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我书万千情意与你
“听说呀,皇宫里头死人了!”隔壁桌的一名男子压低声音贼兮兮的道。
另一个人道,“这个我知道,听说还是个小头头,听说是个管什么人的慎容女官,来头也是不小。端阳那日晚间被大人发现暴毙在自己的厢房里,等人来要去处理尸体的时候又被发现吊在了鸿钧门,老恐怖了。”
“可不是么,我当时路过瞧了那么一眼,魂都要飞了。眼睛睁得老大,简直就是死不瞑目呀!”
旁边又有人道,“这事查了快两日了,还全无消息,一直找不出原因。你们说呀,这……”后面的声音低了些,“长宁郡主在陵川时祠堂无缘无故崩塌,回了京华院里一直都在开花的辛夷树败了,端阳当天大鼓无缘无故崩裂,这女官无缘无故暴毙,会不会真的……是灾星啊?”
宋怀毓面色淡淡,执起茶盏浅浅呷了一口。
又听有人道,“不会的,不会的。如果郡主真的是灾星,前面安安稳稳风光无限,怎么可能现在才出事?这不明摆着是灾星本人栽赃给她的吗?”
但显然对宋怀毓是灾星一事,大家在心里都存了些猜疑。
宋怀毓垂眸,执着茶盏的手的食指摩挲着杯沿。
这个慎容女官是她让少夷去杀的,是在当天她瞥见的那一抹衣角的真正主人。但是没想到那幕后人干脆承了她的“好意”,将慎容女官的尸体挂在了鸿钧门上,还顺便“帮”她抹去了一切凶杀痕迹。
慎容女官是管理各宫宫女的职位,若是她在皇宫安插眼线,她也会将一个人捧上这个位置。
如此这一事传开,更让人心惶惶。怀疑的种子在人的心中种下,便难以拔除。这让众多人无形中对宋怀毓的尊敬逐渐变成了恐惧,恐惧命运被扼住。
但仅凭这一事,便可瞧出那幕后人在皇宫中的权势有多大。并不是指身份之高,而是眼线之多。想来那慎容女官为那幕后人安插眼线一事,提供了不少便利。
思索间,宋怀毓正好瞥见月西楼出来了两名贵女。
神情倨傲,为面容增加了几分尖锐,显得咄咄逼人。这正是宋怀菁。
跟在她身后的宋词以及云环和云珠,宋词极少会带侍女出行,见怪不怪。
宋词一直如同鹌鹑一样缩着脑袋,低头看鞋看地面,就是不抬头直视前方。直到出了月西楼不远,宋词才停下脚步,怯生生的道,“五姐姐,我要给姨娘买药回去,能不能先去医馆再回去?”
宋怀菁头也没回,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正想说什么,随后又略微缓和了脸色,“去吧,要不要云环或者云珠陪你去?”
宋怀毓倒是觉得稀奇,见惯了宋怀菁对宋词的恶言恶语,突然这么好声好气,若不是有所图谋便是心情极好。
宋词受宠若惊,连忙摆手,话说得磕磕巴巴,“不,不必了,不敢劳烦两位,两位姐姐,我自己去便好,医馆便在,便在这附近,不远的。”
宋怀菁点头,“成,银两不够了与我说便是。”
宋词一脸感激,“谢谢五姐姐!”
宋怀菁没再说话,携着云环和云珠便走了。宋词望着宋怀菁的背影好一会儿,才低下头去,去的方向却不是医馆,而是……金玉坊!
不会是宋词,宋词不是嫡系子女,根本不可能会有那枚玉佩的。宋怀毓喊了店小二放下茶钱,便戴了帷帽跟在宋词身后。
宋怀毓藏在暗处,瞧着宋词进了金玉坊的大门,却只是在一楼挑了柄质地还算不错的玉如意便付钱出来了。
她总觉得自己漏了哪儿,她抠了抠指甲,猛然想起方才在宋怀菁身上并未见到她的玉佩。
那幕后人,与宋怀菁必然有关联,或者说,也是宋怀菁的背后之人。宋怀菁必然是想不出如此计策对付于她的,方才对宋词这般好想必也是因着心情好。
可宋词会全然不知情吗?
宋词在金玉坊门口站了站,望了望医馆的方向,咬着下唇不语,神色颇为为难窘迫。她踌躇片刻,动了。
依然不是去的医馆。
她还欲再跟,背后却有人按住了她的肩。她回去望去,那少年郎面如凝脂,眼如点漆,濯濯如春月柳,醉玉颓山。
那少年郎眸里光华潋滟,眉目含笑,瞧着她微微挑眉,“没想到七七也有……嗯,做梁上君子的一天呐,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尾随姑娘家。”
宋怀毓淡淡的将他放在她肩上的手拂下,宋词已然不知去向。她问,“你如何认出我来的?”
也不计较他的说辞。
谢瑜手极快的掀起她的帷帽,将头伸了进去,与她眉目不过两指间的距离。
她的心陡然一窒。
他深深吸了口气,语气里带着轻佻,“如此浓郁的辛夷花香气,除了你,世无其二。”
热气直直打在了她的脸上,连同他身上那莫名又舒适的味道似是要将她全身包裹起来,再由内往外剥个干净。
她一阵恶寒,较忙推开谢瑜,也不忘自己退开了半步,却又听他道,“不过,你这副模样在外行走,未免也太欺负人了些。这手法还太拙劣,不够娴熟,还得再练。但是我却是觉得极好的,极好极好。”
只见他眯着眼,似是十分愉悦。她不想与他纠缠,转身就走,面前是一片僻静的小巷,并无什么人。她回想宋词离去的方向,希望自己的判断不会出差错。
谢瑜却跟了上来,“七七呐,你这样的伪装也只能骗骗那些愚民罢了。”
宋怀毓淡声道,“谢二公子有何指教?”
谢瑜显然更加兴奋了,“所谓在其位谋其职,这伪装是同一个道理。你扮作谁,也应当用尽全力,抓住其特点,在细节上修缮完美。只有你觉得你是此人了,别人也会认为你是此人,就如同你信任自己一般信任你是此人。”
宋怀毓的脚步快了一些。
“七七,或许现下你觉得这无关紧要,甚至这是无稽之谈。可是终有一日,你会遇上的,届时你便懂了。因为,这便是作为暗桩的基本呐。”
宋怀毓的脚步顿了顿,“你……曾做过吗?”
谢瑜想起那些昏暗无光的日子,几次撑不下去了,想着算了吧算了吧。可是一想起她,还是咬牙撑下去了,说不定就差一点了,谁知道呢。
前世支撑他登向高位的,支撑他度过那些昏暗无光的日子的,全是她罢了。也仅仅是她罢了。
今生,也是一样的吧,只是他却想她能陪他一起的,他想将她也拖入那黑暗里来罢了。
他笑,“我的布局之中也是需要暗桩眼线的,若是这儿都不懂,可怎生了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