此这一假设目前得到了学术界较广泛的认可。

《泰尔亲王佩里克利斯》在当时的受欢迎程度,不仅可以从印行次数之多看出,其舞台演出史也说明它曾红极一时,连国王都把它当做在宫廷里招待外国使节的节目。本·琼森的新戏上演时,发现不少观众都跑去看莎士比亚的《泰尔亲王佩里克利斯》,忍不住在日记里揶揄了几句。王政复辟时期剧院重又开放,该剧是第一部上演的莎剧。但是在此后的二百五十年里,该剧便一直被认为是莎士比亚的“较不重要的戏剧”而受到了冷落,直到二十世纪后半期才又得到了评论界和戏剧界的重视。

《泰尔亲王佩里克利斯》讲述了一个以坚忍不拔的精神忍受各种苦难,最终夫妻团圆、父女重逢、善恶有报的故事。泰尔亲王慕名前去向安提奥克国公主求婚,却不知她已深陷乱伦的罪孽,在其父牢牢控制之下。安提奥克国国王安提奥库向所有求婚者要求解开一个谜语,解不出者立即处死。佩里克利斯猜出谜底后不敢说出,恐有杀身之祸,便借口回国。回国后仍昼夜不安,担心安提奥克王领兵杀来,殃及一国生灵,便只身逃向大海。途经塔索斯,适逢当地饥荒,一国君臣百姓生计无以着落,佩里克利斯以全船粮食赈济,大受塔索斯人爱戴,便在当地住下。不久,忠臣赫利卡努来信劝其不要在一地久留,泰尔亲王又一次来到海上。一场风暴掀翻了他的船只,他本人被善良的渔夫救下,并被告知西蒙尼底国王要举行比武大会挑选女婿。佩里克利斯欣然前往应试,以自己出色的技艺赢得公主塔依莎的爱慕,两人遂结为恩爱夫妻。在此期间,安提奥库父女因触怒上天,被天火烧死,而泰尔国众臣也因亲王长期缺政而忧心忡忡,派人四处打听亲王的下落。使者向他表达了群臣和人民希望他回国主政的希望,不料返航时,遭遇了又一场风暴,使怀孕的妻子塔依莎早产,生下女婴后死去。佩里克利斯忍痛将妻子的尸体放入木箱内抛进大海,船驶回塔索斯,又将女儿交给总督克雷昂和他妻子抚养,自己回国料理朝政。装着塔依莎的木箱被海水冲上岸,埃菲索地方的名医凭高超的医术将塔依莎救活,塔依莎以为亲人早已罹难,决心到附近的狄安娜神庙做女信徒以度余生。十四年后,佩里克利斯的女儿玛莉娜长成一位才貌双全的姑娘,引起了总督夫人的忌妒,密谋派人要将她杀害,正要下手时,一群海盗抢走了玛莉娜,将她卖给了梅提林的一家妓院。玛莉娜在妓院里坚贞不屈,保住了自己的贞洁,也得到了梅提林总督的好感。而当佩里克利斯前去塔索斯欲将女儿接回时,却被告知玛莉娜早已夭亡,佩里克利斯悲痛之极,重回海上漂泊。经梅提林时,总督上船问候,得知他神志恍惚,便请玛莉娜前来劝慰。佩里克利斯逐渐恢复了理智,终于父女相认,悲喜交加。父女在神谕指点之下一同前去埃菲索的狄安娜神庙,终于夫妻团圆,母女相逢,全家重聚,而克雷昂夫妇则因罪行暴露,被激愤的人民用火烧死。

作为一部传奇剧,《泰尔亲王佩里克利斯》具备了这一戏剧样式所具有的一切基本特征:人物情绪缺乏逻辑的突然变化,天上神明的介入,情节中俯拾皆是的巧合与突变,正面人物命运的一波三折,历经磨难最后结局圆满。这些在莎士比亚其他的传奇剧中也可以见到。然而综观全剧,最使人印象深刻的恐怕要数大海的形象与功能了。大海不仅是剧情本身的载体,又在剧中人物的命运演变中起着决定性的作用。从特定意义上来看,整出戏就像是一条浮在海面上的大船,载着戏剧主人公在生活的大海上四处漂泊,历经千辛万苦而最终到达宁静幸福的境地。当我们眼看着变幻莫测的茫茫大海时而给剧中人物造成灾难,时而又为他们带去幸福,很难不对大海的威力发出阵阵感叹。

