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黑袍尊者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晋书·列传三十九》
然而一直到我在床上躺到快失去意识也没有人来,于是我又不小心一觉睡过去了。
“凡人的身体果然不行啊!”有谁在我耳边咕哝了句,可我甚是无力,分不清是梦是醒。
后来我是被饿醒的,寻摸着起身,纳闷着为啥没人来叫我用饭,一面胡乱披了衣裳出去,只见外面起了茫茫大雾,一丝血腥气在微冷的空气中泛起。
待我走出自己的院子后发现,外面竟是一片血海,尸体横陈,赵府的下人们都死了,我整个人愣在那里,一种萦绕不散的诅咒似乎在暗中发酵,一直默默地跟着我。
可我这次干什么了?我只是生了个病啊!
我踉踉跄跄地想去寻找赵家母女的身影,想确认她们可曾遇害。
却在走了两步之后发现自己心中有股奇异的感觉,十分舒爽。
我低头一看,发现地上的血正从四面八方往我这个方向汇集,由脚底往我的身体里流着,我仓皇地往前奔走两步,发现这血竟像有意识一般,还会顺着我的移动而缓缓变换方向。
感觉我的身体正在贪婪地汲取他们新鲜的血液,血气散成雾气,滋养了我干燥的唇,我的身体像是瞬间恢复了正常,甚至还要精神百倍。
当地上所有的尸体都被抽干了,便一瞬间化成齑粉散去,浓雾带了点闷闷的血红色,接着便也随之散去了。
我忍不住扶额,想起那些猎妖师,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他们的师叔是个吸血的怪物。
对了,长慕!
我睡了这么久,他们都没来找我,会不会,他们也……
我不敢再想,简单整了整衣裳,就往其他院落跑去。
我不知道长慕他们歇在哪里,但赵府一般是用西厢房待客,所以我率先就奔向了西厢房。
西厢房空无一人。
完了,我心想,难道我把猎妖师都杀了?
我记得之前吸血的时候,就是我受伤的时候,难道这次也是因为我生病了,而这些血,赵府这些人,都是我的药?
我感觉自己的身体迅速恢复了,连后背因为发烧再次感染的伤口都好了,一点也不痛了,而且可能是过度吸血的缘故,感觉自己的身体甚至比之前还要好了。
完了,我这是被动杀人吗?还是杀了这么多?我死了会下地狱吧!
不,我这都被选为魔君了,估计不会死了吧!
可是,这代价也太大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们却因我而死。
这时,我的身后忽然有动静,一回头,只见院门内走出一人。
我一看,是那位白骨少年。
他身后跟着黄泉婆婆。
我下意识想往后退,可是想到这一切很可能是他们做的,我害怕也没用,还不如强硬一点。
于是大着胆子诘问:“长慕呢?你们把长慕怎么样了?还有那些猎妖师。”
他们并不答话,默默站了片刻后,又往两边让开,把守着院门,垂首而立,神色恭敬。
“喂!我问你们话呢……你们……”
接着我就说不出话来了,因为我看到门外又泛起浓雾,有一人自雾中而来,身披玄色斗篷,盖住大半张脸,看不分明模样。
“他是谁?”
心里仿佛有个声音在问。
为什么我会觉得……有点恐慌,还有点……心痛?
那人跨过院门,院门便自动合上了。
我不知为何,心底竟生出一丝寒意,也无法像之前那般吵闹了,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我虽然不记得你是谁,但你认识我,对吧!”我开门见山。
那人闻言轻笑,我能看见藏在斗篷下的嘴角勾起了一个明显的弧度。
“既然已经现身,何不以真面目示人,反正我也不会记得你。”我接着说道。
他闻言笑容僵在嘴角,身形似是一顿。
“怎么?真以为我什么都不记得了?没错,我一介凡人之躯,抵抗不住法力侵扰,可你们可能忽略了,一个事情频繁发生,记忆总是缺失,我不会一点感觉也没有。加上之前我来赵府就是失忆的状态,之后又或多或少会发生类似的事情,我就开始怀疑,之前那次失忆恐怕不是第一次,也不是唯一一次。也就是说,有人,一直在用法力,抹去我的记忆。”
那人终是又一笑,叹道:“真不愧是被选为魔君的人!”
“谬赞谬赞,”我敷衍地一拱手,“虽然我不知道你们的目的是什么,大概是不想魔君苏醒,本以为抹去我的记忆就可以,却没想到我还有其他途径可以恢复吧!”
“有些人插手太多了,是时候清理清理了。”
“所以你们就杀了赵公子?”
“不,赵公子不是我们杀的,是你。”
他声音听起来犹如鬼魅,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更是将我的心打入谷底。
“你说什么?”
“他不是给了你魔骨鞭和紫玉碎片吗?你心里还不明白。”
我心想,我明白了个啥啊,这提示也太少了。
面上还是不动声色:“这就能表明是我杀的他吗?”问完觉得好像哪里不对。
那人身形动了一下,宽大的袖袍底下带起一阵小范围内的旋风。
“也许你不曾亲自动手,但他为了将紫玉碎片召出,选择自己结束自己的性命,而且还一直试图让你和魔骨鞭产生链接,这在修道界,叫献祭。说到底,他还是因你而死的。”
“果然是‘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吗?”
“我想你也察觉出,这些日子在你身边命案不断,这就是你魔君的宿命,生来带煞,会侵扰旁人正常的命轮轨迹,导致枉死、夭折、横死,甚至尸横遍野。”
“难道我就没得办法?”我气得开始说胡话,“还有,你又是何人,又是如何知晓这一切的?”
还好理智尚在,反应了过来。
他似乎对旋风起了兴趣,那东西在他宽大的袍子下面,像是有了意识一样,追逐着他,随他而动,旋风中有细碎的冰霜,被玄色袍子衬得更加晶莹。
他把玩片刻,蓦地一拂袖,旋风刷刷飞起,扑面而来。
我抬手挡住飞溅出的冰霜渣渣,却发现它们逐渐变成水雾,还没来得及沾上我身就自我挥发掉了。
我心里大概明白了,此人使水系法术,这场大雾怕就是这位的手笔。
此时旋风吹起他身上的袍子,一张绝美的脸在斗篷之下显现。
“是你!”斗篷落地,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