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第23章 我只要你好好的
时间又过了好几分钟,不知是面子上挂不住,还是没耐性了,小鬼看来是豁出去了。我忽然瞧着小鬼往大厅里屋那指了指,说了几句胡话,围绕着的人潮便朝那迅速移动开去,被包裹在中间的桀可斯总算是被剥离了出来,与人群中杵立着的小鬼打了个照面。我赶紧摆好了姿势,随时准备偷拍。
桀可斯果真一见小鬼便堆满了柔情似水的笑容,稍作羞状,往小鬼挪动贴近了几步。平日里这时候,小鬼一般都甚是防备性地往后退,想拉开与她的距离。今天也不例外,只见他脚后跟已不其然地往后迈开了。我暗自捏了把冷汗,这家伙可别关键时刻给我泄气呀!
小鬼似是想起自身的任务,嘴角微微上扬,僵硬但依然不影响他的吸引力。把迈出去的脚后跟收了回来,往桀可斯靠近了一步。
两人寒暄了一番,小鬼也没说什么特别的,竟给桀可斯笑得花枝乱颤。小鬼受到了佳人的鼓励,更为积极,迈进了多一步。“请赏面跳支舞吗?”说罢他便拉起了桀可斯的手,搭在自己肩上。桀可斯娇羞地轻轻点了点头便投入了他的怀中。两人便搂着对方在轻柔的音乐下缓缓地旋转舞动了起来。
不过一会,又见小鬼单膝落地,让她坐在他的大腿上,百般温柔地蹲下身帮她整理了一下散落开鞋面上的丝带,当然这是他趁着舞步旋转时故意踩落的。只见桀可斯一脸无辜,双手状似不安地绕来绕去的,满目禁欲又不失纯洁地一眨不眨紧盯着小鬼。美人鱼上钩了!
小鬼起身后,老套地拨了拨她额前的发丝,在她耳边呢喃了几句,便被桀可斯拉着往人烟稀少的后庭角落走去。
我也没闲着,一路不作声跟在两人身后。未久,在转角处看到前面两人,在满天红霞倒影中停了下来。只见桀可斯见是四下无人,竟毫不顾忌、踮起脚尖,将小鬼靠在墙根处,便一下蜻蜓点水、吻了上去。她如斯大胆倒出乎我意料呀!小鬼这次的牺牲的确是不小,回头得好生提篮登门道谢。
桀可斯是什么人,她可不像那狂浪的表姐那般张扬放纵,此人素来谨慎、总显得小心翼翼的,说句话都柔声细语的。我怀疑她为了维持她这人设,甚至连在厕所放个屁都是从夹缝中缓缓一丝丝漏出,不想让人察觉。这种人可绝对!不会!随便!留把柄在别人手中。桀可斯今日确实是被小鬼撩得心慌意乱了,谁叫她遇到的敌手是自己死活长年攻不下的硬壳萧葵,见等待千年的机会忽现眼前,人立马急红了眼、火急火燎地生扑上去。
我手中也没闲着,迅速轻按着耳环,一边观赏,一边将此良辰媚景一一巨细无遗地记录下来。
小鬼知道我在墙根处偷拍,故意抬手似不经心地将她晚礼服的衣领给扫落了下来,露出了桀可斯云泥般的香肩锁骨,甚是白嫩。桀可斯立马羞涩难当、双颊通红,眼中却肉欲四溢,见她也没打算整理自己的衣衫,由着半边春色外泄,抬着头似是等着小鬼的回吻。小鬼稍显尴尬,虽说是为了任务,毕竟吃女孩子豆腐此等轻佻之事也不是他一贯的作风。
见小鬼如此配合来完成任务,我可不能掉链子,手中咔擦咔擦不停,耳环都快要被拉扯下来。
小鬼见素材也该够了,便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把正一脸晕红的桀可斯戳开了几步,从侧边退出身来,见桀可斯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桀可斯,你是不是随便到谁都可以?”萧葵讨厌此女我是知道的,但令我意想不到的是他居然就直接捅破窗户纸,当着面也丝毫没打算给她留颜面!果然是我的挚友,行事一般鲁莽!
桀可斯听了他的话,脸色刷白,以为是自己适才的意乱情迷让小鬼误会了,着急向他解释着。“不是的……萧葵!是只有你可以!”
“是吗?”小鬼抽了抽嘴角,冷笑了声。“可我们在此之前却连话都没说过。”
“不是这样的…”见萧葵打算转身离去,桀可斯显得更为心焦。
啧啧啧,活久见!居然连茶王也有倒台的一天啊!从小到大何时见过桀可斯对人如此低声下气?真是一物降一物!萧葵就是专克她桀可斯的抹茶刷,随时想打便能打得她口吐白沫!