单从剧情结构来看,这部戏整个地建构在大海上。除了第一幕完全发生在陆地上以外,从第二幕起,每一幕的开始事件都引人注目地发生在海上或海边。第二幕第一景一开场,就看见刚刚遭遇了海难的佩里克利斯浑身透湿地从海里爬上陆岸,第三幕第一景的事件发生在正遭遇着海上风暴的大船上,大船剧烈地颠簸,随时都有可能倾覆。第四幕第一景发生在塔索斯海边,我们听见总督夫人正指使凶手去谋害玛莉娜。第五幕第一景就设在佩里克利斯的大船上,此刻的戏剧主人公正因为失去了爱女而神志恍惚,把自己锁在舱里,锁在孤独之中。

值得注意的是,这四景中发生的事件,正处于剧情发展的关节点上,第二幕第一景佩里克利斯遭海难,是他为躲避安提奥克国王的追杀而乘船出海,一场风暴掀翻了他的船只,他本人被冲上了海滩。而这场海难却使他有机会结识并最终娶了美丽贤惠的塔依莎,从此开始了他逃亡生活的第二阶段,同时也是比较稳定幸福的阶段。第三幕第一景的事件是主人公生活历程中又一个重大转折,此时他正携着怀孕的妻子,航行返国。又一场海洋风暴使妻离女散,把戏剧大团圆的结尾往后推了至少十四年。三重的悬念使剧情进展更为复杂多变。第三幕第二景,虽然场景说明是“埃菲索,赛里芒的住处”,似乎与海没有什么关系,其实从剧情来看,这位医生的住处离海边不会太远,这就有了他的仆人抬上被海浪冲上岸来的装着塔依莎的木箱、塔依莎被发现、名医把她从死神手里抢救回来等一系列事件,为最后的大团圆埋下伏笔。如果说,第三幕第二景的海边是塔依莎经历中转折点所在,那么第四幕第一景中玛莉娜在海边的遇险,更是这位出生在海上的姑娘生活中前面躲过狼、后面追来虎的一次遇险,使她在社会最底层、最黑暗的地方——妓院——度过了一段时间。而作为全剧高潮的父女团圆,又是在佩里克利斯的大船上展开的。莎士比亚手中那支充满想像力的笔,使这出戏的整个剧情呈现出一种特有的流动性,而这种流动性的载体就是剧中无处不在、无所不能的大海,观众和读者的视线似乎都随着剧中的海流涌动着,一浪接一浪地交替经历着苦难和欢乐,最后来到了高潮:大团圆的结局。

变幻无常的大海在《泰尔亲王佩里克利斯》中最大的作用就是造就灾难,以此考验戏剧主人公坚忍不拔的意志。主人公两次遭遇海上的风暴,第一次几乎丢失了生命,第二次更使他失去了爱妻,又不得已抛下了才出生的女儿,这场风暴几乎彻底打碎了刚刚升起的一线幸福的希望。第二次风暴以后,主人公在剧情的发展中多少“退居二线”,剧作家也没有进一步表现他同残酷命运抗争的具体细节,但当观众和读者在第五幕又一次看见他的身影时,仍能深切地感受到,他一直在用《圣经》中约伯式的坚忍意志忍受着严酷的命运,而正是这样的坚忍意志,才使他最终得到了苦尽甘来的报偿。

玛莉娜的遭遇,也同大海结下了不解之缘。一场风暴使她提前来到了这充满恶意的人世,而她一出生,“受到的是最粗暴的欢迎”,更为惨痛的是,在她生命之初“遭受的损失就超过你(她)一生将要获得的补报”。因为她失去了母亲的同时又失去了父亲,被遗留在他乡异国。长成窈窕少女之时,又是在海边险遭满心忌妒的女人的毒手,继而被海盗抢去卖入妓院,开始新一轮的苦难。而这一切,一次次成为对玛莉娜坚强性格的考验。当她经受住了大自然对她的考验时,随之而来的宁静安逸使她出落成一位才貌出众的少女,经受住了人间罪恶的摧折,出污泥而不染,守住了自己的清白与贞洁,如无瑕的白玉。

