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周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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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宗师

毋我想了想——也不知道想到什么,他随后有些无奈地笑了笑:“这四人不知道倒不要紧,待你武功初有小成,仗剑江湖,能担得起事的时候,你结交各路好友,消息自然就灵通了,这四人便也会牢记于心。”

他看着面前那尊佛像,换了个问题问苏不周道:“虽不知你出自何门何派,但想来在一丈高的围墙内,对于天地局势的事情应该了解不多。你可知,现在南北对峙,已经到了如何的局面吗?......或者说,双方之后将要采取什么措施,你可有什么设想?”

苏不周一噎,思索了片刻,答道:“不才,只知道南北对峙已有许些时日,以秦淮为界,北朝由陆成执掌,南朝则由陆浤执掌,唐瑶知将军驻守秦淮以南的一片区域。现如今......应该,不会有什么动乱吧。”

按照她的记忆,这话是君不器跟她说的。

毋我闻言,不知心中有何想法,大抵是感慨世家子弟两耳不闻窗外事,无知而可笑,可悲,可叹——他淡淡叹了口气:“若是从头与你说起,这就应该倒退到数十年前了。先帝陆英,你应该知道,那时陆英还是朗朗少年,意气风发,喜好结交江湖中各路好友,与人民算是打成一片,其乐融融,颇受百姓待见。

有一日,他受朋友之邀,前往金陵城内最为繁华的酒楼,也就是如今的艳阳楼中,看一看艳阳楼的头牌,当年红火南朝的花魁——柯星辰的舞姿,饮酒谈天,这算是江湖中人颇为喜爱的享受方式......至于柯星辰其人,你可以去了解一下,毕竟是当年别具一格的花魁,自然别有一番风韵。

那时陆英一眼相中了柯星辰,私下与她有过几次交流,却愈发喜欢起她的性情来。于是乎,陆英便不顾后宫佳丽、当时的皇后娘娘——也就是陆成的母亲、包括当时的皇太后的否定,将柯星辰招进宫,享受极佳的待遇。但因为一些原因,她的宫殿却只能安置在宫墙之外。陆浤,便是陆英与柯星辰之子。

所以说,陆浤少年时期是与母亲在宫外生活的,没有宫中的繁华,自然也就少了些礼节约束。那时柯星辰向陆英表示,自己想像寻常父母一般,亲手将陆浤抚养成人,陆浤便有幸被她母亲亲自教导,直到他七岁,陆成将陆浤领进宫,他便成为了真真正正皇室正统。

当年的皇后娘娘,因为柯星辰的到来而被陆英冷落许些时日。在那段时间里,就连她在宫中的地位也是摇摆不定,整日诚惶诚恐,怕陆英被那女人勾引,将自己以及宫中所有女人都一并冷落——若是这样,她们又有何前路可谈?纵然是皇后之子,又怎生比得过那贱女之子?

陆成自小便聪慧过人,这一切都被他看在眼里,进而导致他从很小的时候开始,就对陆浤抱有怨恨。纵使多年后他依然被封太子,陆浤不过封为淳王,与其他亲王别无二致,就连一点特权都没有,他依然觉得陆浤是个天大的祸害。

二人的恩怨便持续到了南北分裂,陆浤那时正值少年,雄心勃勃,早就在江湖中结识了一大帮江湖人士,率先将江南一带的统辖权全都笼到自己手中,将其他亲王全部杀害。陆成得知后,冒以皇帝的名头立下诏书,冠以陆浤‘贼王’的名头。陆浤看后便当即下令,索性亲下命令,坦坦荡荡承认了自己的‘贼王’身份。唐瑶知便是被陆浤的这股豪情劲吸引,在南北分离后,毅然决然选择捍卫南朝领土,与北朝为敌。”

苏不周将这漫长的故事听完,又用了一时半刻,方才将这关系理清。

她不禁无法理解道:“这故事听起来不像是真的啊......而且大师,你身居少林寺中,怎会对这些琐屑如数家珍?”

毋我摊摊手:“一路上听那些说书人说的,说成什么样的都有,更离谱的自然也有。我方才与你讲的,是我听到的版本里最为靠谱的一个版本。”

苏不周顿时哑口无言。

她怔了许久,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回话。

毋我见她如此神情,却好似很满意一般。

他转过身,对苏不周道:“这是故事的一部分,后面的事,明早再跟你讲。你走了一天的路,想来也累了,收拾收拾,尽早休息。”

却说二人就此歇下。

次日天还没亮,苏不周便按照以往的习惯起来练剑。

顾及到这是寺庙,在庙中耍刀弄枪,对神佛不敬,她便在这净远寺门口找了片空地,将徐不歌交给她的最基本的那几套剑法逐一演练了一遍。

“昨日你一出手,我虽觉得这剑法十分陌生,但长剑搭在肩头,悬在项上,便愈发觉得这剑中的气韵与我的一位朋友有几分相像。”

苏不周将那一势演练完,收剑入鞘,只听身后有个熟悉的声音说道。

那人似是有些惊喜,有似是有些遗憾——自己并未在第一时间认出那有着故人气韵的一剑。

苏不周闻声转身。

毋我接着自己的话头道:“我年少时,有幸得见苏静前辈。那时师父说,苏静前辈的刀法中有宗师之气,让他给我稍作指点。”

苏不周道:“不知苏静前辈是哪一位?”

毋我笑笑:“唤他苏静你或许不知道,但苏河清其人,你总是知道的吧。”

苏静,字河清,常人唤做苏河清。

“苏静前辈被偷袭而意外身亡后,他的两个结义兄弟,江岁寒前辈与魏三不前辈也就在江湖中销声匿迹了。听说苏静前辈有一个女儿,只是不知姓甚名谁,师父他们说,江岁寒与魏三不为躲避追杀已经隐退江湖,归隐山林了,顺带带走了苏静前辈的独女。”毋我回忆道。

他看了看苏不周的佩剑,又看了看她那张脸,点了点头,欣赏道:“你的剑法转折颇为独特,往往在我意想不到的时候转势斜出,十分惊艳,颇有魏前辈的特点。而每一出招又果断坚决,剑法中隐隐带着些凛冽的气韵,向来是领略了江岁寒前辈‘开山斩雪’一势的精华。

旁人会惊叹于剑法的诡谲与变化莫测,但我能看出来,你的剑,主要使用的只有一面的侧刃,并非两刃结合,而是留有一面之情。出招虽是变幻莫测,却有意留有先兆,告诉对手自己下一步要往何处去。每一式虽然果断,却并没有那种寒冷,相隔三丈而知其严寒,不可侵犯。不趁人毫无防备之时,不带有杀气腾腾,虽说学到了二人的招式,但气韵却与苏静前辈一脉相承。”

苏不周被他这话说得晕头转向,大抵也并未听明白他的意思,一知半解道:“但我师父并非江岁寒前辈,而是......”

毋我似是有意不让她说完一般,自顾自道:“你的道不在于昆仑之巅,不在于峰回百转,层出不穷。你的道,是‘宗师’二字。”