我这边热闹听得正叫一个畅快!耳边却响起了陌生男子的声音。
“小姐,请问你是馆中相邀的宾客吗?请出示一下邀请卡。”忽地不知从哪窜出来的一黑衣人,拦在了我身前。
莫不是我偷拍的行为被馆卫看见了?毕竟我是新手,可能显得稍微心虚了些。我心下一惊,连忙挺直腰杆。“我是督正君家正爵林孜奕…请帖自是有的…”可就是不在我身上,在小鬼口袋里。
“请您出示一下邀请卡。”黑衣人又往我靠近了一步。许是有职业训练,自是盯住了我那份心虚之感。
我正踌躇,此时肯定不能掉以轻心、引起注意。要是被满堂宾客发现我这堂堂正爵在王家赐宴中心怀不轨、进行偷拍,这怕不是关个禁闭能解决的事儿了。想到这我本能反应地往后退了一步,后果不堪设想呀!
馆卫怕是觉得我想逃,很尽责地往我手腕处伸手而来,莫是想将我扣下。我心下大惊,又连连退了三四步。
“正爵的邀请卡在此。”忽地在我跟黑衣人之间,插入了一袭身披白衣的高冷身影,散发着熟悉的气息,挡在我身前。见他递上请帖的同时,一个手刀轻轻往前一劈,馆卫立刻便缩回了手。那手劲怕是忒大,我见馆卫一手护着手腕,脸色相当痛苦。
“即便没有邀请卡,贵馆便敢如此放肆待客?堂堂正爵也是你敢碰的?还不速速退下?”斥责的语调中,不带有一丝商量的余地。只见馆卫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没敢再上前拿捏却也未曾就此离去。
“景莫?”我心下一惊,一会怎么跟他解释呀!我拉着小鬼作男伴赴了个王宴,可却连提都没跟景莫提起过此事。
“你怎么来了?”我在他身后惴惴不安地问了句,明明是他在暗,却总显得是我做贼心虚。
督东君往老爷子那下的帖只有一张,景莫不知是谁邀请来的。
景莫转过身来,搂着我柔声问道:“他有伤着你么?”
我连忙摇了摇头:“没,你刚好就来了。”
景莫轻轻叹了口气,道:“我当然是为你而来呀。”他抬起手抚过我的耳垂,还顺带轻轻偷捏了我一把后,便似漫不经心地取下了我两边悬着的耳环。“皮肤会过敏自己不知道么?你看,耳朵都红了。”
他这一番操作,我倒是不知如何应对了,我哪来的皮肤过敏!他这怕是知道耳环中的猫腻?我默不作声,只是呆呆地任由他把我的耳环捏在了他手里。
不远处的两人听见这头的小骚乱,只见桀可斯躲在小鬼身后,背过身迅速整理着衣衫。
小鬼也趁机从困局中退了出来,挡在桀可斯身前,朝我身边的馆卫招了招手。
他稍显尴尬地哼哼了两声。“正爵你都不认识?现在当馆卫是那么随意的了吗?王家自己人都还没认全便能任职领薪了?赶紧该忙啥忙啥去。”
馆卫见两人都护着我,尽管再有怀疑,也不敢再进犯,许是怕万一因自己而扰乱了贵客的夜宴被东君问罪他担当不起,便不再说什么讪讪然弯了弯身退了下去。
不知何时,桀可斯已默默从另一端离去,退回到了中庭去招待宾客。小鬼也拉了拉衣衫,便径直往我跟景莫步来。“哟,林家大小姐,这么巧?”装巧遇。
“啊~~是呢…”我和小鬼坦坦荡荡,可就是在景莫面前越发不自在。
小鬼扫过一眼,见我耳环在景莫手中捏着,便道:“你这身装扮没个耳环总好像欠了什么,你这‘男伴’咋还给你摘了呢?”
“皮肤过敏。”我脱口而出,想让他少在景莫面前惹事,赶紧走。
景莫转过身来冷眼瞧了小鬼一眼,又歪了歪头往他身后那堵被壁咚完的墙瞥了一眼。从侧脸望去,我似乎都能感受到景莫眼底那股若隐若现的笑意。“萧公子,你‘女伴’少的怕不止是耳环吧?肩带都没了。”
小鬼被景莫一挤兑,脸唰一下便红透了。他恶狠狠地甩了我一眼,仿佛说着:都是你干的好事!