然而,莎士比亚笔下的大海是复杂的,它具有丰富的多面性。当我们看到主人公的大船一次次在海上遭受风暴时,我们不禁要惊呼,大海真是一个面目狰狞的“毁灭者”,它毁灭生命,毁灭幸福,毁灭希望。可是,当我们看到被海浪冲上岸去的主人公发现朝他走来的是心地善良又不乏幽默的渔夫,我们自然会预料他的厄运将要告一段落了;当我们看到渔夫们从网里拉上了佩里克利斯祖传的铠甲时,我们知道这预示着他找回了最重要的东西:先祖的传统和力量,预示着他将以先祖勇武的精神去克服命运中可能还会发生的一切艰难险阻;又是渔夫们告诉他好国王西蒙尼底将举行一次比武以挑选未来的女婿,给主人公带来了好运。此时再反过来看看大海,那一脸的狰狞似乎业已退尽,露出的却是一片友善,为剧中人物铺下了战胜艰难世事的大道。

即使大海对玛莉娜的所作所为,也很难以一个“毁灭”来概括。不错,海上的风暴的确夺走了她的母亲,事实上也夺走了她的父亲,差一点从肉体上毁灭了这件大自然优秀的作品,而海滩上的那一幕又把她送到了社会最黑暗的底层,几乎从精神上彻底毁灭了这位美丽的少女,但是她毕竟出生在大海上,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大海给了她生命,而她的名字更直接地将她与大海紧密联系在了一起。正如她父亲后来所说:“你出生在海上,埋葬在塔索斯,又在大海上被找回!”大海在制造死亡的同时,又在催生生命!

当大海的潮流把主人公的船只——也把我们的视线——带到梅提林海岸时,它完全是以仁惠善良的形象出现的,几乎是关怀所有生灵和世间万物的上帝。就在这条船上,我们目睹玛莉娜与佩里克利斯父女相认,悲喜交加,听他们喜极而泣;也是在这条船上,佩里克利斯在来自上天的乐曲声中进入沉睡,得到神示,最终得以与妻子团聚。就这样,曾无情地打碎了这个家庭的大海,又将这历尽苦难的一家三口引到了一起。此时再回首全剧,诗人雪莱咏颂西风的名句蓦然在耳边响起:“听哪,听哪,你摧毁万物,又将万物保护。”这一传奇剧里的大海,不也是这样一个既毁灭万物,又培育、保护万物的自然精灵吗?

大海在这部传奇剧中还起着另一个重要作用,即作为自然的化身,与剧中所表现的人间社会或形成对照或相互映衬。剧中人物所经历的苦难,有自然的,也有人为的。海上风暴、船只遇险,这都是自然界中的灾难,非人力所能左右,非人力所能预知,非人力所能抗拒;而人间的灾难,或为罪孽的阴私,或为极端的忌妒,或为对金钱的贪欲,则大都由恶人歹念挑起,本可以避免,也可以抵抗。主人公的第一个灾难,起因就是他看破了安提奥克王不可告人的罪孽,几乎招来杀身之祸,由此开始了他海上漂泊的生涯。可以说,是人间的罪恶将他推向大海,使他在经受了人间的灾难之后,又要经受一次自然的灾难。对玛莉娜而言,情形似乎正好倒了过来,她出生适逢大自然的一场灾难,而这自然的灾难又将她推向人间罪恶的深渊。这自然和人间灾难的交融,正是剧作家为剧中人物设置的重重考验,让他们的人格和精神在磨难中得到锻炼、闪闪发光。

