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白衫红楼
待明日,钟离丝锦生了病,病得下不了床榻。好在北堂在右相府住些时日,还未行走。左相来右相府请北堂去瞧。北堂诊罢脉像,写下方子交给左相,道:“钟离小姐生的是小病,只是忧心急虑,难治。”
左相命丫鬟拿方子去煎药,道:“北堂公子请说,要如何才能治好锦儿。”北堂笑了,道:“北堂不晓得,也说不得。”左相听了,也不强问。北堂又交代些细事,告辞走了。宫里的公公来喊左相进宫里,左相不得以,只能进宫去。
半上午的,落雪听丫鬟说钟离丝锦病了,便来到右相府瞧钟离丝锦。进了房,正见盼兮给钟离丝锦喂燕窝,落雪走进去,看面色苍白的钟离丝锦,道:“昨个儿还好好的,才一夜,怎么成了这一副模样?”
“你来了,”钟离丝锦见是落雪来,笑道:“不过昨夜里出去,吹了会凉风,着了些凉,不打紧的。”落雪笑道:“没承想,弱柳扶风是这么个意思。”
“你又来笑话我,”钟离丝锦笑道:“我还小时,看了些杂书,书里说你们这些会武功的江湖人可以飞檐走壁,我那时就稀奇,也想瞧瞧。不过长在家里,连外边也见得少,从来没瞧见过。你们来了,我倒见着了。”
落雪一笑,道:“你也想飞在天上?”钟离丝锦道:“想倒是一直想的。可惜父亲向来不喜欢江湖人,说他们只整日里说杀喊打,没一点尊重礼数。我也就没见过多少江湖人。你来时,我没瞧出来你竟然会武功,还那样好,跟书里说的那些魁梧的男子大不同。”
“锦儿,你可愿去江湖?”落雪笑道。钟离丝锦轻轻一笑,道:“不过是愿意,哪里就能去了?”落雪听了,看钟离丝锦面上无力的笑容,只觉心中苦涩,不说话。
皇帝听闻左相有选婿之意,特下旨,命左相府之女钟离丝锦于红楼之上抛绣球。消息传至左相府,钟离丝锦听了,面色更一白,不住地咳嗽起来。待止了咳嗽,盼兮拿起帕子一看,帕上一片殷红刺目,吓得盼兮一时落了眼泪。
钟离丝锦呆呆坐着,一双秋水般的眸子呆呆愣愣的,不知在痴痴念想些什么。
“小姐,三日后便要上红楼了,你这身子,哪里吃得消……”盼兮掉着泪,说道。钟离丝锦默了会,道:“三日便三日罢……”
过些时候,落雪来瞧钟离丝锦。钟离丝锦见得落雪,轻轻笑了,道:“雪儿,你可知万俟公子现在何处?”
“我过来时,瞧见无玉往外边去,他说去茶楼见万俟凉,或许万俟凉就在那里了。”落雪道。钟离丝锦水眸一垂,道:“万俟公子在江湖行走惯了,没踪没影的,这会子,怕是不见了。”
落雪一笑,道:“再没踪没影,现下也没出季雨都。”钟离丝锦问道:“真的?”落雪点了头,钟离丝锦道:“再怎样说,我愿见万俟公子一面,问他几句话,否则,一世也不得安生。”
“你肯去,我同你找他去。”落雪笑道。钟离丝锦看落雪一眼,笑了。
左相府的小厮备好了马车,落雪扶着钟离丝锦上了马车。待二人坐定,车夫赶起马来,马车在长街行起来。钟离丝锦掀开帘子往外边瞧了一眼,黛眉轻蹙,道:“雪儿,我是不是傻了些?”