还没来得及搭话,景莫又回过头来搂住我的腰,将我贴在他身前,对我柔声道:“事情都办完了吗?要是还没,我在门外等你。入夜该凉了,出门也不知道带件外套。”
“我…我就是代老爷子来祝贺浅白姨的…”我抬起头看着近在咫尺的景莫,不知是否该继续往下辩解。
“没关系,你做你想做的,我等你。”景莫在我耳边轻声呢喃了一句,便转身步了开去。
“他几个意思?”小鬼指着景莫的背影向我问道。“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以景莫的能力来说,他要是想知道,怕不是凭我就能瞒住的。“可我也没想瞒他呀!现在是他有事瞒着不告诉我,既然他不说,那我就只好自己查!”
“你们俩…真的是…从相识开始就腻腻歪歪的!烦人。”
“我们还是先走吧,反正正事都办完了。”耳环在景莫手里我总是不太安心。“分开走?”我朝小鬼推了个假笑。
“行行行,你家景莫来了你便是一分钟都待不住,还得分开走!”小鬼烦厌地挥了挥手。
“那你自己小心,一会绕着点走,小心茶艺大师又在角落把你给逮住了,扒光你下水煮了。”回想起刚才墙根处精彩绝伦的画面,我回过头来,又朝他很没礼貌地裂开了嘴。
“滚滚滚,哥我牺牲色相,帮你天大的忙,你还有脸笑得出来!”小鬼一脸不耐,推了推我,让我快走。
小鬼嘴上虽那么说,我知道他不会跟我较真…但那事后登门道谢的果篮肯定还是少不了的。
我跟浅白姨和东君老爷子打了个招呼后,便先行离去。浅白姨这些年深居简出,很少有机会相见。不知为何,明明是出了名的柔美和祥,自小浅白姨却并不待见我,特别是当我跟着老爷子一同登门拜访时,她更经常是眉头都不抬一下,从不正眼相视。
偶尔她又会在不经意间对我流露出些慈爱的神色,但只要是我被这位长辈所释出的温和善意所吸引而想靠近时,她却又似甚有防备、抽身而去。我总爱唤她浅白姨,而不是夫人,也是因为想与她亲近。我打小虽不算人见人爱,但也算是乖巧温顺的孩子。虽因政治缘故,与王室多有隔膜,可长辈们见着我也大都亲和。所有多年来,我对此狐疑未消,问起老爷子,他却总是轻巧带过,似毫不在意。
一踏出平馆,景莫便不知从哪个角落冒了出来,从身后给我披上了外套。我被他的突如其来给吓了一跳,一回首间、脚下一踉跄没站稳,便是要往后摔下台阶去。“诶~~”我眼见自己便是要失控往后倒去,倒抽了一口凉气,惊吓得双臂止不住地在空气中乱挥舞着,像是想抓住些救命的稻草般。
事情发生得太快,景莫也有点意想不到。只见他飞快一转身飞跃下了几阶,在我往后摔去之时,将我稳稳地接在了怀里。他动作未有停下,顺带一捞,将我原地横着抱起,步下了未走完的楼梯。只见他脸色微嗔,眼底似还有余惊。
我呼出了一口气,抬起头,刚好对上了景莫微有责怪又心疼的眼神。“我又不是故意的…”转眼一看四周,门外两旁的守卫似乎都被刚才那华丽多彩的一幕给震住了,多双眼睛就那么直勾勾地盯着我们。“你放我下来吧,旁人看着多尴尬啊。”我轻轻又在他耳边唸了句。
“他们爱看,那边让他们看便是。你我本就是正经夫妻,还需怕旁人的闲言碎语吗?”这语带双关的,说得好像谁家还能不是正经夫妻般。
“我是见你病刚好,又忙,免得拉你出来应酬,才让小鬼陪我来的。”刚那一分钟的时间,藉口早已在我心中翻转了千百个了。
景莫听我主动提起,也不再追问,倒是停下了脚步,注视着怀中的我,手下又收紧了几分力。他便是如此凝视着我,眼中瞳色似瞬间变化万千。未久,他将我放了下地,将那两只惨遭没收的耳环放入了我手中,叹了一口气道:“我只要你好好的。”
我也未有回避他的眼神,回道:“可只有你能让我好好的呀!”你却犹如一颗恒远的天星那般,闪耀与眼前,却又似从未被我真正地拥有过。
夜空中飘起了一丝丝的绵绵细雨,景莫眼底也似浮起了雾气。他又轻叹了一声,在此微风细雨的夜晚中,将我轻轻拥入了怀。“我们会一直好好的。”
不知是山畔美景醉人,还是景莫的怀抱太过于温暖,在那一刻,我竟将近日对景莫的万般疑虑都抛诸脑后,还是自欺欺人地在此时此刻相信了他的话。我伸出双臂缠上景莫的腰,抬着头直逼着景莫的双眸。“白首不分离…”
“不分离…”景莫神色不移,轻轻伸手捧住了我的双颊,贴近在我唇边呢喃着我方才的话语,浅浅地吻住了我的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