正如大海的形象既是“毁灭者”又是“保护者”一样,剧中所反映的人间社会,有奸险邪恶,也有友善温情。安提奥克王的乱伦象征着人类天性中的恶;而狄奥妮莎似乎突如其来的疯狂的忌妒,反映了人性的沦丧,但从母亲对自己女儿的关心这点看,还多少有一点情有可原。至于妓院里的那一伙人,则是人类社会中最底层的恶的化身。站在这些人的对立面的,是善良幽默的渔夫,是仁心救人的名医,是得知总督夫妇恩将仇报的罪恶行径后愤而烧死了这对恶人的群众,是将玛莉娜引上佩里克利斯的大船的长者,他们代表着人性的善。这样的“天人感应”、“天人交互”渗透于全剧的每一个细节中,甚至连剧中两对“恶人”之死,也明示着“天人一心”的道理:犯有乱伦罪孽的一对死于天火,是正义的上天愤怒与不容的表示;而因忌妒杀人的一对则死于人间之火,是有良知的人们愤怒与不容的表示。善良和正义最终战胜了邪恶与残暴,剧中主人公历经百般苦难,最后美满团圆,成就这一切的,与其说是冥冥上苍或命运在起作用,不如说是大自然和人间自身的“康复力量”。正如大海虽然不时给剧中人物带去灾难与悲伤,它也不时地、而且最终给他们带来了安慰、欣喜与幸福;人间虽有罪恶之徒给人们制造苦难和分离,善良的人们靠自己坚忍不拔的意志,最终战胜了恶势力而获得幸福美满。这里,表现了剧作家对人性善的力量的信念和向往,同时也表明剧作家希望凭人性善的力量来战胜、征服人间和自然的恶,而剧中的种种传奇特征,正好成了剧作家表达这种信念和希望的有效工具。和莎翁其他传奇剧稍有不同的地方是,在这部戏剧中,有善战胜恶,有正义消灭邪孽,有良知化解泯灭的天性,却没有其他传奇剧所表现的那种宽恕与和解的精神。

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泰尔亲王佩里克利斯》被认为是莎剧中的次要作品而未受到应有的重视。近年来,随着人们对莎翁传奇剧产生兴趣,这部戏剧也得到了评论界和演出界越来越多的关注。毕竟,它是莎士比亚对人类杰出贡献的一个方面,而且是极有特色的一个方面。在刻画人性的深度与力度方面,也许这部戏剧无法和剧作家的主要悲剧相比,但它在反映人生经历、人性善恶的广度上,仍有其他悲剧未能表现的特点。剧中的一场场海上风暴,虽不如另一部一向备受重视的传奇剧《暴风雨》中由普洛士帕罗用魔法召唤出的那场风暴那样震撼人心,它们对人物命运和感情所造成的影响,却要深沉得多。佩里克利斯在海上风暴中丧妻之后的沉痛心情,深深触动观众、读者,使他们为之动容:


亲爱的,你躺在可怕的产床里,

没有灯,没有光,凶恶的海天

已将你彻底遗忘,连我也不及

行完礼数再将你安葬,只好把

你尚未入殓的身体丢弃在海底,

那里没有墓碑,没有长明灯盏

来做你的纪念,你的躯体只好

任饕餮大鲸和滚滚流水来吞食,

与卑下的介壳相伴。


当主人公终于相信眼前那位对他娓娓而谈、使他逐渐恢复了神志的姑娘就是他以为已经死去的女儿时,那段激情奔涌的台词是最富有莎翁特色、最为动人地表达人物喜悦心情的诗行之一:


啊,诚实的赫利卡努,打我吧,

捅我一下,让我疼痛得跳起来,

别让欢乐的大海向我汹涌而至,

把生死的堤岸全部冲决,把我

淹没在甜蜜的海水之中。过来,

赋予你生命的海使你得到新生,

你出生在海上,埋葬在塔索斯,

又在大海上被找回!


对于今天的读者和观众来说,莎士比亚的这一传奇剧不仅向我们讲述了一个主人公历经苦难终获幸福的神奇故事,为我们写下了或优美或激情或深沉的诗行,更向我们展示了这样的真理:无论在自然界和人世,总有善恶存在,总有善恶之争,但是善良的人们只要能坚忍不拔,善恶到头来总有各自的报应,善终究要战胜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