“你哪里傻,聪明着呢。”落雪笑道。钟离丝锦笑了,不再说话。
马车在茶楼一处停下,落雪牵着钟离丝锦下了马车。钟离丝锦抬头,蓦地瞧见窗边一抹紫影,不禁红了眼眶子。
“去罢。”落雪道。钟离丝锦看一眼落雪,轻轻点了头,走进茶楼。楼里的小伶清清唱着,走上楼,来到一扇门前,正是万俟凉在的那一个雅间。钟离丝锦低头驻足许久,才轻轻敲了门。
听得声,倚在窗边的万俟凉瞧一眼,紫袖一挥,门便开了。看得门外的钟离丝锦,万俟凉生生愣了,又看钟离丝锦面色苍白,不由一恼,走过去拉她进来,把门关了。她的手冰冰凉凉的,冷的没有一丝温度,万俟凉握紧了她的手,心头更是一恼,道:“该死,哪个叫你来的?生着病也这样过来,也不怕吹了风着凉,更好不了了。”钟离丝锦听着万俟凉的话,泪珠子狠狠砸了下来,万俟凉见了,更是心疼,轻擦她面上泪痕。
“我以为,你再不肯不理我了……”钟离丝锦颤声道。万俟凉听了,心间一窒,将钟离丝锦抱在怀里,道:“原来你也是一个傻家伙,我哪里就不肯再理你了。你若同我说一句话,就是要杀了我,我也是不肯走的。”
“还有傻的呢?”钟离丝锦问道。万俟凉把钟离丝锦抱得更紧一些,道:“我。”听得答,钟离丝锦的泪落得更凶。纵然先前有些疑问,这一下,什么都明白了。
送走了钟离丝锦,落雪便往回走。走累了,便在柳树下的石凳坐下。往下瞧一眼,石凳下有一只白毛小狗,此时正咬着自己的衣裳呢。落雪见这一只白毛小狗生得可爱,便不赶它,任它咬衣裳。
不一会,谈完商事的无玉与鹤枯从对面的酒楼下来,瞧见落雪,走了过去。落雪瞧了,笑道:“无玉,你怎么在这里了?”无玉道:“瞧见你一个呆呆坐在这,还以为你得了别人的欺负呢。”
“我才得不了别人的欺负,你且安心。”落雪笑道。无玉道:“既然这样厉害,又能跳能蹦了,便早早回南山去。”落雪撇了撇嘴,道:“我当你有些心,不肯来赶我呢。没承想,这时候还有兴来赶我。”
无玉一笑,欲走近些,落雪拿了地上的棍子敲了一敲,道:“你别过来,有狗来咬你呢。”一声幼狗闷叫,无玉寻声看过去,才瞧见石凳下躲着的一只白毛小狗,那只小狗还咬着落雪的衣角。
“它不咬我,倒咬你呢。”无玉笑道,说罢转身走了,鹤枯也跟了去。落雪把棍子一丢,把衣角从白毛小狗嘴里扯出来,抱起小狗,伸手摸它毛茸茸的脑袋。
这一只白毛小狗,白白净净的,脖子还戴着只铃铛,想来是有主的。落雪正想放下,身后一声娇喝:“放下!”瞧过去,一条鞭子狠狠抽过来,眼看着鞭子要打下来,面前墨影一闪,再看是无玉。
无玉抓住了鞭子,看面前一个黄衫女子,识出是宫里的纳兰公主,轻轻笑了,道:“不知是什么,让公主这样动怒。”纳兰一瞧是无玉,将手里的鞭子放开,笑了,道:“倒不是什么,我瞧着,这一个人像是偷了我的小狗,我正要教训呢,不想无玉公子过来了。不知无玉公子可有伤着?”
“无玉没有伤着。”无玉笑道,将鞭子扔在了地上。纳兰看一眼地上的鞭子,但笑不语。公主侍从从后边跑过来,急急行了一礼。纳兰睨一眼,冷声道:“下一回,再这样晚,小心我就给别的欺负了。”几个侍从慌慌忙忙应了一声。
纳兰瞧一眼无玉身后的落雪,冷笑一声,道:“这只白毛小狗是我宫里养的,今日天气好,便带出来遛遛,不想就不见了。这会子既然在姑娘手上,姑娘就给了我罢。”落雪一笑,将白毛小狗还给了纳兰。
接过白毛小狗,纳兰冷眼瞧一眼落雪,转身走了。几个侍从亦跟了去。落雪拉过无玉的手瞧,没什么伤痕,不由放下了心。无玉道:“那一个纳兰公主,自小张狂荒诞惯了。这会子,你无意惹了她,往后小心些。”
“她的名头我倒听说过了,你不必忧心。我也是一个张狂惯了的。”落雪道。无玉一笑,道:“那倒也是。”
“话说,你怎么就识得她?”落雪问道。无玉道:“前些年同万俟凉来季雨都,纳兰公主同万俟凉来往多一些,我也见过几面,就识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