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壶关凉意
当晚吕布,夏侯惇点兵完毕后,夏侯惇便直接宿在了军营里。而吕布因顾念着貂蝉,依旧回到了邺城袁绍府的客房居住。两人用过晚膳后,貂蝉开始帮吕布整理明日行军用的行装。
“奉先此去,预计多久才回?”貂蝉一边叠着吕布的征衣,一边问道。
吕布并不急着作答,而是捏着脚走到她身后,伸手从背后环住她。
“你想我多久回来?夫人要是实在舍不得我走,不如跟我一起去?我觉得以夫人的才情,跟我行军几个月,不成一名女将军,至少我军的军乐队绝对要天下无敌了。哈哈哈”
貂蝉被他从背后一抱,回头故意蹙起眉头,看了他一眼,任他抱着,已然习惯,转身继续折着征衣。
“我昨晚就跟你说要与你同去,是温候诸多顾虑,非要把我留在这里,怎么,如今温候又后悔了?现在说还来得及,我这就把我的行装也一起收拾了。”
“嗯,还是算了,我担心我的大美人被风吹日晒晒黑了,再说了你跟着去,我的心思都在你身上,哪里还能打仗。”吕布索性把头放在放在貂蝉的肩上。
“又在贫嘴,哎呀,你快好好去旁边坐着,我都没法帮你收拾了。”
貂蝉嗔怪道。
“那就别收拾了,我明天一早就走,这些衣服已经够了,我们军旅之人打起仗来,哪里还顾得上换衣服,你陪夫君说说话嘛。”吕布轻轻摇着貂蝉。
貂蝉被他这一摇,彻底没法在收拾了,索性停了下来,转身环上吕布的脖子,眯着眼睛笑道:“勇冠天下的温候,原来也会像女儿家一样撒娇啊,呵呵。”
吕布被她这一打趣,反倒有些尴尬,脸上窜上一抹微微地绯红,急忙说道:“嗯。。我就是舍不得你,但带着你又担心。。。。。”
“你担心什么?”貂蝉看他这副样子更加有趣,挑起一双凤眼,对他说。
“夫人美若天下,又才情绝世,难免不为人觊觎,我在前线对付张燕,后手还得防着。。。。。防着。。。心怀不轨之人。”吕布被她这么一问,到所幸不再掩饰。两
人成婚以来,袁绍渡口夺美一直是横在吕布喉中的一根刺,虽然近日相处下来,倒也钦佩袁绍的正直宽和,加之见到他对袁夫人也甚为敬重厚爱,心中嫌隙渐弱,但自己也隐约感觉到貂蝉和袁绍之间绝不仅仅是袁绍色胆包天那么简单。
貂蝉见吕布眼神飘忽,说起这话时又低下了头。心中已是明了,自己也知道他迟早是想要知道当年的一些情由的,但女人的直觉告诉自己,对于女人过往的情事,男人如果知道的太多,结局往往是血淋淋的,无论是对袁绍,还是对吕布。
而这两人,都是自己最不想,也最不忍伤害之人。
貂蝉两手将吕布的脸捧起来,一双珍珠般眼眸灵动地看着他:“你今天到底想说什么?”
