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道阻且长(一)
一连跟着他们走了几日,除了赵家母女是女眷,就只有师尊我这个冒牌师叔有轿子坐,长慕长风几个辈分长一点的师兄都是骑马。
这让我不得不在心底悄悄忏悔,然后又腆着脸厚颜无耻地继续享受着被伺候的待遇,真不能怪我,只是轿子真舒服啊!而且这样我也能避免跟长慕正面交锋,以免我控制不住情绪,动手教育徒侄。
是以一连走了几日,我都不曾和长慕正面对上过。
这几日都是在郊外歇息的,赵家母女也是生平第一次出远门,更是没吃过这种苦,也是各种不适。
赵家家仆本该原地遣散,却不知被谁弄到了我肚子里,原本我以为是长慕,因为这毕竟是他布置的结界,可是后来冷静想想,又觉得不是。
按理说长慕没必要多此一举,可是那魏如河又话里话外表示看不上我喝死人血,所以也不可能是他,于是两人的可能性都不大,这真是让人摸不着头脑。
不过也是多亏了这些人,虽然我一开始还有不适,没事就打嗝,一打嗝就出血红色泡泡,大概是身体的排异反应,但是到后来就慢慢适应了。也是多亏了这些血的滋养,如今我的身体是越来越好了,除了有时候看见赵家母女,我总觉得自己偷了她们不少东西。
这下队伍稍作休息,我这刚一下轿,就遇到赵小姐搀着赵老太太从我的轿子旁路过——瞧我这寸劲。
由于心中有鬼,我还是选择毕恭毕敬地给人施了个礼,赵家二人组不约而同地对我嗤之以鼻,大约是觉得我又用了同样的办法“迷惑”了大师们,居然让他们认我做师叔。
可介于师尊的面子,又不好发作,于是只是狠狠地瞪了我两眼,就郁闷地离去了。
当初他们收拾行囊之后,先是去了赵氏布庄,将布庄和田产都交给衙门处理了。
之后由于要办一系列交割手续,还去了赵公子坟前辞行,所以直到黄昏时分才走出城防边界。
否则我可能就看不到涂城最后的夕阳了。
正当我唏嘘不已之际,师尊举着个干粮来了。
我忍不住眼皮一跳。
也不知怎么了,长慕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甚至这些天他都没有跟我说话,因为师尊训诫了他,又因为他看上去好像是失恋那么回事。
只是……难道结界之中是我做梦不成?那招招狠厉要置我于死地的,不是你长慕又是何人呢?
咱坦诚一点不好吗啊?
长慕暂且是安分了,就算他不安分我也有法子以暴制暴,可是这师尊……
我有些头疼。
“小师妹啊!来,吃点东西。”师尊嘿嘿一笑,将个纸包交到我手中。
我眼皮跳了跳,硬着头皮接过。
“多谢。”原谅我还是没那个心理素质叫他师兄。
这几日师尊都对我分外关照,大概是怕手下人背地里慢待我,所以我的一切衣食住行他都要过问,每逢稍事休息他都亲自给我送吃的,弄得我都觉得自己不是小师妹,而是师叔祖了。
“这离京都还有些日子要走,一路上大约会经过十个小城,十个小镇,还有二十个关塞……”师尊撩了撩面具两边的鬓发,举目远望着。
“等等等等,这么多吗?”我一口干粮差点噎着。
“是的,因为涂城在最外沿,所以沿途的小城又小又多,等到了里面就好了,城市大又接近京都,条件什么的都比这边远小城强多了,咳咳……”
大概是觉得暴露了什么,师尊又像模像样地唏嘘起来:“想当初我出个门也是不容易,饶我在京都住了这么多年还是时常迷路,所幸现在有了猎妖牌,”他说着举起腰间一个牌子,“有了此物,就等于有了通行令牌,只要给守门的将士看过,我们便会被接进城中的驿站好生安置,还会得到下一站的名称和路线,以及盘缠干粮补贴呢!”
果然是公务员,这待遇也太好了叭!
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享受一把这样的待遇。真是拖师妹的福!
“先不说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你用饭吧!”师尊说着潇洒离去,留我一个人在路边啃干饼子,一边吃一边飞饼干沫沫,简直能顺带补个妆了。
由于我缺乏吃饼经验,不负众望又中招了,再次被沫沫给呛到了。
正咳得快要窒息的时候,一个水袋递了过来。
我看也没看,一把接过,连喝了几口,可算缓过来了。
“多谢!”
准备还水袋的时候我忽然觉得不对劲,因为我闻到了那股曾经很是受用的香味。
抬头一看,果然!
是长慕。
我也不说话,遵行“敌不动我不动,一动不动是王八”的原则,准备坚定地做一只不开口的王八。
“喝点水,慢点吃。”
“……”
“你的伤,可有好些。”
“。。。”
“你……”
“吨吨吨吨吨吨……”
我就是不说话,看他还能憋出什么坏来。
果然,他词穷了,我这招以静制动、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还真是好用。
“……赵家母女可有为难你。”
我:“……”
雨女无瓜!
要泥寡!
唉,气的我都想胡言乱语。
长慕啊,你说你这样子是做给谁看呢,我也确实有一瞬间恍惚了,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几乎都要相信你是真心关心我了,还真是不得不佩服你超强的心理素质啊!
想到那日你对我步步紧逼,招招狠辣,欲取我性命的样子,我真是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啊!
“距离京都尚有段距离,若你不想随行同去,我也可助你逃脱。”
“……”
也罢,既然你喜欢演戏,那我就陪你一遭。
“慕儿,如今你我身份有别,有些时候还是要注意分寸。”
长慕:“……”
“你是不是气我没为你说话?”
还真是装相,你摸摸自己的良心,我是因为那个吗?
“我知道师尊认定你是师叔这事儿疑点尚多,只是你不也一直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赵公子生前与师尊交往甚密,你跟着我们,既能确保安全无虞,又能探听一些赵公子之前的事情,或许会有助你找回记忆。”
他一番话说得言辞恳切,毫无破绽。
“虚伪!”
差点就脱口而出,不过临到嘴边被卡住,说不出了。而是换了种笑,以一副宽容全世界的语气说:“你说的我都明白,我不曾生气,我也相信,跟着你们能确保我安全无虞。”
然后充满深意地拍了拍他的肩,脸上看不出半分恼意。
只是我每笑一分,心就跟着抽痛一分。
于是我便要更放肆地笑,让我的心疼死了才好,好像这样,才终于发泄了一点心里那股别扭的憋屈劲儿。
“尤其是你啊,长慕,咱们做不了夫妻,倒还有师侄缘分,也是不错!”我好像发自肺腑地真心起来,“不仅如此,我们还是朋友啊!”
朋友二字我咬的特别重,只是心口却控制不住地狠狠痛了起来,可我却格外享受这感觉。
长慕莫名其妙地看着我,一副计算精准的无辜样。
却看得我格外恶心。
我无力再看,转过笑僵了的脸,转过去的瞬间就冷了下来,眼底一片冰凉。
既然如此,就这样相处吧,虽然我已不愿再跟他多说一个字,但怎么感觉,曾经我也有过这种经历,只是那时候,我和那位没有机会再好好见见面,掰扯掰扯,以至于我积攒了满肚子的回击办法,都无处实施。
如今看来,倒还要多谢长慕给我这个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