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飞来横祸
今天还要再采集一次造血干细胞，护士一大早给郑海打了一剂增白针，趁着空档肖玉儿去了餐厅买早餐。
今天是假期的最后一天了，郑海拿出手机给郭峰发了个微信，说明了一下自己的情况，拜托他替自己请几天假。
昨天无意中听到韩齐与肖玉儿的视频通话后，他的心情就更加的烦闷了，找了个安静的地儿，楼梯间的走道，没什么人，他对着走道的窗户抽起了烟。
韩齐的话一直扰乱着他的心神，“你替他着想，为他分忧，希望他能轻松，他有让你轻松吗？”
这句话着着实实击中了郑海的软肋，他什么都不怕，广场霸王那种蔑视一切的威风和胆量他都有，再苦再累也都能承受，唯独害怕肖玉儿为他所累。
是啊，我有让她轻松吗？
多么低的要求，只是轻松，还没涉及快乐。
唯一让郑海感觉欣慰的是，小汐的手术终于要实现了，再扛过这点苦、再坚持一把，也许就会苦尽甘来了，即使欠下了债，他还是看到了点儿曙光。
他给自己暗暗打着气，坚持下去，迈过这个坎，希望就在前方，他把烟掐了，准备返回病房，手机响了起来，是李杜来的电话。
“大海，出……出事了，”李杜声音有点急促，上气不接下气，显然不是来汇报什么好消息。
郑海心里一惊，“到底怎么了，慢点说！”
“写字楼……失火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昨天检查都……好好的，今天……早上莫名其妙会议室就起火了。”
“那赶紧救火啊，打119。”郑海惊出一身冷汗，感觉那火已经隔空烧到自己嗓子眼了。
“打了，消防车早就来了，大火现在已经扑灭了。”李杜终于把话说顺畅了。
“有没有人员伤亡？”
“没有，大家一看情况不对就撤出去了，幸好今天还是假期，楼上楼下都没人。”
郑海松了口气，这要是有人员伤亡，这辈子估计就玩完了，两辈子都还不清。
“全部都烧毁了吗？”他的心里忐忑不安。
“没有，大概有一半以上的面积吧，烧毁了共享空间、会议室和几间办公室。”
“通知客户了吗？”
“还没有。”
“先别通知，我跟森马先沟通一下，等会儿再跟你联系。”
郑海挂了电话，脑子里飞速运转着，该如何处理这件事故？
项目是由森马外包给自己的，出了事故，客户肯定会找森马。
虽然森马为他们购买了装修事故保险，但还是有许多事情需要协商，理赔的过程也是复杂繁琐，鉴定事故原因、是否所属理赔范畴等等，想要拿到保险公司的赔偿，犹如虎口拔牙。
街道管理处肯定会查封写字楼，公司一定会被勒令整顿。
后继是按原装修方案补救，还是推翻重装？
森马是继续找他们合作还是另请高明？
如果涉及赔偿，该如何评估损失、赔偿多少？
郑海思路清晰的预见了每一个可能发生的环节。
而眼下，最重要的是找赵一鸣商量。
一到危机关头，所有的烦恼都暂时被抛到脑后去了，他马上露出那种临危不惧，沉着冷静的本色。
就这么短暂的功夫他已经想好了和赵一鸣如何沟通，没有时间犹豫，他果断的拨打了赵一鸣的电话。
“赵哥，写字楼失火了，”
“什么？严重吗？有没有人伤亡？现在怎么样了？”赵一鸣倒是挺冷静，一下子问出了几个关键点，估计见多了大风大浪。
“Balabalaba………………”
郑海把失火情况跟赵一鸣讲了一遍。
“赵哥，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把它复原回来，至于客户那边，要麻烦你好好沟通一下了，最好能够延迟竣工期限，延期造成的违约金我愿意支付，或者按市场价支付延迟期间的租金也行。”郑海一口气的把自己想要的结果倒出来。
赵一鸣在电话那头除了惊讶还有无奈，“这事是咱们出事在先，客户有权撕毁合约，如果那样，就只能全面赔偿了。”
“赵哥，你一定得帮帮我啊，”此刻赵一鸣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我比谁都希望能维持合约，如果沟通顺利，我自然会继续交给你们装修，你也别着急，等我消息吧。”不得不说，赵一鸣还算讲义气。
和赵一鸣打完电话，郑海心里七上八下，先让赵一鸣帮着协商一下吧，实在不行，自己再硬着头皮上。