吕布松开环住貂蝉的双手,拉着她坐在榻旁。
“其实我一直想知道,当年,黄河渡口,你为何会在袁绍家的辕车里?”吕布开口的时候,貂蝉隐约感觉到吕布的手有一丝颤抖。
其实放在吕布在提起某人心怀不轨时,貂蝉的心就沉了下去。只是瞬息之间思来想去,吕布心思单纯,又有血气之勇,而又要与袁绍携手对抗黑山军,对他来说,最好是不要知道太多,以免打破当下的平衡。
貂蝉弯了弯嘴角,歪着头打量着吕布,语带轻佻地说道:“哎呀,原来温候吃起飞醋来,真是比我们女子还可爱呢,哈哈。”
吕布被她这一说,刷的一下满脸通红,却还是支支吾吾的说:“你好好说话,不许胡闹。”
“哼,我还说呢,这一阵子你一直别别扭扭的,原来为的是这事。你可知我家与袁家的渊源?”貂蝉用食指勾了勾吕布的下巴。
吕布到被她这一问提起了兴趣。
“我爹爹年少时曾经的罪过当时的大宦官张让,被先帝下狱。是当时的大将军何进、太尉袁隗,司徒杨赐联名上书把我父亲就出来的。所以汝南袁氏和我家算是有救命之恩。
后来董卓进京,中原大乱,连洛阳都被烧了,爹爹觉得时局不妙,所以当时正好袁绍私下来长安刺探敌情,爹爹便拜托他带我先前往邺城避祸,而对外则称我与爹爹争吵离家,爹爹在家称病,过一段时日,爹爹便致仕请辞,来河北与我会和。谁知道被你拦下。。。。后来,后来你就都知道啦。”
吕布听貂蝉讲了其中“原委”,心中顿时放下先前所有的忐忑,而同时又升起一阵羞愧,他轻轻将貂蝉揽入怀中:“原来是这样,看来袁公真是磊落君子,是我误会他了。只是这么说来,倒是因为我,连累你一起经受了这么多,若当日你便来了河北,司徒大人应该就不会死,你也应该早就过上了平静安宁的日子了。”
貂蝉用力往他胸口靠了靠,“这乱世之中,哪里有什么平静安宁的日子,前两天邺城不是还被张燕冲破了吗?在哪里都一样,人总归没有办法算的过命运。”
吕布心头一紧,陷入了一阵沉默。
这时,倒是貂蝉先开口,“好了,你明天还要出征,不要聊这些了,今天早点休息吧。”
吕布点了点头,在貂蝉额上轻轻吻了一下,两人便怀着心事各自睡去。
次日一早,袁绍和吕布开拔向上党方向行去,约莫走了十日,进驻壶关,再往前便是要穿越山间险路,直逼上党了。
从壶关向上党方向登高远望,只见眼里所及处,山势蜿蜒崎岖,立壁千仞,一座连着一座,又正直盛夏,山峦叠嶂处林深树密,遮天蔽日,竟把盘山的路径也遮地断断续续。天空偶尔响过几声鸟鸣,只见它们朝着上党方向飞去,一头钻入林中,便再也找不到踪迹。而此次行军的目的地,便是屹立在山脊最高处的上党城。
日落时分趁着天还没黑,袁绍和吕布倚着壶关的城墙,四下眺望着前方的路况。
“温候可知这上党的由来?”袁绍道。
“我平生第一次来河北之地,一路从南皮到邺城,都是一马平川的平原,但看此处这地貌,险峻异常,倒是堪比蜀道了。”吕布答道。
“古籍有云‘地极高,与天为党,故曰上党’,此地号称天下之脊,得之得以俯瞰中州,掣肘幽并,扼河北之咽喉,所以,你看这一路下去,四周山石耸立,以山脊立于四壁,是为天险。这一战,可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啊。”
“嗯,袁公所言极其是,此处地势之多变,行军之艰险,确实是我生平仅见,哈哈哈,不过袁公也无须多虑,待明日我们开山上路,袁公也会见识我虎豹骑的钢铁长城。哈哈哈哈。”吕布仰天大笑道。
袁绍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想:“此人确实有万夫不当之勇,只可惜有朝一日,他的钢铁长城会转向自己,然而自己担心的却不是畏惧与他一战,而是将他困住之后要如何处置的问题。”
袁绍定了定神,笑着对吕布说:“如此,一切便仰仗温候了。”
此时刚好逢纪走上来,禀报道:“主公,家里来人了,说是夫人送来了防暑的药剂,让主公带上给军士们使用,夫人还说,主公风寒还没好利索,也要请主公按时服药。”
