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令策之凤摄天下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5章 5.青衫烟雨客

恭德二十六年四月初,今上因思幼子心切,着钦差大臣往乹北召回五皇子引。

“竟提早了这么多。”

茶棚内除了卖茶的祖孙两人,就只剩谢瑜和邬玉年了。此时他们已经离开了京华城,连赶了四五日的路。

谢瑜望了眼不远处的城池,城门上的字迹清晰可见。

陵川。

他的手指微动,意味深长的笑道,“不管早还是晚,他迟早都要回到京华城的。京华,是他的家呐。”

“当年他被遣往乹北时不过五岁,乹北地处偏僻荒凉,行宫都是破旧不堪的,甚至听闻今上连他的封号都想好了,于是便盛传他已和帝位无缘。可是,大家貌似都忘了他的母妃是谁。”

邬玉年沉默不语,他都知道。

“但令我想不通的是,七七那般倔的一个人,对宋家又没什么感情,为何会委曲求全的嫁给岁引。”谢瑜很早很早的时候就知道,宋家对宋怀毓而言,也不过只是一个吃饭睡觉的地方,那里除了安定侯夫妇,无人真心对她。

或许是有的,但是终究逃不过利益。

“峨眉那位已经在路上了。”邬玉年道。

“君子有所得,必有所失。这就要看他选择得到什么而失去什么了。”

谢瑜虽然未搭邬玉年的话,可是他知道,谢瑜听到了。岁引的选择,与峨眉那位息息相关。

谢瑜偏头看去,卖茶老丈正窝在竹榻上假寐,老丈的孙女儿捧着杯茶,灵动的双眼正瞧着他们,毫无怯意,却也不好奇,就这样盯着他们。

他朝女孩儿招了招手,女孩儿会意的放下茶杯走到了他们的身旁。

“你叫什么名字?”

“爷爷说,在问别人名字之前应报上自己的名字。”

“哦,我姓俞,单名一个喻,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婉娘。”

“几岁了?”

“难道你娘没有告诉你不能随便问女子的年龄的吗?”

“我没娘。”

“……”婉娘有些抱歉的看着他,但是对不起那三个字在舌尖打了个转她却说不出口,“我九岁了。”

“哦,九岁啊。你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们,我们好不好看?”谢瑜笑得愈发灿烂,眼含春水。

婉娘看着他的笑就红了脸,“不好看,你长得像妖精,爷爷说长得像妖精的都不是好人。”

不是好人就不好看?谢瑜觉得啼笑皆非,手一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邬玉年,“那他呢。”

“太凶了,都不会笑。”

谢瑜得意的看着邬玉年。

邬玉年:“……”

“那你知道我们是什么人吗?你敢这样评论我们。”

“你们是贵人。”婉娘看了一眼邬玉年,又补了句,“因为你们看起来很有钱。”

“那你想做和我们一样的贵人吗?”

“想。”

“看见那儿了吗?”谢瑜指着京华城的方向,下巴一扬,“喏,那就是真正的贵人在的地方。你去那里,在那里努力站在高处,能俯视那里的人的时候,你就是贵人了。”

婉娘若有所思,回神时那两个丰神俊朗的男子都已不见,桌面上放着一锭金子。

竹榻上的老丈睁开了浑浊的双眼,望着京华城的方向神色悲戚。

邬玉年问,“你不是想将她收为己用。”

谢瑜明白他的意思,“她的眼睛很干净澄澈,我只是想知道,她在那个地方,将她眼里最初拥有的东西耗尽需要多少年的时间。”

他在婉娘身上,看到了熟悉的东西。竟有那么一瞬间,他以为自己是看到了年幼的七七。

而很多年后婉娘的确在京华城拥有了不轻的份量,可是当她俯视众生时,竟孤寂无比,也再没看到当初让她心心念念奉为信仰的人。

“……”邬玉年沉默半晌,“你真不善良。”

“都说祸害遗千年,我可不想太短命。”谢瑜摸着下巴盯着城门上陵川二字,半晌才从袖袍里扒拉出一把折扇,虽然不如那把玉扇,但也看得出来价值不菲。

谢瑜就这样转着折扇大摇大摆的进了陵川城,丝毫不担心被认出来他是被罚禁闭半年的谢二公子。

守卫只抬眼皮看了眼谢瑜和邬玉年就继续打盹了,心里嘀咕着,这年头学那小霸王谢二公子的少年真是越来越多了,这般如玉的好男儿竟都不能幸免。

“况且,”谢瑜悠悠道,“冲着卖茶那老头,我最少也得说两句废话。”

邬玉年眼皮一跳,“他是……”

“是啊。卖茶真是屈才了。”

但是当他见到陆子舟的时候就瞬间垮了脸,“情报处出了问题你居然没有发现,我送你来陵川城做府州监司你应该知道是为什么。我本以为让你来必能万无一失,可如今看,都不能与皇城司抗衡。”

陆子舟的脸色早已变得难看,此时也已想到了问题在哪儿,只低头闷声道,“公子,属下无能,甘愿受罚。”

“曾有人与我说,比起信一个人,完全信任一个人要难上许多许多。”谢瑜眯着眼,透过酒楼包厢的窗望着漫漫无边的天际,“既然峨眉那位已绕道改走坞塬,那此事便放下吧。”

“可是……”陆子舟明明记得谢瑜下达这个命令的时候,是加了急的,归类于重要机密,可是现在却轻轻放下,也不提要如何罚他。

陆子舟默了一会儿,他也不是第一次知道谢瑜不按常理出牌。

“属下定会尽全力彻查信件被拦截之事,以及排除异己,将功赎罪。”

“将功赎罪呐……”谢瑜的手指敲了桌面几下,似是在思考这件事的可能性,随后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陆子舟,“顺带这件事也查一下吧,这件真的是特别特别机密的哦。”

“……”陆子舟看着他的表情,很不想相信这真的是机密。

这聊天气一样的神情是怎么回事?

“好了我们走了。我们不方便在外露面,有事我自会找你。”

“好。”

两人走到门口,陆子舟听到一直在一旁没说话的邬玉年开口说了一句,“你想锻炼他,监视这种事不合适他。”

谢瑜语气里满满的嫌弃,“谁知道他这么简单的事儿都给我办砸了?我希望他开窍,没想到他把整个脑瓜子都开了。”

“……”陆子舟默默收起了方才谢瑜给的信封,在袖袍里扒拉出一块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