他给老妈发了消息，让她务必明天过来照顾小汐。
他打算明天去现场看一看。
李杜看来是急疯了，拨了几次电话都是占线中，很快，他又打来了电话，郑海告诉他事故已经在沟通中，让他耐下心来等结果。
郑海心里虽然急躁也不忘叮嘱李杜和阿严几个仔细清理现场，排除隐患，严防再次发生事故。
一切都安排有序之后，郑海从楼梯间出去，准备返回病房。
肖玉儿此时正到处寻找郑海。
这家伙，到哪儿去了？早餐也不回来吃。
不一会儿，她在走廊遇到了郑海，见他脸色异常、神色严峻，心里不禁打起了问号。
“你怎么了？大海，哪里不舒服吗？”
“没有，”郑海摇了摇头，努力装作若无其事。
他不想让肖玉儿知道这件事，小汐的事已经让她很忧心了，怎么还能再给她添加新的烦恼，自己的事自己扛着就行了。
肖玉儿一脸不相信的打量着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我感觉你很不对劲。”
“有吗？可能是没吃早餐的缘故吧，毕竟我损失了那么多的骨髓和细胞，脸色肯定是差了些。”
听他这么解释，肖玉儿想想也对，没再说什么，心疼的挽着他的胳膊回了病房。
早餐没吃，已经十一点了，肖玉儿干脆直接点了午饭。
“小汐，今天有红烧排骨，”
“太好了，”小汐高兴的叫起来，抓着彩色铅笔朝着肖玉儿和郑海在空中画了一个圆。
“哈哈，我把你们俩个圈起来了，你们就永远在一起了。”
这几天她迷上了画卡通，她把卡通故事书里的情节，用漫画的形式画了出来，虽然看起来谜之怪异，根本和故事内容对不上号，但她画的很投入，讲解的时候肖玉儿才感觉还挺像那么回事。
午饭很快就送来了，肖玉儿又订了鸡汤，她把鸡汤盛给了郑海，鸡腿也夹给了他，那宠溺的神情，好像吃了鸡腿就能把他失去的骨髓和细胞马上给补回来。
今天下午，郑海还有最后一次造血干细胞采集，这之后，就要开始为骨髓移植做准备了，骨髓移植是在小汐身上进行，郑海接下来就解放了。
郑海躺在采集室的床上，这次的管子没有再插在大腿上，而是改为插在两只胳膊的动脉上。
肖玉儿一直守护着他，为了防止胳膊肿胀，她每隔一会儿就给他推一推，每隔一段时间再喂他一点加钙的水。
郑海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小汐的医疗费原本还指望写字楼的装修费来凑足了，这一失火，不但赚不到钱，还要再赔上钱，倾家荡产底朝天的那种。
假如对方终止协议，不再请他们继续修复工程，他将赔偿所有损失，损失至少是几百万。
他不是富二代，对他来说这是巨额赔款。
他还只是一个未满二十岁的学生，连正常的工作和时间都不具备，他要怎样面对这一切？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他都将背负巨额债务，只不过程度不同，一个是重，一个是沉重。
接下来的日子绝对是苦不堪言，他不怕苦，但是他不想让肖玉儿跟他一起陷入苦海。
也许自己一辈子都将在这个城市的底层挣扎，他望着肖玉儿思绪万千，痛苦、难过、遗憾、自责、愧疚………什么都有，又什么都说不出口，脑子里只有一个概念无比清晰，绝对不能再让她卷入自己的泥潭。
“玉儿，我们分手吧，”
他面无表情，喃喃的说道。
“你说什么？你是不是又犯晕了？”她诧异的摇着他的身体。
“我说我们分手吧，”郑海艰难的重复了一遍。
“你说什么胡话呢！”肖玉儿慌乱的拍着他的头。
“你醒醒，你醒醒，混蛋！”
郑海不敢再看肖玉儿，他闭上眼睛，把头偏向了一边。
心里像被千万只虫蚁在噬咬，万箭穿心般的疼痛。
对不起，玉儿，
对不起，心爱的女孩，
如果我能，我愿意将一切都给你，除了苦难。
而眼下，我除了苦难却什么都没有。
明明是深爱，却说不出来，
明明不想放手，却不得不离开。
这是种什么样的感情？分手也都变成了一种爱。
肖玉儿只当他是胡话，并没有真的往心里去，但这句胡话也让她气的不轻，她拍打了一阵之后，见郑海不再说话，便停了手，咬着牙说道：“我说过，我不会放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