袁绍被他说得一脸尴尬,小声啐道:“元图,这些小事,怎么还要劳烦你来叮嘱。”
“哈哈哈哈哈,袁公与夫人真是伉俪情深,如此你跟逢纪先生聊吧,我就先回去了,不过夫人嘱托的是,袁公好好休养,战事交给吕布,袁公可以高枕无忧了。”吕布大笑道,然后拱手而去。
“主公,温候如此自信,那就请主公成人之美吧。”逢纪看着吕布远去的背影,嘴角一撇,小声说道。
“唉,元图的意思我懂,只是如此,恐不磊落啊。。。”袁绍正欲再说。
“主公不要忘记,我军还要迎战公孙瓒,万勿在此间消耗过甚,而且,黑山一战后,保不准,我们怕是要面对的是公孙瓒和吕布的联军呢。”逢纪认真地提醒袁绍。
袁绍倒吸了一口冷气,确实不能忘记,吕布来河北,可不只是为了个人扬名立威,建功立业而已。便朝逢纪承诺着点了点头。
而在上党方面,张燕自袭扰邺城未果后,迅速奔回了发鸠山,携主力定军于发鸠山,并差遣其部将于毒与陶升分别领军驻扎丹朱岭与羊头山,以三山屏障拱卫上党,反倒没有在上党多做驻军。
上党城距壶关之间仅有一条驰道,盘山越岭,且上党坐北临南,门户所向被发鸠山,丹朱岭和羊头山三山交错截断,更为屏障。且张燕素来游侠习性,一直都没有放下山间自由无拘束的生活,住不惯上党城,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将中军大帐立在发鸠山,这也是最接近上党的一道屏障。
想要到达发鸠山,必须越过羊头山和丹朱岭,而三座山峰之上,各自设有烽火台,互相瞭望,互为援助,是以自从汉末黄巾军起事,黑山军暴动占领上党城以来,此间一直是一块世外飞地,没有哪家太守州牧会为了一个民贫地险的上党,劳军费力。
而张燕没有想到袁绍竟然只在邺城呆了两晚便率兵追来,此时此刻还正在发鸠山享受着从邺城劫掠来的战利品,与士兵们狂欢饮酒,对于袁绍已经陈兵壶关的消息一概不知。
确实,从来没有哪家诸侯愿意率兵征讨上党,并且,除了公孙瓒的白马义从,张燕自信北境尚没有哪一支军队敢在上党与黑山军决战。而自己刚刚抢劫了天下第一诸侯的居城,正陶醉在不可克制的喜悦之中。
左右的卫兵也吹捧道:“大帅,听说这次差一点就打进袁绍家里了,听说他们家四代都在朝廷里做宰相,估计府里宝贝不少呢。”
“咳,这邺城又不是他老家,这邺城是他们家养的狗腿子门生韩馥送给袁绍的,不过要说宝贝嘛,听说袁绍的婆娘是汉室宗亲,估计有一些皇家的宝贝,这次是可惜了。”张燕端着酒碗咂摸道。
旁边的侍从一脸坏笑的说道:“是呢,听说袁夫人容貌瑰丽,且颇善舞蹈,恐怕大帅更可惜的是没把那袁夫人抢回来呢。”
话音刚落地,便激起众人一阵狂笑,继而又是各自抱起酒盏,酣饮寒暄之声,不绝于耳,丝竹乐舞,至夜半方休。
古来沙场总有美酒助兴,但酒这种东西,可以壮胆,可以调笑,可以舒压,可以解乏,但至于取胜么,从来是没什么益处。张燕和一众黑山军不懂,但袁绍却最是懂得。
袁吕大军在壶关短暂地修整了一夜,第二日便踏上了通往上党的驰道,因这小路蜿蜒陡窄,又正值夏日酷暑,前进了三日后,众人皆是疲惫不堪,燥热难耐,吕布见状,短暂修整了一日,令虎豹骑暂且卸下重甲,挂在马背上,排成一字长蛇阵行,改为夜间行军,白日修养,夜间清凉,大军得以加速向前。
大军翻过数座山岭后,终于来到一片平整的山谷,远眺前方是三座巍峨的大山,鳞次栉比地列阵在前。这谷中有清溪矮树,野果丰盈,不远处的山脚下,还隐约可见几方散落种植的稻谷,想是平日里谷中有人迹踏足的痕迹。
是日大军的溪边扎营,袁绍建议在此地短暂修整。吕布以为袁绍体力不支,心中升起一丝不屑,倒也没有当面驳他,顺势答应在此地扎营两天,部署总攻战略。其实一路以来大军并未遇到林间散骑的袭扰也没有正式遭遇过伏兵,如今越来越迫近上党的方向,袁绍不禁内心略有忐忑,便派出了斥候哨探,佯装成山中猎户,外出打探黑山军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